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不妙,就是现在,他不过扫了那人一眼,就越看越想看。
真是要命,没事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急忙撇了头,独孤郁闷地回身,看到高世宁正蹲在殿门口,正和一帮子小内侍嘀嘀咕咕。
〃世宁?你发现什么了吗?〃
高世宁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几个盘子。
〃陛下,有可能谢郎把饭菜都喂了殿里养的猫。〃
看到空空如也的盘子,再联想起谢默先前的举动,独孤恍然大悟。
〃难怪你说最近中和殿里的猫儿肥了不少,敢情他把自己的饭菜都喂了猫……这三天的饭菜他都喂了猫?〃
话到最后独孤突然意识到这代表什么,谢默是故意不进食,他存心想绝食。
看到独孤大变的神色,高世宁无奈的点头。
〃怕是已存了那个心了。〃
〃死〃这个词,在宫中用语中是一个禁忌,提到这个词便代表诅咒皇帝,所以在日常用语中通常用特指或者隐语来替代。
独孤很清楚,高世宁指的是什么意思。
谢默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独孤自问不是没给他留有余地,他为何一定要采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不屈。
这个笨蛋!!
守得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醒来,独孤正欲开骂,却没想到那人缓缓睁开眼,第一个举动竟是扑进萧涤怀里去,语气又惊又喜。
〃表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对于谢默的惊喜万分,萧涤脸色淡淡,无忧喜。
〃别这么唤,如今我与郑家小姐已解除了婚约,不再是你表姐夫了。而且这里也不容我们如此随便称呼,还是唤我萧涤吧……〃
谢默惊疑不定。
〃萧涤?表姐夫你不是姓崔的吗,什么时候把姓给改了,那可是大逆不道,表姐夫莫非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和梅俏表姐的婚约解除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是几时发生的事,为何阿默一点不知。〃
看这样子也知道小家伙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几年不见,这霸道无比的个性倒是没多少改变,依然古灵精怪的让人头疼。
可是就目前这情形也实在容不得他们叙旧,萧涤看看周围,却惊奇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皇帝已经带人离开了。
是让他们在这里谈话的许可吗?
萧涤正在思索,衣袖却被拉着扯着,往下看,便是不满的脸。
〃表姐夫,阿默在和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唉,你这孩子……不是和你说了,别再叫我表姐夫。〃
谢默冲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才不,我知道啊,梅俏表姐很喜欢表姐夫……她嘴上不承认,不过我和阿奇都看得出来啦……〃
郑家的梅俏姑娘与博陵崔家六郎崔涤心仪于对方,郑崔两家的人谁不知谁不晓,连到博陵做客的他们俩叔侄都看得出来,只有这两个人以为旁人不知道,他们还真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啊……
谢默微笑,唇边有一丝得意,可这样的得意,却在萧涤的无言中渐渐淡去。
〃我已经不是博陵崔家的人了,如今我是萧涤,不是博陵崔家的人,还能和荥阳郑家结亲吗?〃
第一等的士族,只能与第一等的士族通婚,崔涤倘若失去了博陵崔氏子的身份,他就不能与荥阳郑家结亲。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谢默发觉这一点,可是他不能问,有的故事于别人而言是无谓的小事,对自己却是血淋淋的伤口,挖一次痛一次。
他不能问,谢默想自己或许触犯到萧涤的伤口,他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羞愧。
萧涤却是不忍心看谢默这样子的,谢默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他的弟弟一般。
〃好啦,这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倒是你,怎么突然不吃饭了。我记得你是最不经得饿……〃
谢默低垂着头。
〃好饿啊……可是又不能吃,吃了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你是指?〃
无精打采地看他一眼,谢默使劲点头。
〃他要我尚公主呢……表姐夫你也知道,我们谢家一向不和皇家结亲,如今我虽能顶的住,可谁知道皇帝能忍多久?如果一道圣旨到云阳,照阿爹的个性绝对会抗旨的,云阳谢家六百余口人命可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假若我不在了,说不定能避免……〃
〃也不是非采用这样激烈的方法啊,当今陛下人很不错,他不至于逼你们到这地步……〃
萧涤的话被谢默打断。
〃表姐夫,如果他还有退路,他不会如此,可如果他没有退路了呢?他已经没有台阶可以下了,皇帝必须保持自己的至尊地位,他做事真欠考虑,不给自己留退路,目前已是骑虎难下,如果想尽量少付代价的解决此事,必须要给他制造可以下台的台阶……〃
萧涤心惊。
〃可是你,你才十五岁,还有大好的年华,怎能……〃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表姐夫,我们都出身第一等的大士族,从小家里就教育我们,必须把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为了家族,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
