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边上演依依不舍,浑然不觉李长生黑了面。
关系好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捅捅他:“哎,马子都要跟人跑了,怎地,要不要哥们儿几个陪你揍那小子一顿出气?”
他们笑得龌龊,说的恶心,正是香港武侠电影流行的时期,孩子们一个个满脑子黑社会的想象。长生面色更加不豫,骂:
“滚,瞎说什么!”
他们嬉皮笑脸:“哟,害羞了害羞了。”
被长生一拳捣在肚子上,捂着哀哀叫,见他沉着脸不像开玩笑,这才讪笑几声扯开话题。
返回学校又累又困还饿,学校原本准备了饭菜,但很多学生都更想回家休息,上林告了假,疲惫的要回家,李长生自然跟着她,下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到底没能舍下游戏的诱惑,在伙伴们缩头缩脑的招呼中一溜烟跑走了。
上林冷眼看着,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秋下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回到家匆匆垫补了一点,不顾姥姥的劝说,她径直去了兴隆冰棍厂。说来已很久没有去过,没到门口,看见外地赶来的冷冻车进出有序,忙而不乱。
秋建国正在办公室和人谈原料,从窗子里看见女儿急匆匆进门,给属下使个眼色,告罪离开。
上林只换了件上衣,下身依然穿着古意盎然的长裙,拎着裙子站在院里东张西望。
把她领到夫妻俩在厂子里临时休息的房间,洗了个鸭嘴梨:“表演完了?”
上林顾不上和他闲话家常,直接切入正题:“爸,你今晚和我妈都回家吃晚饭。”
她面色凝重,倒叫秋建国吓了一跳:“怎?”
“下林又去了游戏厅——刚从省城回来,都累成那样了还去,需要好好管一管!”
秋建国听后也沉吟。
“实在不行我和你妈好好说说他?”
上林摇头:“也不是说了一次两次,还不是左耳进右耳出。”
秋建国也觉得总这么纵着他不是个事儿,儿子的管理工作又一向都交给上林,她连张红卫那么护犊子的都说服了,我一个当爹的,还怕女儿害了她亲弟?
爽快:“成,晚上我就和你妈回家!”
等到晚饭时分,彻底花光身上每一分钱依依不舍看着别人打游戏的秋下林回到家,发觉气氛诡异——多日不曾回家的老爹老妈都安坐,虎视眈眈。
他也顾不上气氛如何,扑到张红卫怀里:“妈……”
嘿嘿,妈回家了,我待会儿偷偷要点零花钱,不怕明天不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张红卫疼爱的拍拍儿子,让他先坐下吃饭。
做为秋下林自由生活的结束饭,上林今天亲自下厨,做了工序复杂但下林爱吃的九转大肠,搭配绿油油的小青菜,爽口的川味泡椒凤爪,烫了生菜和蒲公英蘸酱,杏仁豆腐,丁香排骨,炸辣羊肉丸子,闷了一锅香米饭,下林吃了个肚遛圆,拍着肚子直打饱嗝。
上林和张红卫对视一眼,她清清嗓子,说:“我们商量个事儿。”
李长生早得到通知,吃过饭就拎着书包回屋做功课,姥姥见女儿女婿都回了家,也就赶着回镇上照顾老头子去,屋里只有自家人。
下林仍然笑嘻嘻的,腻在沙发上:“儿子恭候您老的大驾。”
“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给你们姐弟俩五块钱的零花。”
张红卫话甫一落地,下林就蹦了起来:“五块钱?妈,你闹着玩吧,五块钱根本不够用!”
瞪他一眼:“怎么不够你用了?吃家里喝家里,零花不用你拿钱,给你五块钱还嫌少,你去镇上打听打听,谁家小学的孩子一个月有五块钱的零花?”
惯得,都是惯得,瞧瞧他这赖皮无赖的样!
想起上林说他每天泡在游戏厅,将来有可能变坏的前景描述,张红卫恨上心头,真想拿起拖鞋给他屁股两巴掌,克制了又克制,忍耐了又忍耐,才在丈夫示意下接着冷冷的说:
“我听着你和你姐还有点账没清。亲兄弟明算帐,欠你姐的,该还就还了,咱秋家没有借钱不还的道理。但是这个钱你也别指望我和你爸帮你还。这么地,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每月的零花扣下给你姐,算起来三年半也就还清了。”
下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三年半?一分钱零花没有?天哪,不如杀了他。
没有零花,他怎么去游戏厅?怎么给手下的小弟们买零食请客?还有年纪比他大的那些朋友,若不是他手里有钱,谁稀罕听他话?
摇头,不行不行,另一个呢?
“你去镇上的文具店打工挣钱,你姐每个月给你二十块钱,五个月也就还清了。”张红卫此刻变身黑脸包青天,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下林掰着手指头算计来算计去,狠心咬牙:“我去文具店!”
说完朝上林投去愤恨的一瞥,扭头就走。
我就知道,你肯定想法收拾我,但你也太坏了——我好歹是你亲弟弟,居然叫咱爸妈断我的零花!
不就干活抵债吗?我哥也没少给你干活,就不信我还不如他!
