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大王子讥笑说‘见了女色就昏头,难成大器!’,佐鹰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搜集了大王子暗自敛财,假造帐目和买通伊尔根觉罗王爷近侍监视王爷的罪证,打破了伊尔根觉罗王爷对大王子的信任。以佐鹰的权术计谋,加上苏完瓜尔佳王爷的支持,将来伊尔根觉罗族的王爷是何人,已经不言而喻。那你和敏敏的要好自然也可为太子爷所用。”
我听得呆呆,我以为佐鹰是因为情难自禁才追敏敏而去,不料竟是如此,这就是我以为的真心?为什么太阳背后总有阴影?这个权利斗争场里可还有真心?悲哀地问:“佐鹰王子对敏敏可是真心?”他道:“这重要吗?反正他会永远娇宠着敏敏,凡事顺着敏敏,何必还非要弄明白是真是假?如果假一辈子和真又有何区别?”
我喃喃道:“有区别的,肯定有区别的!即使疼痛我也宁愿要真实,而不愿在花好月圆的虚假甜蜜中。”
他摇头叹道:“你这个人怎么夹杂不清呢?我们是在说佐鹰和敏敏吗?你现在还有心气操心别人?”
我木然地说:“奴婢不觉得一块玉佩就能说明苏完瓜尔佳王爷会如何。太子爷太一厢情愿了!”
四阿哥说:“苏完瓜尔佳王爷刻意当着皇阿玛和满蒙众人的面前说那么一番话,虽只是一个姿态,不见得真会为你做什么事情,但每个人如何对你却非要权衡一下他的态度。你若嫁了太子爷,蒙古其他部落势必要顾忌一下苏完瓜尔佳王爷,何况现在还有佐鹰王子。”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太子爷要你,皇阿玛最后只说‘想再留你一段时间’,把这事拖了过去。可也没有完全否决太子爷的请求,你自己琢磨琢磨,谁若现在向皇阿玛要你,岂不是和太子爷抢人?再往深里想一想,皇阿玛最忌讳什么?只怕此举还会引得皇阿玛猜忌于他。”他叹道:“谁现在敢娶你我苦笑起来,道:”如今是烫手山芋,无人敢要了。“他道:”太子爷求婚前,你若想嫁人,虽不见得容易,却也没有那么难。可如今,你只能等了。“
我盯着他道:“等?等着嫁给太子爷吗?”他微微笑了下说:“你既已戴了我的簪子,又说了要嫁我,以后就莫要再想别人了!”
“王爷不肯娶,难道还不准奴婢另嫁?”我问。他凝视着我说:“只是想找个黄道吉日娶。现在日子不吉利。你不会连这都等不了吧?就这么急得想跟我?不怕进另一个牢笼了?”
我苦笑着说:“奴婢怎么觉得苏完瓜尔佳王爷在害奴婢呢?”他轻叹道:“不见得全是好意,倒也不是坏意,不过这是个双刃剑,用好了,也自有好处。”
我呆了会,俯身行礼道:“此次多谢王爷帮奴婢逃过一劫。”他淡淡说:“我没做什么,是你自个病得恰到好处。”
我还想再说,他截道:“回去吧!久病刚好,饮食上多留心。现在面色太难看,我不想娶一个丑女回府。”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经过十三身旁时,他挑眉一笑,我却是长叹口气。
四阿哥今后是否真能为我遮风挡雨、护我周全呢?信步慢慢踱回住处,刚推开院门就迎上立于桂花树下缓缓转身的八阿哥。我心狂跳,忙反手掩了门,靠着门板只是喘气,竟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呆了半天才上前请安。
“多谢贝勒爷!”我低头道。他嘴角带着丝笑说:“太子好女色众所周知,总不能眼看着你跟了这样的人,再说我也绝不愿你跟着他遭罪。”
我抬头看他,他静静回视着我,微风轻撩着他的袍角,簌簌作响,又吹起我的碎发迷糊了双眼,迷蒙泪光中,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我猛然低头俯身行礼道:“贝勒爷回吧!奴婢这里不宜久待。”
他问:“可有后悔?”我咬了咬唇,抬头盯着他问:“后悔又能如何?你现在愿意娶我吗?”他转开视线,静了会说:“皇阿玛短期内不会给你指婚的。以后……以后就要再看了!”我低下头,忍不住扯着嘴角笑起来。
两人默了半晌,他说:“想问你件事。”
我听他语气慎重,抬头看去,“什么事情?”他说:“你跟在皇阿玛身边多年,依你看,这次皇阿玛可会拿定最后的主意?”我想着上次告诉他‘皇上还是很爱太子爷’,本想他收敛,却反倒让他愈发找机会打击太子,此次若说实话,会不会又有我难预料的后果呢?
