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车单手推动,通向张海波和手中的人质。
“我真的开枪了!”张海波枪口在美惠子太阳穴上加了力,手指颤栗握住扳机。
眼见到了紧张的对峙,不是美惠子就是张海波,立刻会被射中当场,因为金镇
业手枪缓缓抬起,瞄准张海波的头。
这一枪,足以轰碎张海波整个脑袋。
金镇业身后,持枪的司机正是金氏手下财务总核余安。
僵持着,死寂的空气浮荡于生与死之间。
“哈哈哈哈。”金镇业暴发出长久的笑声。
“你忘了,你是我一手从江湖中培养出来的,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心是怎样的
跳的,我都了如指掌,金镇业大声讲道。
“难道你……。”张海波冷汗如雨,但他不懂,既然金镇业对一切了如指掌,
又何必让他罪逞一时。
“本来我的生意已入正规,我已不愿再以江湖打杀,为了此一生,未料却养虎
为患,你竟敢就在眼皮下作天害理之事,竟然对我施以毒手,张海波,你可当真是
后生可畏啊!”金镇业声色俱厉。
“一切早已操纵在老虎手中。”张海波边听,心内恐惧渐渐膨胀,这是无比罪
恶更让人难忍受的膨胀,他只感到自己整个地崩溃。
美惠子被扼得喘不过气,但听见父亲这番话语,也大为惊诧,她从小倍受庞爱,
那能知晓金府中的丑恶。
“你忘了,姜还是老的辣,你很有韧劲,熬了这么多年,但你比我还差得远,
哼,我可是在血雨枪林修炼了一辈子,我等到今天,想不到还有再大赚一笔。”金
镇业用手一指卡车上的水床。
金镇业顿顿口又道:“为了让你暴露无遗,余安故意未查那千万的空缺,钓你
上钩,只可惜阿雄白白死了,你棋差一着,全盘皆输,洪深早已被我暗中操纵,悬
崖坠车之戏,倒是天衣无逢,瞒住了所有人,想不到你和他们一样蠢,哼!”
张海波的意志在瓦解,持枪的手越发无力。
“姓金的,你忍心让你的女儿和妻子作牺牲品,你可真够残忍!”张海波道。
美惠子心里猛沉,“是想,如果父亲早洞悉了张海波的阴谋,自己和小和田君
子怎么会经历那惨绝人寰的折磨。?”
“十七年前的今夜,你和那老婊子,演的好戏,别以为我未看见,我之所以未
杀你,只因为当时你对我很有用,你一直干得很卖力,但今天你忘了自己贩毒的关
系都是我的!日交。”金镇业道。
“老婊子——贩毒?!”美惠子一点也不明白。
“哗啦”金属脆响,金镇业讲完,一只手已推弹上膛。
“哈哈,你这老无用的!”张海波陡然疯狂咆哮,手指用力。
“砰!”枪声震耳欲聋。
张海波的半个耳朵和半边脸被灼热的枪弹擦中,血流满面,手中枪掉地,双手
捂脸,倒下。
美惠子千钧之际急中生智,趁张海波扣动扳机的刹那间,头向左下方一埋,第
海波那一枪打空。
“砰。”金镇业第二枪正中张海波的下体,击碎了睾丸,张海波在地上狂颤着
迈向死神。
如果他不骂那句“老没用的”,也许这枪不会打自己的下体,这话狠狠刺激着
金镇业,金镇业在20年前就已“无用”。
张的两名手下也被管家余安击毙。
“砰砰砰砰。”金镇业倾泻了所有子弹,将张海波的脚打得四分五裂。
“各位乘客,飞机很快将在新加坡国际机场降落,请乘客们系好安全带。”机
舱内响起乘务小姐柔美的声音。
新加坡机场四周灯火通明,夜晚看来,也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香港、新加坡、美国、巴拿马纶尔群岛等等,美惠子象一个流浪的孤客,总是
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在这些城市、国家和地区,但她不愿意回到马来西亚,因为,那
里只有恶梦,而没有家。其实她也很少回原籍日本,那里也没有她的家。
美惠子没有家,纵然梦幻般温馨的童年,也随着比恶梦更可怕的现实化为粉沫。
当张海波痉挛蹬腿倒地之时,美惠子一下子扑向金镇业的怀抱,嚎陶痛哭,嘴
里不住喊着:“爸爸、爸爸。”
金镇业目无表情,抛掉手中的枪,既不安慰也不抚摸女儿,两眼渐渐黯淡,失
去了光辉与活力。
“金公,你的病?”余安一旁问道。
“我没什么。”金镇业定定神,话语中给人以凄楚无力之感。
慢慢地,他捧起美惠子的头,神情肃然,手指顺着美惠于的头发梳弄着道:
“桂香,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美惠子不明白父亲手刃了仇人,为何竟如此肃穆。刚才的疑惑,阴云般在心头
涌起。
“美惠子,你爱不爱你爸爸?”
