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敌人,牺牲了。家里就有小苏这样一个男孩子。大军进关那年,他硬要跟上部队参加打天津,给他爸爸报仇。他年纪小,个子也矮落人家不要他。他迫在人家后边,往回赶他,他就哭。闹得部队首长没办法,路过县城的时候,好说歹说,把他留给了地方.他先是在燕山区当交通员。梁海山在那个区带队搞土改的时候,他妈就去找梁海山,说:“我就登云这一个儿子,一个劲到处乱跑,怕他学不好。求领导拉巴拉巴他吧.”等到梁海山留在这个县里任职,就把苏登云调到身边,当了警卫员。开头,小苏跟上这么一个大干部,挺胆怯的,可是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对梁海山产生一种父子般的感情。过去他常常想家,总请假往家跑。这几年,他离不开梁海山,走到哪跟到哪,硬逼他回家,他也不回去。有一次,梁海山还为这个发了脾气。他吓得呆在机要室躲半天,也不肯走。后来,还是梁海山的爱人柏秀荣出面劝说,说有她来照顾梁海山,不会有啥事,小苏才肯动身。可是他只在家里住一晚上,就跑回机关。从那以后,妈妈就不怎么打听他的情况了,也很少捎信来。去年冬天,村里办起一个八户的小社,他妈还是副社长。他妈捎信说:“咱家没有人力,大小总有个脱产的外边搞工作的人,为了给集体买上牛,应该寄几斤粮票,表示一点心意。这会儿,小苏的心里边,自然翻腾起去年芳草地高大泉和那些积极分子,为了操持一辆车,闹的那场乱子;想到小算盘告状,想到徐萌下乡,想到那一次,成立农业社的大会上,梁海山和高大泉讲的一些话… … ‘别看小苏平时不大爱说,对好多事情,他心里可是明镜似的。他知道梁海山想把这个县办成个社会主义的县,想在每个村子都办起农业社,想让所有的农民都加入农业社,走上新路;因为这个,梁海山很重视芳草地的农业社,很器重高大泉,常说高大泉是先进人物,有前途,要把他办的那个社当一杆旗那样树起来。可是,县长谷新民在好多事情上跟梁海山的想法是扭着劲儿的。不过人家是大干部,不会乱吵吵就是了。高大泉他们刚顺当几天,谷县长又给他小鞋穿,这可怎么迈步子呀?〃
小苏一边干着活,一边这样的乱想一气,越想越别扭。他对压水、洗衣服也没劲儿了。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他怕梁海山睡醒了找不到他,就停住压水,拧干了布片,端起盆子,赶紧往回走。他来到梁海山的办公室兼宿舍的屋子前边,看看门上的锁头,还是照他的原样锁着。这是他刚才想的巧主意。昨天晚上梁海山从北片转回机关,吃两口饭,就到新成立起来的粮食公司听汇报;回来开县委会,开到半夜,又在宿舍里看开了文件。小苏睡醒两觉,梁海山还在看;夭一亮,又有好几拨人来找他。闹得梁海山早饭也。 。
没吃,就又去主持县委会议。过晌,会散了,又来人找他谈工作。把小苏急得没办法。等到最后一拨人走出门,小苏就硬给梁海山放开被子,拉他躺下,还悄悄地倒锁了门。这一下,梁海山总算能够好好地睡一觉了。
小苏放下盆子,轻轻打开门上的锁,再端起盆子,跷着脚尖,朝屋里走;探着身子,往里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床上根本没人,被子也登得整整齐齐口他想,真怪,门没开,人到哪去了呢?他正要转身,听到背后脚步响,回头一看,走进来的正是梁海山。
梁海山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卷宗夹子,大步地走过来,见小苏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迎着他,那眼神,不知是生气,还是好笑。
二十在新的矛盾面前
梁海山并没有睡觉。在他被“锁”在屋子里的这段时间,先到县人民银行,后到县供销总社走了一趟,接着,访问了一个在家里养病的工商科长;他转回来的时候,义到县政府民政科搞“信访”的一位同志那里站了会儿.
