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她搞什么鬼,但是刚刚接到电报被托付的亲戚却死活不肯让他独自一人行动。
那之前的几天,他许多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刚刚出生三个月的一个,‘意外’夭折了。
说是意外,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一群女人争宠夺爱,暗中使了手段。为正室的位置、为一大笔家财,无所不用其极。
这是一笔糊涂账。究竟出自谁手已无处可辨,辨出来又能怎样呢?都是他孩子的妈,都是他的亲骨肉。当他有一大堆孩子,多到自己都数不过来的地步时,子孙传承,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他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母亲,第一时间察觉出其中的凶险。虽然把他送的远远的,却也担心有人‘记挂’着他,特地挂电报告之远方亲戚,近期不许殷夜遥外出。更在几天后送了名叫‘华子’的保镖过来。毕竟儿子是她争宠中必不可少的‘因素’,连儿子都没了,还争个屁啊!正室的地位为什么不稳定,还不是没有生出儿子!
别看华子是肌肉男,就以为他有勇无谋。他可是母亲颇为倚重的人,既有头脑身手又好,受过母亲的恩惠,对她忠心耿耿。一拖二拖,居然就拖到了一个月后才腾出时间来瞧她。
他看到了什么?
居然有人胆敢当中勒索她!
殷夜遥非常愤怒,愤怒于自己都没有勒索过她,她在我面前都不曾低头,凭什么对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低头?
这一愤怒,投向她的目光不免就表现了出来。收到愤怒瞪视的秋上林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好像最近没有招惹他吧?冲我生什么气?
狠厉的定义
老九定定神,仰望面前如一座山壮硕的花衬衫肌肉男,勉强的笑:“哥们儿,麻烦借个路。”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嚣张跋扈。
华子没做声,询问的看向殷夜遥。
他阴着脸,也不出声。
华子见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一脸莫名其妙的秋上林,想着这一个月里他念叨了好几次的‘奇怪的野丫头’,擅自做了主张。
“把钱留下。”他是北方人,但从小随父母在南方长大,因此一张嘴就是南方口音。
老九他们哪听过南方口音,分辨不出也就罢了,却一下就察觉到他不是当地人,顿时心喜。
再厉害又怎样,不是本地人,还不是照样被欺负!
忌惮于他的身材,老九壮了胆子顶回去:“你说留就留啊,你混哪条道的!”
殷夜遥一声嗤笑,不耐烦的说:“跟他们啰嗦什么,钱留下,废条胳膊,让他们滚!”
这下不只围观的人和秋上林都吓了一跳,就连华子这经历过生死关头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小小年纪动辄喊打喊杀,虽早知道自己侍奉的小主子性格阴霾暴戾,但他们罪不至死,更不至于废掉一条胳膊吧?
再则他们毕竟客居他乡,凡事还是低调的好。华子小声的建议:“打一顿,胳膊就算了吧。”
殷夜遥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的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华子看出了其中隐含的警告意味。心中一凛,突然醒悟他不是普通的孩子,殷家的种从来没有软弱一说,更何况他的母亲又是那样一个杀伐决断的女人!
他习惯了只要说话就有人无条件执行——他的母亲从小就这般刻意培养。威严、上位者的霸道,是未来殷家主人必须拥有的。
兼且自己过来这一个月,为他安全着想拦了好几次,他碍于自己是他母亲的心腹都忍了,只怕早就心中不满,若再为几个不足为道的家伙违逆他的意思……
华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想问题很透彻。
许蜜,殷夜遥的母亲,把自己派到唯一的儿子身边,一方面是迫于无奈,却也未尝没有重视自己的意思在里头。如今殷家的形势逐渐明晰,对正室虎视眈眈的女人们当中,她是最有竞争力的一个,律师的身份也给了她极大助力,在法律渐渐被政、府重视的时代里,许蜜,无疑是殷家不可忽视的人才资源。
一旦她成为殷家主母,殷夜遥子凭母贵,一跃成为殷家的第一继承人,水涨船高之下,他这曾经有拥立护卫之功的人,自然也……
想到这里,华子不由再次感谢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许蜜,以及自己临行前她对自己的提点。
可别因为她的名字过于女人化而小看许蜜。
她名字中的‘蜜‘字,出自《菜根谭》中的‘大恶多从柔处伏,哲士须防绵里之针;深仇常自爱中来,达人宜远刀头之蜜’一句,书香门第教导出来的不是名门淑女,而是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不惜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争取殷家的地位,由此可见她的魄力与决心。
这样一个连殷家人老成精的老太爷都不敢小觑的女人,评论起自己年方八岁的儿子只有两个字:“阴狠”!
