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想到,丈夫真的会把兰舟叫出来。
眼下想死也死不成,心下万分着急,再看到丈夫和兰舟出来更着急,可惜说不出话,又怕支支吾吾让丈夫担心,乱了阵脚。
“走吧。”徐灿情知对方有准备,勾起嘴角,“这儿可不是交换人的好地方。”
谢长珩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只能应允点头。
马车依依呀呀的往前走,似乎地方很远,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停下来迹象。
难道要离开锦州?初盈闪过一丝念头,——不过也对,徐灿怕官兵追捕是自然的,锦州往西,到了曲霞镇,就是三省交界的混乱区域。
到那里,他应该早有准备吧。
只不过路再长、再远,也有尽头。
停下来的时候,初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结局,最终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完全没有把握的空悬。
“先让内子出来,我看看人。”谢长珩声音不大,却透着焦急担心。
徐灿不好这个时侯火上浇油,进去搀扶初盈,只是上前掀了车帘,低声道:“谢夫人,出来一步说话。”
初盈双手被束缚在身后,慢慢走出来。
谢长珩见状大怒,“徐灿!”
徐灿淡声道:“我只是不想尊夫人自尽罢了。”
叶兰舟站在对面,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谢长珩,压低声音,“是不是太冒险了?”想多问一句,为何对面的人如此憔悴,又不是时候。
“换人吧。”谢长珩没有看他,朝着对面平静地说道。
“等等。”徐灿打断,“我先让个人过去验一验东西。”
谢长珩点头后,徐灿身边的一个青衣人走了过来。
叶兰舟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上面有鲜红的印戳,另外还有一块腰牌,那青衣人仔细的看了又看,最终点头转身回去。
接下来,便是交换人质的时间——
气氛十分紧张。
“两个人一起走。”徐灿平缓的道:“谁也不许快,也不许慢!”伸手向后一招,两名弓 弩手上前一步。
谢长珩这边,同样也是有弓 弩手站了出来。
初盈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无法言语,不停摇头,可惜带着绡纱帷帽、塞了嘴,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亦听不到她说话。
徐灿见她迟疑不肯挪步,沉声道:“我数三声,你不走就死在这里!”
“……”叶兰舟张了张嘴,静默一瞬,“谢夫人,你走还有一线生机,不走就……”心下扑通乱跳,对于接下来的事并没有把握。
谢长珩心下大急,面上竭力不表现出慌张,远远喊道:“阿盈!回来……,难道你不要重哥儿了吗?”
重哥儿!初盈的心痛得更厉害了。
没错,——走未必能活,但不走肯定是个死。
“一……,二……,三!”徐灿有些不耐,“走!”
弓 弩手拉弓的声音传来,叶兰舟赶忙上前一步,初盈身体猛地一颤,跟着一步。
又一步,心头又是一顿。
一步一步,初盈和叶兰舟走到了中间交汇。
“停……”徐灿的声音再次传来。
然而他语音未落,初盈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猛地被人一撞,一瞬间便被叶兰舟扑到了地上!正在惊魂未定,便听耳边划过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身后有人惊呼,“世子!!”
接着是谢长珩的声音,“你们主子已死,还不速速就擒!”
徐灿被一支利箭正中眉心,周围的人群龙无首,有些慌乱,初盈和叶兰舟被人带回安全之处,局面顿时发生了变化。
“走!”对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群人做鸟兽散。
“穷寇莫追!”谢长珩喝住了身边的人,低声道:“此处混乱不安全,先速速撤回锦州城再说!”心下更着急妻子,当即上了马车。
******
初盈躺在客栈的床上,喝着温热的汤水,仍然带着后怕和惊魂不定,“东西……,没有丢下吧?那可是朝廷的……”
“没有,没有。”谢长珩赶忙安慰她,“都好好的呢。”
“你真是大胆!”初盈半是埋怨,半是后怕,落泪道:“万一……,为了我一个,就要把大伙儿都搭进去。”
“没有万一。”谢长珩微笑,又恢复了平日的镇定从容,“别哭了,大夫不是说,不要大悲大喜的吗?记得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
劫后余生的喜悦,此刻才得以慢慢释放。
然而夫妻俩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外面就来人了——
是谢家的人。
初盈大惊,急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大爷,大奶奶。”来人哭丧着一张脸,“原本是不敢来惊动的,只是夫人……,身子骨有些不好,亲家夫人让来寻你们回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初盈心下着急,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婆婆的年纪并不大,若不是小叔子的事,断不会落成这样,又担心丈夫焦急,忙道:“不用休整了,等下就坐马车回去。”
谢长珩低声,应道:“好。”——
不光是母亲让自己担心,燕王也是。
徐灿的事,还得面见皇帝单独禀报才行。