“当然爱,爸,你怎么了?”美惠子脸露惊讶。
良久,金镇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话如五雷轰顶,劈击在美惠子的心坎上。
“美惠子,他才是你的……”。金镇业指指地上抽搐的张海波,说毕金镇业便
倒地气昏。
她奔向金镇业,大声哭泣,一会她从金镇业手中抢过枪,再次顶上子弹,枪口
对准张海波,扣动扳机,子弹在张海波左右地上炸开。
美惠子扔掉枪,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半响,发出一声摧心断肠的惨叫:“不
要我再见到你们,见一个,我杀一个。”
她虽然有过一段梦幻般的生活,却仅仅是被人利用,用来作仇恨的牺牲品。
如果人生来就是受难,那她现在真宁愿去死。
死,却又不是容易的,尽管两天来她杀不了少人,但十八年少女梦幻浪漫的生
活,却没有赋于她死的勇气,她恨、恨自己不幸身世,她恨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
世上。
无语、无泪、无言,她转过身,向山各顶端走去,头也不回。
寂寂山谷,凄风呼啸。金镇业注视着远去的美惠子,目光苍白,黯淡无光。
作茧自缚,残酷的报复带来如此后果,金镇业刹那间又老化了数十年,他闭上
眼。
美惠子没有听到谷底再度回响起一串枪声,她什么也未听到,一切,已将她的
心撕碎,绝望中,她感到仇恨之火淤积于胸,却无处发泄,自己几乎象发疯一般,
奔跑着,向天空控拆这人世罪恶。
飞机在新加坡机场降落。新加坡是东南亚最大的海港城市,也是联系亚、欧、
大洋洲的重要国际航空中心,整座城市象花园一样美丽,洁静。新加坡美惠子并不
陌生,人马来西亚到新加坡只需几小时路程,她来过许多次。
美惠子住进一家法式旅馆“红磨坊”。这是一家私人旅馆,新加坡虽然象花园
一般,但由于经济的飞速发展,和港台一样,娱乐业也很发达。“红磨坊”这样的
私人旅馆为了盈利,自然也少不了色香味美的特殊服务。美惠子住进这时只是为了
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她马上要转道香港。不过,她先要等一封有关马哈蒂尔
的进一步详细的资料。
美惠子看来是一整夜都无法睡着了,床边的墙壁被震得嘎磕乱响,而且墙壁太
薄,那边发生的动物响动听得一清二楚。
“这女人可真行,一个晚上都忙不过来。”美惠子刚刚这样想,又是几声高分
贝的尖叫和着公狗的呻吟毛茸茸穿墙而过。这种声音比起看书和录象都更诱人神魂
飞扬,暇想连篇,美惠子用棉花塞住耳朵,用枕头裹住头,还是无法抵挡。
这种动物本能的尖叫,美惠子并不陌生,一边被动地听,她一边恶心得想吐,
这并不是说美惠子是贞洁女神,只是这里的一切,都要让她倒饭。
“咚咚”,服务员敲开门,递给她一个包裹,这包裹很大,美惠子付了小费,
服务员一走,连忙将包裹打开。
里面是sony录音机,但美惠子急切等待的,并不是日本电器和音乐。拧开录音
机底座。枪管、枪柄、枪机,枪的各个组成部分散在录音机机蕊内,“这台录音机
只能播入打击乐。”美惠子想。
十分钟后,三支黝锃亮的枪已完整地平放在床头的化妆台上。
一支素有“血熬”之称的44马格纳母手枪;
一支MP—16自动微型冲锋枪,这是美国最具传统又辅以先进技术革新的新型枪
械;
还有支微型卢佳08式女式自动手枪。美惠子的手一触及卢佳08女式手枪那轻盈
的枪体。抚模着它泛着辉的,雕花纹的枪柄,周围的一切人声、尖叫立即化为沉寂。
人与人,有时犹如兽与兽的关系,然而,机械却不同,这些枪,这些钢铁淡淡
的辉光是决不会利用、背叛、出卖它的主人。这没有生命的冰冷、这是以致人死地
的重量,却是让人可以永远信赖的朋友。
美惠子的眼珠中倒映着枪的光芒,整个表情在金属配件可爱的亲见中冷酷无情
的面孔也显得勃勃生机。
如果有人此时在美惠子旁边观察,咐发现她还是跟有的女人一样是十分有女人
味的。无情本身是因为经历而造成的。
美惠子久久地抚摸,注视着这些枪,也许,只有枪管发生的轰鸣和子弹呼啸的
声音,才能愈合她心灵深处那苦难的创伤。
新到的资料表明:马哈蒂尔:马来西亚人,新近崛起的远东“三保”船业公司
董事长,年龄四十,实际背景,双重间谍,为美国和俄国收集太平洋地区军事情报,
靠走私毒品起家,公开身份商人、企业家。现在船业公司的业务伸入香港。有可能
是利益问题,有人想买他的命。
十月七日,马哈蒂尔将出席在香港举行的世界珠宝交易博览会。
美惠会只看一眼,所有的资料便印入脑中。
她从收录机的电源盒里取出一粒36口径的子弹,将弹头含在嘴唇间,感受着它
的莹亮坚硬,仿佛看见血从一个高大身躯中的某个部位,毫不吝啬地慢慢淌出。
她看惯了别人的血,那些血已汇积成一面湖水,而湖底最红最艳的血,是她自
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