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听不惯他的讳言秽语,皱眉:“瞎说什么。”
夏河撇撇嘴,看不惯他别扭装相,直言快语:“得了吧,自家兄弟面前就别装样了,你还不知道吧,学校里早都传开了,汇演前两天你和她躲在小礼堂亲嘴儿,有人看到了!”
李长生愣了。
停下不走,直勾勾的盯着夏河,似要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夏河有些承受不住他犀利审视的视线。
李长生和他们不一样,他从小习武先不提,自小在民风彪悍的四川长大,爹不疼娘不管,几乎算得上自己摸爬滚打活到现在,看多了人情冷暖,原就比同龄人成熟冷漠,原是独行侠似的人,这几年被秋上林强拉着走入了她的世界,性格才稍稍转变,能和人相处,甚至也有了个几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但这并不能磨去根植于骨髓中的对人性的无视和对生命的漠然。
上林从前就说过,殷夜遥和她是小人,而李长生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所谓恶人,他不理别人的死活,只要自己过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他的信条,幼年听隔壁爷爷讲古,曹操是他勉强觉得能接受的枭雄。
如此一个桀骜不驯的角色,秋上林经年累月的温暖关怀,也只能令他稍微收敛。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夏河本是小学坏学生中的老大,李长生一进校门他就盯上了,找机会打了几次架,才逐渐成为朋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长生是个亡命徒的性子……抓住能置对手于死地的机会,他不在乎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对手。
被他寒星似的眸子盯着,夏河觉得从脚底开始发凉,嗖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仅后悔自己太多嘴。长生素来不喜别人乱嚼他和上林的舌头,他把上林当亲妹妹一般看待。长生从小没有亲人的关怀,秋家几口人比亲人更亲,自己怎么就忘记这一层,随便听信别人的谣言呢!
想通了,夏河忙辩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都是胡说,靠,你放心,老子回去扇烂他们的嘴巴,看谁还敢说!”
长生已恢复正常,慢慢往教学区走,有几个五年级的男生打闹着,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看也不看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干净,长生眸里寒光一闪。
夏河正巧认识那几个,连忙打圆场,骂:“MD,没长眼啊,滚蛋!”
他们不敢惹夏河,也看清了夏河身边的人,连忙低下头默默走开。
“别管。”眼看要到教学区,夏河是五年级的学生,年级不同,楼层也不同,快分开的时候,长生突然冒出一句。
夏河楞:“啊?”茫然,别管什么?
“别管谣言。”他眸底深处藏着嗜血的意味,黑如寒星的眸子表面看去平静无波。
嘴角露出一抹冷意:“谁看见的?”
夏河也不是傻子,最初的茫然之后迅速明白李长生所指。摇摇头:“不清楚,你们去汇演当天传到我耳光里,但不知道是谁说的。”
“小礼堂里……参加汇演其中一人。”他笃定。
沉吟着,参加大合唱的学生没有必要单独练习,范围缩小在单独演出的几个人中间。必然不会是秋下林,也不是他的搭档陈豪,两人最近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没道理他看见不告诉下林。
“还剩三个啊…”低声自语。
夏河疑惑:“啊?”
他问:“五年级另外两个参演的学生是谁?”
“一班的曹宇和三班的范利祥。”不假思索回答,略一动脑子,夏河立刻明白他的问题,不由对长生更加佩服。
怨不得吴哥想拉拢他。
想想,也帮着出主意:“他两个学习都好,家里也都有点背景,曹宇老实不爱说话,也没人和他关系好,可能性不大;倒是范利祥,他爸爸是几个村办事处的主任,吞了不少扶贫款,嘴够碎,人够贱——哎,等等,不是还有一个?”
猛地想起,一拍大腿:“你们年级李文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换上贼兮兮的表情,凑近:“听说她很喜欢你,你不知道?”
长生不为所动,叫他吃了个没脸,怪没意思的嘟囔:“虽说守着秋上林也不错,可她才几岁呀,又鬼精鬼精的,你又把她当妹妹看,李文文挺不错……”
吃长生一记冷眼,不说话了。
李文文,在脑海中思索。和秋上林不对盘,动不动作对的那个?
身体单薄的一阵风能刮走,她有那个胆量散播谣言?
事情不难弄清楚。第二节课间操的时候,夏河帮着把范利祥约到了男厕——好吧,其实是把他脑袋夹到胳膊地下拽过去的。
李长生都没费劲吓唬,他全招了。
谣言是他散播的没有错,但他也没亲眼看见。
据说那早李文文想提前去练舞,看见礼堂有人,从门缝瞧了一眼,正看到秋上林坐着,李长生蹲着,俩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难免就误会了。给孩子吓得不轻,连忙逃走,在外边碰到范利祥,见她魂不守舍就问怎么回事。李文文倒没敢断定,只是询问他的意见,范利祥一听还有这等好事,随口打发了她几句,回去就当成新鲜事儿到处讲。
谣言就跟长了翅膀的鸟一样,他最开始只是说俩人‘有可能’‘好像’躲在小礼堂亲嘴,传到最后,人人都很笃定,他俩就是亲嘴了!绝对亲了,要不干吗躲在小礼堂?
