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让吴致远心里一酸。镇宇老是埋怨于心和自己在一起时,眼中从来看不见他。
但他又何尝不是?
镇宇跟他即使靠得这么近,眼睛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看着于心的身影。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叶镇宇的手,却又缩了回来。
镇宇说得对,他的确在意别人的眼光,这就是他,一个喜欢做人上之人的人;这种世俗的羁绊,他摆脱不掉,他永远不可能像他一样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双性恋,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他受不了别人用有色的眼光看他。
他多么羡慕他。
一直看着骆于心的眼光,却在这一瞬间,迷失在叶镇宇潇洒自由的气质当中。
经历了一场悲剧性的比赛,骆于心无颜面对教练的责备,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对那些支持他的人解释。他已经用尽全力,无奈他的身体让他力不从心,每走一步都感到剧烈的疼痛;尤其伤口在碰了水之后,更让他寸步难行,光是要爬上十公尺平台就使他筋疲力竭。
比赛正式结束后,吴致远望着骆于心迈向休息室的身影。
于心一跛一跛的样子很熟悉……
吴致远想起自己有次与叶镇宇彻夜狂欢后行动不便的样子,与现下的骆于心如出一辙,这个想象让他产生怀疑。
“去看看于心。”叶镇宇推了吴致远一下,是该让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吴致远马上奔过去。
进入休息室,他发现骆于心已经拿着衣服去淋浴间冲澡。
这次参加的人不多,整个休息室空荡荡的;吴致远不客气地直接踏入淋浴间,找到了惟一有水声的隔间。
“于心,你在里面吗?”吴致远问。
“什么事?”
“你身上是不是有伤?看你好像行动不便。”
一阵沉默,惟有水声,骆于心抗拒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吴致远问他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一般,他死也不肯说。
吴致远决定采取行动。
“于心,我可以进去吗?”
“干嘛?我在洗澡耶,白痴……”骆于心嘟嚷了几声,声音低了下去。
吴致远见骆于心没反应,自己拉开浴帘进去。
“干嘛?”
骆于心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吴致远面朝墙壁的压住。
“别动,我看看。”
骆于心果真没动,他顺从的让吴致远检查身上的伤口,他整个背部暴露在吴致远的面前,水龙头没关,热水毫不留情的洒在两人身上。
滴滴答答的水声,冲刷着两个人的思绪。
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吴致远发现,骆于心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无法启齿,让致远亲眼见到也好,他就毋需辩白了,他的举动虽然让他感到些微尴尬,但却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吴致远则是心疼得想哭,证实心中所想后,他激动的抱住骆于心。
骆于心不动也不说话,吴致远的动作好温柔,无言的安慰使他泪盈于眶,这些事情,他怎么开口?
他既不敢跟母亲说,也不想让致远烦心,所以只好硬撑着上场,在两校的学生面前丢脸。
“你……”吴致远欲语还休。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告诉你。
也对不起,比赛结果让所有人失望,让学校丢脸了。
骆于心在心里默默的说。
感觉好友用力抱了自己一下,骆于心的泪缓缓落下,终于有人明白他的痛苦。
吴致远转身出去,不顾自己全身是水,湿淋淋的足迹一路延伸出去,最后,他奔出休息室。
叶镇宇等在休息室外,见他出来挑了一下眉。这下可好,致远真的生气了。
吴致远走到他身边,一拳打在叶镇宇身旁的墙上。
“于心他……被强暴了。”
骆于心变得比平日沉默,失去平日灿烂的笑颜。
还是有女孩子来找他说话,但他总是窝在位子上不理;阳光下,他的头发闪着光芒,沉静慵懒的他,看起来像一只贪睡的猫。
“骆于心,怎么又在睡觉?旁边的同学叫他起来!”
吴致远连忙推推骆于心,最近一次换座位后,他特地换到骆于心身边。
“于心!”
“干嘛!”骆于心直起身来,翻翻自己的课本。“教到哪一页?”
