更何况,听说皇帝和皇后感情还不错。
“罢了。”反正铺子都已经封了,现在说些马后炮也没什么用,孙厚吩咐道:“你听我说,赶紧四下吩咐开,把咱们家的本钱该收的收回来,账本该做的做。”一声冷笑,“你的折子压两天再递上去,万一皇上问起,就是还有些琐碎事没查清楚。”
孙志高这才有点回神,光顾着查别人,忘了别人也能查自己,当即应道:“爹你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孙厚又道:“你姑母一个妇道人家,有些话得分辨着听,凡是大事都记得跟我商量,别听风就是雨的。”
“是。”孙志高领命出去交待,完事后在院子里站了站,狠狠的朝晋阳公府方向啐了一口,“想咬爷,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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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早朝,孙志高把弹劾后族各家的折子呈上。
反正查封铺子那么大的动静,想瞒也瞒不住的,勉强拖了这几日,把自家的账目抹干净便好,…………还有几分“你抓不到我”的得意。
不知道是真的恼火,还是为了做样子,皇帝看完以后龙颜大怒,居然把折子摔在了地上,朝众大臣道:“你们自己看看,一个个的都成什么样儿了!”
孙厚有些意外,………原以为皇帝多半会为皇后掩饰,甚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反倒嚷嚷的满世界知道?难道是迫于妹妹施加的压力?
再看向皇帝眉宇间的阴霾之色,隐隐生出不安。
底下群臣顿时议论纷纷,诸如苏家、晏家在朝的官员则是脸色难看,一个个低头闭嘴,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
好好的早朝,最后竟然闹得皇帝拂袖而去。
大臣们议论了片刻,有事的赶紧回去通知家人,没事的也得各自打点打点,很快便都散了。
“孙大人留步。”一个青衣太监追了出来,走到孙志高身边,“皇上口谕,召孙少府去北书房问话。”
孙志高心神微动,提了小心赶紧跟着过去。
“满朝的酒囊饭袋!”皇帝朝孙志高发牢骚,叹气道:“还是母后说得好,自家人用起来才称心,往日倒是朕小看了表弟,早该让你为朕分忧了。”
不是想父亲担心的斥责,而是夸奖?孙志高顿时放下心来,有几分自得,加上皇帝的话说得十分亲近,忙道:“这都是微臣份内的事。”
“这里还有一份密折。”皇帝笑容和煦,轻轻推了过去,“也由你来查吧。”
孙志高随手翻了翻,…………是弹劾某位中书舍人的,不光家眷开了商铺,甚至还因为与人口角,误手打死了人。
“你也知道。”皇帝换了一种推心置腹的口气,感慨道:“朕登基的时间不长,底下的那些三朝元老们,……各有各的想法。”
孙志高对此深有体会,附和道:“不过是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罢了。”
“朕就是想让他们看看!”皇帝的口气带着三分恼火、七分意气,声音略高,“这天下、这社稷,朕是有本事治理的,能臣才俊尽在朕的糜下!”
能臣?才俊?孙志高听得心里万分受用,全身毛孔都通泰了。
皇帝又道:“姑母说得不错,好好的让你历练历练,将来就是朕的臂膀,是这江山社稷的中流砥柱。”
“多谢皇上厚爱。”孙志高被这马屁拍得轻飘飘的,恨不得立刻大施拳脚,忙道:“微臣一定竭力为皇上分忧。”
“这个你拿着。”皇帝又推给他一样东西,是块三寸长、两寸宽的金灿灿腰牌,“大理寺的人随你调用,若无要紧事,不必一一回禀于朕,只管见机行事。”
“是。”孙志高换了肃然的神色,恭声应道:“谨遵皇上旨意。”一手拿了折子,一手拿了腰牌,出门看了好一阵,方才慎重的揣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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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没有……?”
“爹你想多了。”孙志高笑容舒展,掏出折子和腰牌,说了皇帝交待的事,“有姑母在上头坐镇,皇上还得担一个孝字,哪会对我们家有何不满?”