李长生蹲在秋家窗户外边缓缓起身,若有所思。
唔,秋上林这招貌似叫做釜底抽薪,断了钱的来路,安排了放学后的时间,把下林放在眼皮子底下,叫他走不了逃不掉……
虽说下林欠收拾,但也未免……最毒妇人心……
谣言
子房镇的摩卡猫猫精品文具屋最近迎来新店员。同普通店员不同,新店员有点………
木木盯着刚到自己腰部的小孩儿,悄悄问:“杨海,这算不算雇佣童工,虐待儿童?”
杨海摸摸鼻子,对突如其来的清闲感到不适应:“找不到我们身上,有罪也是上林顶,你怕什么?”
她不无担心:“上林自己也是个孩子,未成年,到时不会怪我们知情不报没起到监护的作用吧?”
杨海呸呸呸,骂她晦气:“瞎说,我不是他爹娘,监什么护?再说,你瞧她除了身高哪儿像未成年?有清福不会享,早知道我不来这么早,在家补一觉多好。”伸个懒腰,趴在柜台上习惯性的拿起抹布擦拭,擦没几下想起上林的叮嘱,连忙又放下。
扛着改良过和自己一般高的拖把,走向水桶,费力的拖起,放入,用力搅呀搅,咬牙——店面干净的能打滚,秋上林故意折腾我,我都能在地上滚两圈了,干嘛必须拖三遍?
拖布滴着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水痕,拖布抹过一遍,鞋子踩上去,留下几个鲜明的脚印。
杨海和木木两颗脑袋凑得极近,小声问:“要不偷偷告诉他擦地的秘诀?”
木木惊恐:“不要吧,上林不许说。”
杨海实在不忍心看小家伙一遍遍拖个没完没了:“你瞅瞅给孩子累的,咱们偷偷去说,她也不知道。你去问她问题,我偷偷告诉下林。”
木木犹豫了一下,忍受不了内心的谴责,点头,两人正要分头行动,柜台里坐着看财务报表的秋上林抬头,嘴角挂着揶揄的微笑:
“怎么,怜弱惜贫?我还头疼账本呢,哪位好心人帮我做一下?”
杨海讪讪的,吐吐舌头。
扭头,小声嘟囔:“哪辈子能擦干净呀……”
“在挫折中学会成长,经验的积累需要失败的教训,忘记你刚来时候的窘样子了?”
杨海撇嘴:“切,就你会说。大道理一套套,压迫童工你也好意思,你自己怎么不去干?”
“我的脑袋为我创造了比劳力付出更多的利润,他没脑子,自然要付出劳动。”
我打定主意让他尝尝工作的辛苦挣钱的不易,哪能轻易放过?
木木拽拽不服气还想顶嘴的杨海:“行了,别说了,你哪次说过她了。”
杨海撇嘴:“那鬼主意一天到晚那么多,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完赌气拿起一本书认真的读。
看看时间差不多,合上报表收好,绕出柜台:“行了,收拾收拾,你瞅你弄得满地都是水,这叫干活呀,帮倒忙还差不多!”
秋下林回头看自己的劳动成果,一地鞋印……泄气的同时又很生气,咬牙,暗怒,你你你,你就是小人!
秋上林从没承认自己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坦坦荡荡,正人君子不亏暗室,正人君子不占人便宜,正人君子不会欺男霸女欺软怕硬,秋上林从来都不是,她说过,她是女子,也是小人。孔夫子有言在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她既是女子也是小人,很难养活,但也容易成功。
校门口,秋家姐弟惯来三人行,今日分了两拨。
上林依旧昂首挺胸,长生紧随身侧鞍前马后——他称之为‘可怜秋上林身体单薄做好事’。
而一贯屁颠屁颠做跟屁虫的秋下林,则别扭的隔了很远,时不时瞄一眼,再瞄一眼。
大强从后面赶上,把书包甩到背后,拍他肩膀:“下林!”
沉浸于思绪中,被吓了一跳。大强不以为意:“哎,你答应给全福的书包买来没有?我们可都等着呢,我和全福说好了,他背一周我背一周,赠送的卡布奇诺卡片给我一张。”
女生都爱摩卡,男生更喜欢酷小子卡布奇诺,不仅打得一手好篮球,更会捉弄老师还不留把柄,最近搞活动,购买卡布奇诺书包赠送动画卡片,如果能集齐一整套,更有可能抽中大奖。
摩卡家的书包可不便宜,他们家境都不算富裕,前几天说起书包,全福很是羡慕家境富裕的同学,下林大手一挥,豪气的说没什么大不了,我送你一个,让他们这伙人都羡慕坏了。
下林黑着脸,驼背垮腰,很没精神的:“再说。”
我自身都难保了,还书包……
上林纳罕的瞅一眼,问:“他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李长生面无表情:“就算是头猪,也不乐意跟操刀子的人谈油炸烹炒吧?”
回头打量,肉呼呼气鼓鼓,和小猪真的有点像,扑哧笑了出来,心情大好。拍拍李长生的肩膀:“长生你越来越坏了。”
说罢不等他回答,昂首挺胸的走人。
关系要好的夏河赶上几步,嬉笑着勾肩搭背,笑的猥亵:“咋地,小两口吵架了?”
长生听不惯他的讳言秽语,皱眉:“瞎说什么。”
夏河撇撇嘴,看不惯他别扭装相,直言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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