我道:“我说的不见得准。”他笑说:“至少上次被你说准了。的确是‘还很宠爱’。”我思索了会说:“以前凡是和太子爷相关的事情,皇上总是要么压下不查,要么只是惩治一下其他相关的人,此次却是大张旗鼓命人彻查,而且这三四年,皇上对太子爷感情日淡,忌惮却日增,只怕心中已经做好‘恩断义绝’的准备。”
他嘴边含着丝笑,垂目静静思索了半晌,随即看着我,柔声问:“对自个的终身,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苦笑道:“人生就是一个个选择,当初你选择了放弃,而以后就是我自个的选择了。”
他凝视着我问:“你心里有别人了吗?”我一慌,脱口而出:“贝勒爷怎么总是问奴婢这个问题?奴婢心里有谁,不必贝勒爷操心。”说完立即想打自己嘴巴。怎么自从太子求婚后,我就这么稳不住呢?
他嘴角含笑道:“你打算选择谁呢?不要是老四,否则只会受罪,反倒枉费我如今的一番心血!”我心内震惊,神色微变,强笑道:“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再说,你我都知,这件事情是万岁爷说了算,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他理理衣襟,笑向我点点头道:“如果你只是听凭皇阿玛作主,那这话就当我没说过。”说完,不疾不徐迈步而去。我却是赶忙扶住桂花树才能立稳,他是什么意思?转而又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知道历史的,我的选择不会有错。
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薨。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绘制花样,手一抖,一大摊墨汁溅在了宣纸上,迅速晕染开去,即将完工的莲花刹那风姿不再。不过七八日前听说身子不舒服,请了太医,怎么转眼就去了呢?
朝堂上一切正按自己预料发展,不可谓不顺心得意,额娘却突然辞世,突闻噩耗的八阿哥肯定万分悲痛,人生喜悲总难预料!我发了会呆,抽出签纸,提笔欲写,笔锋刚触纸面,却又顿住,握着笔,只是默默出神,从阳光满室一直静坐到屋子全黑,心思几经转折,最终长叹口气,搁了笔。
待得一切冷落,宫中的人不再议论此事,已是一个月后。我这才敢来良妃娘娘宫前。茫茫然地看着深锁的院门还是觉得一切不真实,这就人去宫空了?目注着夕阳余辉下的殷红宫门,脑中却是一树洁白梨花,喃喃诵道“……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犖,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忽听得皇帝经过清道的鞭响,忙退到墙根跪爬在地。不大会,一队太监侍卫环绕着康熙从主路上过,康熙身后跟着太子爷和十四阿哥。经过良妃宫前时,康熙忽地脚步一顿遥遥目注向这边,身前身后的人都赶忙随他停下来,可众人脚步还未停稳,康熙已举步而行,众人又赶忙提步,呼拉拉地一时颇为凌乱。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爱,不过是一瞬间的回眸!或是他们肩头担负太多东西,因而必须有常人难及的坚强,一瞬间于他们而言已代表很多?
我正打算爬起来时,一个太监快跑着过来,一面请安一面道:“万岁爷要见姑娘。”我忙随他追赶而去,叹道,被看到了!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家伙说的。
随康熙一路进了暖阁,玉檀奉完茶后,康熙才看着我说:“太子说跪在侧墙根的是你,还真是你。”
我跪下回道:“往年曾去良妃娘娘宫中帮忙绘制过花样,良妃娘娘对奴婢所绘制的花样满口称赞,今日恰巧路过,就驻足磕个头,也不枉娘娘当年的一番错爱。”
康熙默了一下说:“起来吧!”我忙站起,恭立在一旁。康熙对太子爷和十四阿哥说:“朕有些累了,你们跪安吧!”
太子爷和十四阿哥忙站起行礼,康熙吩咐道:“胤祯,得空多去看看胤禩,劝劝他固然是伤心,也要顾全自个身子。”十四阿哥忙应‘是’。太子爷却是脸色难看。狠盯了十四阿哥一眼,率先退出。
李德全打了手势,我们都迅速退出。我正往回走,忽见十四阿哥等在路边,心里有些可笑,这人对我已经大半个月神色冷淡,怎么今日又有话说了?上前给他请安,他叹道:“说你无心,你却在良妃娘娘宫前踯躅,说你有心,八哥自娘娘薨后,一直悲痛难抑,缀朝在家。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脚疾突发,行走都困难,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致哀劝慰,你却面色淡漠,彷若不知,一句问候也无!你就一点也不顾念八哥平日对你的照顾?远的不说,就最近这一次,若非八哥,你现在只怕已在太子府了!若曦,你可知道八哥有多寒心?”
我默默出了会子神说:“十四阿哥,你可曾尝过相思滋味?那是心头的一根刺,纵然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却总是心暗伤、意难平。如今我是不可能跟他的,以前只是自己的原因,现在却是形势不由人。娘娘薨前,我曾问过他‘如今可愿意娶我’,他回说要再看,他虽没明说,可心中早就明白,他如今不可能娶我的。既然两人已经不可能,何必再做那些欲放不放的缠绵姿态撩拨他,让他心中一直酸痛。如今他越寒心,却越可以遗忘。我宁愿让他一次狠痛过后,忘得干干净净,从此后了无牵挂!”
他喃喃说:“心头刺?”低头默了一会道:“道是无情却有情。如果你愿意等,还是有可能的。”
等?等着他当太子吗?我苦笑着问:“是我愿意如何就可以的吗?万岁爷能让我一直等吗?说句真心话,我真愿意谁都不嫁,就一个人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