他睁着迷 的眼,恍惚的表情让人不忍对他生气。
“现在是英文课,快点把你的国文课本收起来。”
吴致远摇头。虽然以前于心对课业就不太在意,但最近却越来越严重,上次比赛的打击使他把所有的心力花在练习上,希望可以一雪前耻,但这也影响到他上课的体力,在课堂上睡觉已经成为他的常态。
吴致远没有阻止他,如果这样疯狂的练习可以让他好过一点,他愿意支持他。
例如在小考时,丢张写满答案的纸条给他,这是以前吴致远不愿意做的;但现在他愿意多纵容骆于心一点,只要骆于心过得快活一些,他愿意放下自己一些不必要的原则。
他跟叶镇宇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情中止,这一段时间,他只想要守在骆于心的身边,对于叶镇宇毫不依恋。
他的心中对叶镇宇有歉意,但感情无法勉强,他在这方面完全倾向骆于心。
再见到叶镇宇,是在放学回家的途中。
他在教室念书念到九点,经过学校附近的巷道,几个血淋淋的人被丢到他面前。
吴致远有些惊骇,退后数步,才看到一个人走出,叶镇宇的衣服上沾着血,后面跟着几个拿着棍棒的人。
“镇宇,你又在欺压同学了?你若是太过分,我就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吴致远摆出班联会主席的架子,但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跟叶镇宇有特殊关系,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难保他不会明哲保身,当作没看到。
“这些人伤害于心。”
叶镇宇随手拎起一个人,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鼻血染得白衬衫一片血红。
“他们?”
“伤害于心的不止一个人……”叶镇宇一边说,一边踹了那两个人几脚。
“还有谁?”
吴致远想起骆于心身上的伤,一股怒气涌现。
“都是青萝高中那边的人。据这两人说,至少还有三、四个。”
那两个青萝高中的学生缩在墙角,用手捂住脸,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叶镇宇向后一伸手,一个跟班递来一把匕首,叶镇宇蹲下来,将刀子抵在其中一人的下巴。“麻烦再说一遍,你们是怎么对待骆于心的?”
叶镇宇的口气亲切,但他们知道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两个人抖得如风中的秋叶,其中一个没种地哭了出来。
“做了些什么事?”
“庭介说可以任我们处置,所以有个人先上了……我们也就跟着……”
“上?上什么?”叶镇宇生气的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抓起来,匕首擦过他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他愤恨他将这么不堪的词汇用在骆于心身上。
“拿来!”吴致远从叶镇宇手上抢下匕首,依样画葫芦的抵在那人的脖子上。“给我说仔细一点。”
“就是那个骆于心啊!他被我们四五个人轮流……”
那个人吓得口不择言,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致远发狠猛揍,拳头落在肚子上,被吴致远揍得干呕不止;旁边的人越缩越远,庆幸自己没有多说话。
叶镇宇制止吴致远,抓住他的手臂,但见他漆黑的眼睛中,有一丝残酷的意味。
“先别打了,青萝高中的班联会主席才是主使者。”
“嗯,我们去找陈庭介。”
吴致远罢手。他知道青萝高中常聚集的咖啡馆,陈庭介八九不离十会在那里跟一些班联会的败类鬼混。“我们走!”
才刚走到旁边的巷子,陈庭介就发现黑暗当中传出许多人的呼吸声,一声口哨,许多人已经团团围住他。
“吴致远,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小人。”陈庭介对吴致远怒目而视。
“说错了,卑鄙的人是我。”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出来,眼眸当中有骇人的阴森,叶镇宇手持一把西瓜刀,看起来非常吓人,陈庭介终于变了脸色。
陈庭介强自镇定,双手在裤子上擦擦汗,背脊凉了一大截。叶镇宇是青萝高中的地下帮派老大,贩毒、恐吓、卖春样样都来,自己没事怎么会惹上这号人物?
叶镇宇私底下虽是这样的人物,但他从来没被抓到过把柄,出身政商世家,富有与势力兼具,这种人不能正面与之为敌。
想起自己的大好前程,陈庭介决定挑软柿子吃。
陈庭介看向吴致远。“你敢动我试试看,我会告到翔鹰,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吴致远不动,安静的口吻藏着怒火,可惜陈庭介笨得没听出。
“你强暴于心?”
“我可没变态得喜欢男人,骆于心?送我都不要!”陈庭介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
可他不知道这一句话激怒了两个男人。
“明明是你打晕于心,将他带走的。”吴致远怒目而视。
“我不知道这件事。”他笑着帮自己开脱,却不识相的加上一句:“如果是我下面的人要帮我出头,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你……”
陈庭介看看叶镇宇的脸色如常,勇气大了一点,希望可以全身而退。他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他们好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吴致远拉住,一拳揍上他的肚子。
“好!”叶镇宇拍拍手,为吴致远这有力的一拳喝采。
这一拳正中胃部,痛得陈庭介直不起腰来。
陈庭介挣扎着扶住墙,遥望远方,希望同伴会来相助,但是他看不到任何前来援助的迹象。
叶镇宇冷笑。可怜的人,他不知道柳至轩已经被他收买了,任凭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任何一人前来。
这年头,有钱好办事,这个道理陈庭介不会不知道,要不然他那些伤害于心的手下从何来?
他吩咐部属:“看好四周,警察来时喊一下。”
说完叶镇宇将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