说话时,她脸上是满满的骄傲。
殷夜遥,天生是做大事的材料!她唯一的遗憾,是殷夜遥过于阴霾,她说经过培养,他会是个完美的阴谋家,执掌现在的殷氏绰绰有余,但是一旦将来殷氏壮大发展,并非仅靠阴谋就能成功上位。
一个成功的上位者,合该是阳谋与阴谋并行,或者说,表露于人前的,是阳谋;隐藏在人后的,是阴谋。
他需要一个很好的引导者。
许蜜这般感慨着,托付着:“在他成年之前,我把他托付给你。不要折服他的狠厉羽翼,我还要指望他的羽翼来巩固地位呢!”
受到这般嘱咐,华子怎么可能为几个小角色得罪殷夜遥。
向前迈了一步,就要伸手去捞离他最近的老三。
上林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举动,从殷夜遥命令花衬衫废了他们的胳膊到他出手也不过两分钟时间,她紧张的喊:
“别!”
绕出面前的小摊子,急匆匆跑到他们面前,再次喊着:“别打别打,千万别打!”
华子哪会听他的话,三下两下拨开老三的挣扎,把他抓在手中,如小鸡般轻松,眼看他就要下狠手,突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他胳膊上,哀求的说:“别打。”
闹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接触,但上林很喜欢老三这个有些愣头愣脑但颇仗义的孩子——好嘛,她依然把别人都看做孩子!
再说和气才能生财,连财都生不了,还摆个屁摊呀!
但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华子又怎么可能听她的话?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轻轻一格,将她的手甩下,右手一使劲,老三啊的一声痛叫,然而华子尚未用全力,眼看他额头汗珠滚下,上林看得触目惊心,心知花衬衫不会搭理自己,却听殷夜遥的命令,赶忙哀求:
“别打,让他别打!”
如小鹿般纯洁干净的眼眸哀求的看着殷夜遥,他只觉得心里一抽抽的疼,仿佛两个人心有灵犀,上林的心思他也能感知。眼见她泪水盈眶,殷夜遥连忙说:
“算了。”
等小流氓灰溜溜的还回钱,留下再也不找上林麻烦的承诺,一个接一个垂头丧气的溜走之后,上林沉着脸收拾面前的文具,对殷夜遥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觉得满腹委屈。
我帮你教训欺负你的人哎,你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给我脸色看!我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别人脸色的一个人吗?我在家也是说一不二、欺男霸女嚣张跋扈……算了,小孩儿嘛,又是小女孩儿,哄哄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如此安慰着自己,殷夜遥忍下不悦,凑到她身边帮忙收拾。
他哪会收拾东西,根本就是添乱!
拿起铅笔看一看,很不屑的说:“做工粗糙!”
摸起葡萄香味的橡皮放在手里上下抛着:“一股廉价的味道!”
拿过文具盒上下翻看:“居然长锈了哎!”
上林本是板着脸不发一言,任凭他雨打风吹我自巍然不动。我打不过你,难道还躲不起你?自忖着不理他,他自讨了没趣也该离开,谁想到殷夜遥居然没脸没皮的凑过来,这也算了,他居然挑剔上林亲自挑拣出来的商品。
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些文具异常粗糙,但是……
“你有完没完!”啪的将放文具的小包扔下,生气的瞪着他。
我可以挑剔,你算老几?
就好像对待秋下林的态度——我能打,别人凭什么?我能骂,别人骂一声试一试?依照上林现在的彪悍,秋下林若是挨了打,她没看到也就算了,但若是有人胆敢当着她的面骂一句,她能蹦着高的把人家房子点燃!
就这样的火爆脾气,你说她卖的东西不好?
生气想要伸手打人,余光却瞥到一直静静守在一旁的花衬衫向前迈了一步。上林忌惮,对他毫不犹豫就要出手折断别人胳膊的行为记忆犹新,忿忿的收手,捡起小包,继续收拾。
被人如此对待,若搁在平时殷夜遥早怒了,偏偏面对秋上林——也许因为她年纪小;也许因为她很可爱,殷夜遥有些超出常人的耐心。
有点赖皮的笑笑:“你终于肯说话啦。”
上林一边没好气的收拾,一边腹诽:没脸没皮不害臊;仗势欺人带保镖!
却也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她就是再傻也能看出花衬衫不仅身手不凡,眼中更闪现着睿智的光彩——这可不仅仅是空有一身蛮力的肌肉男!
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居然心甘情愿守在一八岁臭屁小孩的身边,并且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得不令人感到好奇。
她不说话,殷夜遥不生气,拿着橡皮上下抛:“哎,你怎么不卖作业本?”
小摊子上品种琳琅满目,橡皮小刀铅笔盒,甚至连带着香味的书皮都有卖,唯独没有作业本。
秋上林不想理他,但最后一块橡皮在他手上,板着脸够了几次都被他轻松闪过,瞧他一脸得意相,真想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壳上!
但殷夜遥不是秋下林,不仅个子比她高,更有虎视眈眈的保镖在一旁。
她只得恨恨的说:“还给我!我要回家了!”
都怪他!若不是他横插一杠,还能卖些时候。可现在谁还敢靠近?
想到莫名飞走的钱,上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哇!
“给我!”垫着脚尖去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