小苏一边跟着他往屋里走,一边问:“梁同志,你是怎么出去的呀?〃
梁海山站到办公桌跟前,正考虑什么事情,听到问,回头瞥了小苏一眼:“你倒会以攻为守!我要先问问你,你把门锁上,我怎么出去?跟谁学的这一套整人的办法?〃
小苏忽然发现那扇没有插上插销的窗子,立刻明白了,就说:“你应当休息!〃
梁海山把手里拿着的卷宗放到桌子上,说;“休息,休息,你好像再不会谈别的话}”他又看看小苏手上端着那盆子里,盛着拧成的一卷一卷的布片,哼了一声“典型的狭隘主义! 〃
小苏不明白这种“主义”当什么讲,更不计较这项帽子合适的程度如何,就笑了笑,转身鼓捣了一阵儿,端过一个茶缸子,放到梁海山的手边。
梁海山指点着卷宗说:“你看看,不主动帮助我去取,差点耽误我多少事情?〃
小苏说:“秘书室和收发员我都去何过了,他们说没有别的文件呀! 〃
梁海山说:“你到政府民政科去了吗?我是告诉过你的,有空儿勤往那里跑跑,有重要的群众来信或是来访登记材料,拿来我看看。”他指指刚被小苏放到地下的洗脸盆,“你呢,干这个倒挺有瘾头。这种事情用得着你干吗?过上几年.你想让我把你送到洗衣店、裁缝铺去吗?〃
小苏不吭声,过一会儿,就喂着嘴走了。
梁海山坐下身,打开卷宗,十分认真地看起来信和记录。这些信件,都经过选择和分类.有的是写给县委领导的,有的是写给政府负责人的,有的是从《 河北日报》 读者来信组转来的。梁海山按照自己的需要又跟管信访的同志在同一类材料中,挑选了一遍。这一类的信件或记录卡片,不论反映市场混乱现象,还是建议政府掌握买卖价钱,以及控诉城镇的某个买卖人,或者村里的某个干部的非法行为,等等,都是围绕着“粮食问题”和“布匹问题’,提出来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仿佛那一张张太阳晒得通红的、挂着汗痕的脸孔,出现在眼前.都用期望的神情,优虑的语调,叙述着他们的希望和要求。对一个立志献身人类解放事业,并且经过长期实践,付出了青春和个人幸福的共产党员来说,这希望和要求,就是信任,就是鼓励,就是命令,就是战斗的呼喊万
梁海山坐在这儿翻阅文件,似乎很轻松,实际上,心情却是沉重的。多少重大的间题,压在他的肩上,装在他的心里呀!特别是第一个五年计划传达下来以后,他感到,精神上的负担并不是无形的,而是实在的。中国是农业国家,经济建设计划.主要是发展工业,变农业国为工业国。但是,这个发展,要在农业发展的基础上发展,要靠农业发展来支持工业的发展。全国的版图,是由几十个省市、几千个县份组成的,尤其是县级领导,直接面对农业战线最基层的乡村小镇,直接指挥既是粮棉生产者、又是大量工业品消费者的农民。县委的领导,对社会主义革命的关系重大、责任重大呀!。
这位县委书记,每一个月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到区、村工作,访问群众,调查研究,帮助下边解决迫切而又实际的困难。几年来,他不光跟各区的干部,许多村的干部熟悉了,对不少村镇的基本群众,也都有了新的了解,那些敢于跟他说心里话,又愿意和他说心里话的人,成了他的耳朵和眼睛。这给他的工作提供了宝贵的有利条件。他能听到许多别的干部听不到的呼声,他能够从一些复杂的纠葛中,看到刚刚露出一点苗头、又常常被一般同志忽视的关键问题。五年计划指示传到县以后,他赶紧往下边跑。他要从思想上搞清楚一个问题,为实现五年计划,这个县,这个县的每一个区,每一个区的重点村庄,有哪一些可以适应五年计划要求的有利因素,有哪些不适应的不利因素;怎么充分发挥有利因素,又怎么改变不利的因素。他下去以后,首先发现一个“粮食的问题”,接着又发现一个“布匹问题”。为了弄得更准确一点,他又跑遍全县所有集镇,亲自到市场上观察动静。回到县委,他就提议,把这两个新间题提到县委的日常工作议事日程上;还抽调几个有工作能力的于部,成立了粮食公司,充实了每个区的供销社。可是,一些干部,甚至一些县、区的领导干部,对这个已经无情地生发起来、很快就可能扑到面前的严重间题,十分麻痹”这些同志没有认识到,有关人民群众吃和穿这两件大事情的生产方式和管理方法,都已经很不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尤其没有看到,正在暗地刮起一股跟五年计划唱对台戏的歪风邪气:在集市上倒动粮食的商人和小贩逐渐增多。布匹的价钱上涨,有的布商甚至毫无理由的停止营业。这类现象如若任其自流,那是很危险的!梁海山打定主意要扭转这种局面。可惜,县长谷新民却不能跟他步调一致。几年来,他曾不断地跟谷新民进行严肃的争论。无奈,谷新民的特点是重视维护同志间的感情,争论到一定火候的时候,就在表面上委曲求全,形成决议,实际上思想并没有统一,行动也就不可能协力了。在这种情况下,梁海山只可采取这样一种方针:在认识上,对个别同志可以等待,但在行动上不能等待;不管某次决议是表面的,还是实质的,只要决议形成,就坚决贯彻;谷新民使劲不使劲,都要贯彻一丝一点不打折扣。这样的做法,自然要常常引起谷新民思想上的反对,行动上的懈怠,感情上的不愉快。因为梁海山是按决议做的,谷新民在道理上难以反对,在感情上,经过不愉快之后的再三思考,也觉得可以原谅,顶多暗自苦笑一下,说:“这个好同志啊,古板得可爱哟! ”
从昨夭夜间和今天上午,县委们又一次的碰头会上,梁海山已经预感到,他们之间新的矛盾出现了,新的不协调开始了。他要积极地做调查研究,掌握更多的实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