谢默朝他笑笑,不再往下说。
萧涤摸摸他的头。
他们都不知道有人在看着这一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话语通过〃丽音石〃都传入了另外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不知道,听话的人,捏紧了拳头。
谷雨惊蛰17
突然见了很久不见的人,崔迪有些吃惊。
〃你怎么会来?〃
打小就玩熟的人,他记得他,可崔迪不以为他想见自己,至少,与他在宫中相遇,那人总装作不认识自己。
〃有话想说……〃
温和而平静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事,可崔迪不以为是小事,挥手让在厅堂里的侍从们退下,他问。
〃郑三娘子进京来了,萧兄此来,可是想见她?〃
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会让这个人来见自己。
本来,崔迪该称呼他为崔兄,萧涤出身于博陵崔家,与清河崔氏齐名的一流大士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与他同名,为博陵崔氏年轻一代佼佼者的崔涤与家庭决裂,甚至改从母姓为〃萧〃。
可是他知道萧涤不快乐,他的决绝,等于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那个也曾让崔迪心动过的郑家三娘子。
士族只与同等身份士族通婚,这是士族的婚姻法则。
崔涤放弃了博陵崔家子的身份,此生他与郑梅俏,便再无可能。
可是心里还是想见那人的吧,如今机会难得,自己也要识趣,崔迪喜欢这个朋友,决定为他出一份力。
以为猜想八九不离十,却见萧涤摇头。
〃并非如此,我来这里,是想通报一声,谢家阿默在宫中出事了。〃
〃阿默?他怎么了?〃
倒茶的手一抖,崔迪吃惊地转过身子。
〃他已经绝食三天了,你我都知道这孩子从小身子就不好,再这么下去,即使救得回来,也要大病一场。而那个孩子生性倔强,照我看目前他的情势很危急……〃
萧涤低叹。
他昨日没说什么,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了那个孩子,云阳谢家的人生性固执,决定的事便是百折不挠。
他也想过不管此事,一旦插手,便又要与士族牵扯上关系,而他,已经不愿意再和士族相处了,即使,萧涤原先也是士族的人。
可又放不下心,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幼年,经常听见他跟在身后唤他〃表姐夫〃,更何况他是那个人呵护的表弟。
一夜辗转,他还是按耐不住,来了。
〃我只知道他被陛下软禁在宫中,没想到事情居然严重到这地步。莫非陛下逼他?〃
〃是也不是,这孩子已经打算牺牲自己以解决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涤心里很痛,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为了家族,他的兄长遵从父命娶了自己不爱的女子,郁郁寡欢,在一年之后亡故。
士族生来便被教育,家族的重要应当摆在第一位。
可有谁想到他们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哭有笑的人,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牺牲自己,那他们身为人的权利呢?
有谁重视,他们该有的权利又在哪里?
萧涤因此与博陵崔家决裂,他不能容忍自己再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为家族的利益所牺牲。
士族拥有很多一般人没有的东西,同样,他们也要牺牲一些东西,对自己而言非常宝贵的东西。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崔迪沉默半晌,缓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也许不能起什么大作用,可只要我能做的,我会做。〃
〃让阿宜进宫去劝阿默,京中诸人,阿宜与阿默最为交好,如果是阿宜的话,他也许听得进去。〃
〃宫中禁地,岂是这么容易出入的,很难……〃
〃可你是驸马,就算你不行,也能请动荣华长公主进宫去,我想陛下不会拒绝,阿默真在宫中出事,对他也绝不是好事。〃
萧涤看着他,微微一笑,在那样的笑容里,两人似乎都能看到旧时,在月阁读书时的彼此。
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东西,时光带不去。
〃哪有这么容易呢……〃
崔迪失笑,喃喃。
很多事看起来很容易,其实很难,而难处,不能为外人道。
他担忧的不仅仅是皇帝那边,而且还有自己兄长的反应。
崔宜的父亲崔节,是崔迪长兄,假若他要带崔宜入宫见谢默,兄长那一关必须得过。
可就是这一关,崔迪吃不准。
〃兄长,你到底让不让阿宜进宫去!就算不让,也出个声好不好?〃
他说得口干舌燥,崔节却还是和前两天一样一言不发,总觉得自己象个傻瓜,崔迪好丧气。
宫里倒没什么大问题,正如萧涤预料的那样,请妻子荣华长公主前去请托,皇帝并无刁难便许了。
可没想到自己的大哥比皇帝还要难缠。
距离萧涤过府又过了三日,他在自家兄长这里还要碰钉子也实在说不过去。
看到弟弟咬牙的模样,本想继续装聋作哑的崔节也沉默不下去。
〃不许去。〃
〃为什么?〃
〃如今不知道陛下要怎么对付谢家,我们何必去凑这趟浑水……〃
崔节叹气。
依他的看法,谢家恐怕已如秋风落叶,犯不着为一个必将落魄的士族将本家搭进去。
崔迪的反应是不可置信。
〃兄长,不是吧,再过几个月谢家就要到清河本家提亲了,你现在还想撇清和谢家的关系 ,不嫌晚了点?〃
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