家事和国事挤在了一起,家里有病倒的母亲,年幼的儿子,再看看身边病弱的妻子,只觉肩头负担尤为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有些对不住等更的同学们,抱歉抱歉~~~
第148章 离合(下)
刚到京城,初盈就觉得气氛不对。
城门口增加了不少巡视兵马,行人们屏气敛声,气氛紧张,连着几天赶路,疲惫的靠在车里不想动弹,外面隐隐传来议论声。
“要乱了,要乱了……”
“听说燕王动兵……”
初盈心神一凛,想到燕王,想到死在锦州的徐灿,匆匆返京的叶兰舟,心里大约明白了些,…………不过没空琢磨,毕竟眼下第一件事是婆婆的病。
担心路程太慢,咬牙稍稍歇息就催着马夫赶路。
眼下人都快要散架了,勉强忍着,到了谢府让丈夫快步先行,自己由丫头扶着,紧赶慢赶往上房而去。
刚上台阶,就见盛二奶奶走了出来。
“大嫂可算回来了。”盛二奶奶拉长了声调,一面道:“大嫂也是,怎么敢在娘生病的时候出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
因为分家的事,她的心里存了诸多的怨气。
只是初盈没功夫和她理论,连话都没多说,只道了一声,“辛苦二弟妹了。”并没有再看一眼,便让丫头掀了帘子进去。
盛二奶奶的话没说完被撂下,脸色很是不好看。
初盈进了暖阁,瞧见婆婆虚弱的样子,“娘……”不自觉的怔了怔,眼圈一潮,满心愧疚蹲身下去,“早知道,我就不该……”
谢长珩低声,“儿子不孝。”
“都别说傻话。”谢夫人摆摆手,“老大媳妇还年轻,有病怎么能不去治呢?你们又不是大夫,守在我身边也没用,别多想……”叹了口气,“我只是得空想起老五,就有些难过罢了。”
…………暗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初盈想着化解气氛,便拣了好的来说。
只说大夫发了准话,吃他的药,小半年就能好起来,脸上尽量做出宽慰的样子,使得婆婆深信不疑。
谢夫人微微一笑,“这样便好,我也放心了。”
毫无缘故的,初盈心里“咯噔”一下,再看向婆婆,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隐隐觉得不详,只是不好当着丈夫的面说出来。
“昨日你娘家有事,我便让你娘先行回去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的照应。”谢夫人脸上有感激神色,又道:“两个哥儿都很乖,很听话。”隐隐有遗憾之意,眼光一闪,却没有就着话头说下去,转了话题,“你们长时间奔波往返,都去歇一歇。”
“娘……”
谢夫人坚持让回去,还道:“我没事。”
初盈不便继续留下,不然仿佛婆婆不行了一样,看了丈夫一眼,一起陪着客套了几句出门,于僻静处方道,“回去换身衣服,再来便是。”
谢长珩神色有些怔忪,片刻后点了点头。
初盈停住脚步,转回头,…………迎着单薄微黄的早春阳光,面前的人一身素面袍子,眉目眼角还是那般干净,却早不是当初那般全然自信。
正在恍惚之间,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阿盈……”
…………生老病死,这都是半点不由人的。
初盈能明白丈夫的无力感,自己也觉得疲惫,默默无言,一路柔和安静的走回房,原打算小憩一番,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不见人,忙问,“大爷人呢?”
“去上房了。”简妈妈进来答话,“见奶奶睡得沉,让我们不要惊动你。”
“我也去。”初盈披了衣服,尽管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但是婆婆病重,自己是不好偷懒懈怠的,…………更何况晏氏改嫁,盛二奶奶不过是来点个卯。
到了上房的门口,静悄悄的,丫头们全部都摒退开了。
初盈着急着进去伺候婆婆,没有多想,踏进屋子才觉得气氛不对,里面隐隐有低声话语传出,“你媳妇儿的病能治好,娘心里就踏实多了。”
谢长珩轻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谢夫人语气飘忽,“我的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老五走得早……”声音有些哽咽,“只留下一个锦哥儿,可怜他小小年纪没爹没娘。你是大伯,将来念在老五的份上,多心疼他几分,好好护着他长大成人。”哭了几声,过了片刻,又道:“也别宠坏了,走了他爹的路子。”
不顾病重虚弱,竟然一口气说了许多。
“娘。”谢长珩宽慰道:“不用你交待,我也会照看好锦哥儿的,好好教导他,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谢夫人静了静,“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
初盈在外头听了,心里奇怪的感觉更甚,…………都说生病的人得有个念想,婆婆这把什么都放下,不是好兆头,得找个机会开解开解。
又想着自己有些话不好说,不如请母亲过来一趟。
然而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傅家,当天半夜睡得正憨之际,便有丫头慌张敲门,呜呜咽咽在外哭道:“大爷、奶奶,夫人没了。”
初盈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一阵突然,但却又像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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