他动了两下拳头,范利祥吓得直求饶,长生倒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主要厌烦别人总用奇怪的目光看他和上林,想了想,让他自己抽上十个嘴巴子,一边五个拉倒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夏河自告奋勇盯着执行。
长生没料到,范利祥嘴挺快,胆太小,十个嘴巴子一下没敢少,力道更十足,两边面颊都抽肿了——啧,这孩子傻得。
下午放学时间是四点,下课铃刚一打响,大强溜到三年一班门口,鬼鬼祟祟的朝下林招手。
他犹豫的看看旁边的上林,她没出声,也没管。
犹豫下,磨蹭着走出去,大强迫不及待:“走吧,今天不去大家乐,咱们看录像去,我刚知道一个方法不用钱也能混进去。”
下林心动,回头看看,想了想,忍痛拒绝:“不行,今天去不了。”
大强愕然:“最新的香港武侠片,你不看?”
下林也无可奈何:“我姐……”
我得去打工还钱,简单的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强了然,余光瞧见上林的视线扫了过来,连忙撤退:“行,那明天再说,我们先去了啊,回来给你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哦,昨天没有更新~~~
大矛盾、小矛盾
体育课,操场上,秋下林不复往日的活蹦乱跳,叼着草根蹲在树下角落,盯着地面忙碌不停的蚂蚁发呆。
同班男生跑过来,带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踢球啊,怎不动了?”
无精打采:“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对方陪他蹲下,好奇的看地上忙碌的蚂蚁:“你看它们?”
下林羡慕:“它们怎么就留不下脚印呢?”
对方诡异的,感到后背有冷风吹过,下林的神情认真,不是在讲笑话。
嘴里叼着的草根忽上忽下,怎么才能做到拖过无痕呢?
在子房镇的摩卡猫猫精品店打工已经两天,每天早起去打扫店面,上学,晚上放学去站柜台——他还不如柜台高呢!
作业就在店里解决,晚饭也在店里解决,到七点钟关门,整理一天的收入,理货,总结经验教训,回家,累的像头猪,倒床就睡。
拖地不行、价格记不住、卖东西和人吵架,秋上林说:你除了吃睡玩还会干什么?
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拖完的地面,为什么总会留下脚印呢?如果我会飞该多好,在天上飞着拖地,地上再也不会留下脚印,看秋上林怎么说……浮想联翩。
女生们聚在树荫下,交流‘八卦’各种小道消息。此时还不流行八卦这个词汇,但女生天生都是八婆。好奇心与生俱来,不需学校和老师的教导。
潘玲看看远处垂头丧气的秋下林,再看看安然若素的秋上林,好奇:“你弟弟的作业怎么办?”
“店里不可能随时有客人,每天给他半个小时时间做作业。”
“难道不影响睡眠时间吗?老师说我们要睡足八小时才能长个子呢。”
“七点回家,八点上床,六点起床,他的睡眠时间足足十个小时。”
“但他就不能玩了呀。”
“学习也是玩耍的一种形式。”秋上林铁面无私,绝不法外容情。
疼就疼到心尖上,训也训到骨子里。既然决定当他心中的坏姐姐,就要扎扎实实给个教训,让他再也难以忘记。
潘玲吐吐舌头:“幸亏你不是我姐。”
上林失笑,视线扫过无精打采的秋下林。懂得思考了?懂得思考是件好事,如果磨砺和挫折能令他成长懂事,我不介意多加磨砺。
摸摸下巴,也许现在的程度太轻,再多磨砺一些?
李长生正打算过去安慰下可怜的娃,瞧他浑身上下都笼罩在灰暗的光线中,别提长生有多心疼。他一直认为秋上林大题小做,这要是别的人,敢这么欺负下林,长生早二话不说大巴掌忽上去了,但秋上林教训亲弟弟么……我毕竟不是他亲哥,也不好插手。
夏河跑过来,揽住他:“哎,说个事儿!”
长生皱眉,扭身巧妙的闪开:“有事说事,别娘们儿似的抱来抱去。”
他讨厌身体接触。
夏河也不以为意,对他的怪癖早见怪不怪。
“吴哥邀你晚上去台球室玩。”
不假思索的回绝:“不去。”
“他请客。”
“不去。”
瞪大眼:“他请喝酒,在镇上小酒仙饭店,档次可不低!”小酒仙是近来新开的饭店,掌勺大厨是鲁菜高手,在城里大酒楼干了一辈子,退休后回了家乡,饭店自开业之日起就非常火爆。
“没兴趣。”
吃香喝辣,对别人或许有诱惑,对李长生而言,见怪不怪。
自从认识秋上林,吃喝穿住样样都要求精细,不求贵的,只求舒适健康满意。别看这三个形容词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麻烦透顶。单单满意二字——要秋上林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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