孙厚看了看折子,弹劾的官员很普通,品级不高,更没有多大的背景,半晌也没琢磨出什么奥秘。
…………难道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
孙志高又道:“这一次,也怪皇后家的人撞在刀口上,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用来给天下人做个表率。”嘿嘿一笑,“反正咱们家的那些店铺庄子,安排得差不多。”
孙厚沉默了一阵,“还盼你妹妹早点生下皇子,才是根本。”
孙昭媛生皇子还是没谱的事,不过听说甚得圣眷。
与之对比的是,苏家、晏家受到弹劾的几户,不得不推出一个子侄做替罪羊,革了官爵,方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没隔几日,孙家也受到了密折弹劾。
孙厚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态度,请求皇帝另外派人彻查。
结果京城所有商铺查遍,也不干孙家嫡系的事,虽有一些商铺背后有姓“孙”的,不过都是远房旁支,且基本是些白身之人在打理,并不违律。
京城里议论纷纷,上至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皇后一党吃了大亏。
…………让孙家抢在前头做了手脚,自个儿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此同时,那个倒霉的中书舍人被弹劾的罪名,经由孙志高查证属实,立即摘了乌纱锒铛入狱,乃此次风波第一个落马的五品官员。
在此之前,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们都是些微末小官。
皇帝对孙志高办案利落很是高兴,在朝堂上大大的嘉奖了一番,当即升了官职,直接改任正三品大理寺正卿,主掌全国掌刑狱案件审理。
…………以孙志高三十出头的年纪,算是少有的,一时间风头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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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珩。”初盈有些看不大懂了,“这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谢长珩微微一笑,“快了,好戏已经开始了。”
“可是……”初盈不解道:“眼下已经打草惊蛇了啊。”
其实大约猜到了一些,无非是要把孙志高推到风口浪尖,但现在京城官员们人人自危,纷纷各自打点收敛商铺。
…………会不会闹到最后,跟孙家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
是,这些的确不该自己一个妇人多问。
可是自己有个做皇后的姐姐,有两个做皇子的亲外甥,在他们的头上,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利刃,如何能够不闻不问?
谢长珩看着妻子眼里的满满担心,放缓了声调,“官宦家眷开个商铺什么的,虽有伤损不过皮毛。”顿了顿,“你即便孙家那样嫉恨咱们,最后推出几个人也就了了事,无法动到根本。”
“你是说……”初盈心中惊动,没敢细问,“有把握吗?”
“阿盈。”他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我爹他们知道吗?”
“当然,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谢长珩微笑点了点头,又道:“所以你就别再担心了,慢慢等着看吧。”
“奶奶。”凝珠在外头喊了一声,“白云庵来人了。”
白云庵?初盈怔了怔,才想起另外一件对自己很要紧的事,忙道:“让人进来。”看了看丈夫,“我出去看看,大概是普世师太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颜连着发了两天低烧,外加晚上鼻子完全塞住睡不成,吃感康实在扛不住,昨天晚上去输了水,平时从来不输水,效果很好,今早起来就通畅多了~~
打算今天下午再去输一次,希望快点好吧~~
111、覆雨(上)
挑了休沐日,谢长珩陪着初盈去了白云庵。
此刻还是早春,下了车,清凉的风扑面袭来。仰面往上一看,只见山间寺庙香烟袅袅,伴着阵阵清幽的钟声散开,让人心里生出恬静柔和之意。
“走罢。”谢长珩微微上前一步,初盈走在中间,凝珠和简妈妈跟在后面,其余的仆妇则留在了山下。
时间是早约好的,刚到寺庙门口,济慈师太就亲自应了出来,略带歉意道:“谢大人、谢大奶奶,师叔她上了年纪不方便走动,在里面佛堂等候。”
“无妨。”初盈心里有些忐忑,…………像是等待别人宣判自己的命运一般,一颗心扑通乱跳个不停,思绪也有些乱了。
谢长珩反应十分敏锐,低声道:“师太是世外高人,必定会有化解的法子的。”
…………自己虽然不信,但却不想让妻子太过担心。
这些僧尼们,整日价神神叨叨的,不过就是想讹诈妇人们几两银子罢了。
普世师太有些年纪了,人清瘦,见面时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双手合十,“两位施主请坐。”侧首看了一眼谢长珩,目光打量。
谢长珩神色镇定至若,迎着目光,任凭对方从头打量到脚,…………倒要看看,这老尼又要变出什么话来。
初盈介绍道:“这是外子。”
普世师太迟疑了片刻,问道:“敢问施主生辰八字。”
谢长珩眉头一皱,但是看了看旁边担心的妻子,最终还是开了口,“甲辰、丙寅、壬寅、乙巳。”
普世师太快速的掐算了一遍,抬头目光闪动,看向初盈,“我没记错的话,大奶奶的生辰是癸丑、壬戌、己卯、己巳?”
“是。”初盈的心提了起来,“有何不妥?”
“我再算算。”普世师太这一次动作很慢,而且反复掐算了好几遍,又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略有迟疑,“我若说了,还望两位施主不要见怪。”
初盈点头,“你说。”
普世师太缓缓道:“两位施主的八字相合、并无冲撞,只不过,结合面相和命格来看的话……”沉吟一瞬,“只有亲戚情分,原本是没有缘分做夫妻的。”
“放肆!”谢长珩闻言顿时大怒,豁然起身,眸子里的目光无比阴沉,“哪里来的招摇撞骗之徒,满嘴胡说八道、蛊惑人心,信不信我拆你的破庙?!”
“长珩……”初盈赶忙拉住他,摇了摇头。
自己心里却是信了,…………若在前世,自己原本是要嫁给谢长瑜的,丈夫只是自己的大伯,可不就是亲戚情分吗?
其实只那一句“大奶奶非今世之人”,便把自己钉死了。
“我们走。”谢长珩实在是忍无可忍,念在不想让妻子太过为难,方才不再跟这老尼计较,扯了人,“回去,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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