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转头回来看我。
“爸,您先别激动。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
“好么,您整整又给我扣上一口黑锅。”张小东喝了口酒,“不过哈,叔叔,这黑锅要真扣我身上了,我吃多少锅灰都乐意。”
我低头儿看着酒,我爸盯着我。
一不做、二不休,我拿起杯就把酒一口儿闷肚子里去了,就仨字儿:“不是他。”
我又闭眼了,我?我知道。
老么半天没人说话,第一个开口的不是我爸,是张小东:“叔叔,要真是我,您同意吗?我保证我不乱搞,我发誓,一辈子就跟小波,谁也不搞!真的。”
我爸没理他:“正波,说说。”
我没再喝酒,怕脑子不清楚,赶紧喝了口白水。
“爸……跟我的是别人。”
“嘛人?”
“那回来咱家的。跟您下过棋的。”我一字儿一句的说出来了。痛快了,真他妈痛快了。
“啪”的一声儿,我挨了一嘴巴。
我爸抡圆了打的,24年没打过我,怎么着逮着这把他也得打个实着儿的。
从饭馆儿里出来,我跟张小东都挂了彩儿了。我爸一道儿没说过一句话,快到家门口儿的时候,转过身儿看着我:“别跟你妈说!”
我点点头。
张小东刚要说话,我爸瞪着他:“你!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啊?”张小东,“介,关我嘛事儿啊!”
“光他妈知道看着!”我爸气得牙根儿痒痒,“我还以为是你!张小东!你真是个不知道争气的东西!”
张小东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爸,肺都鼓起来了,扭头儿看我一眼,我看着他,心里直琢磨:这都……哪跟哪啊!
“叔叔,您先上去吧。”张小东喘着大气说。
我爸看了我们俩一眼,扭头儿上楼了。
张小东冲着我过来,我往后退两步儿:“你干嘛啊?”
“王正波!我他妈今儿把你搞定算了!”
我乐着拍拍他的肩膀:“甭废话了,哥们儿,你还嫌我不够乱吗?”
张小东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波,不管嘛时候,别苦着自己。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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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磊
SASA一大清早就给我拱醒了。也不知道它什么路子,就是挤我、拱我。我睡的迷迷蹬蹬,伸手摸了摸它,它喵喵叫。
点了烟靠着床头起来,它进了被窝,翻滚几下,没动静儿了。
莫名其妙的猫。
昨儿中午那顿饺子我终究没吃上,下午待了一会儿大妈也不下楼。我就走了。
小妈也没说什么,就让我自己想清楚。
她好像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问她车本怎么样了,是不是没戏我得学习班儿去。她说不会,过了年就给我把事儿平了。
我问小妈大志是什么时候把戒指拿给她们的。她说,大前年。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她们为什么一直帮着大志了,不是谁比谁亲,是因为,她们看见了他的心。他对我的心。这些年来,一点一滴的。
跟大志这么些年,我基本就是混日子,没什么明确目标就是随心所欲。从一开始工作至今,我从没想过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没啥野心,不想成就什么。是他一直跟我身边给我指指点点,教书师爷范儿的给我普及人生。
真的,我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我从来看什么都是只看表象不琢磨内在。你在我面前表现出什么我就怎么看你。确实,这些年下来,我对大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看不透他。现在想来,都是我自己不用心。我曾以为我对他全然不重要,他的事业他的形象更重要,他追求物质与利益迷失自我。可其实呢?究竟是谁迷失了什么?
我把大志丢了。不是他把我丢了。不是他走的太快回头我还在原地,是他笔直的走,我却一会儿奔东一会儿奔西,次次走岔路。
我跟他,现在,我们的直线距离可能就10米,可是就像迷宫,你不能飞到出口。
摸不回来了吧?
窗外的天气很好,大晴天。
我想起了我们的大学时代,总骑车出去踏青。高唱那句:没人知道我们去哪儿,你要快乐就来参加。
我还想起了很多个有温暖阳光的下午,我举着一打剧本陪大志对台词。我一点儿不专业,照着念都能念错。别说这个了,录节目我都能看着提字器说错。比如,下面到了动画片时间,准备好了么,匹诺曹来了。其实不是匹诺曹,是皮卡丘……这年代的孩子们不看匹诺曹了。不知道说谎鼻子就会长长。
现在的我跟他,剩下的,都是回忆。
英文有时态真好,表现的多么具体清晰。
我在窗边发呆许久,观察着天上的云。它们动了么?还是我眼花了?
现在不晚,一切还来得及。
小妈如是说。
来得及什么呢?来得及后悔来得及挽救?挽救那早已消失不见的爱情?来得及什么呢?来得及在心里装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在大志不得而知的情况下,赶紧结束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回到正轨?来得及,来得及什么呢?来得及,只来得及做一个决定。跟往事干杯,或者重回过往。
我不是决定过了么?
干嘛还跟我说来得及?
来不及了。不是不晚,是太晚了。我把心,给了别人。
我很想知道王正波,或者说其他的男人是怎么看待情感的。他们会去想么?也会像我这般迷茫么?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我大约知道那个叫上帝的家伙笑什么了。
下午空虚的厉害,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电了初日。他过年没回家,三十到初三一直在台里值班。听到我的呼唤,他倍儿来精神,曰,你过来吧,咱召唤点儿人PARTY一把。我说别,吵。他恭喜我提前进入更年期。
到了他那儿,屋里虽然没高朋满座,也是两男两女。我没见过,他给我介绍,其中一男的是他同事,另一位是同事的BF,二位女士是一对,也是工作上认识的。
他同事见着我就盯着我看,后来绷不住了问,你是不是主持那个XXX节目,跟小阮搭档。我说是。他就怪初日没介绍,初日曰,原谅我吧,我跟小朋友们脑水平一样,就记得车磊哥哥。
大家哄笑。他同事说,你节目我常看,有意思。
在初日家吃的晚饭,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人贡献两道菜。席间大家闲聊,听闻我也圈内人都挺吃惊。我问为嘛啊,他们说,以为我恋童。操的勒!当然,玩笑而已,大家都觉得我跟一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跟情感这种事儿就该绝缘。我心说了,好么,我还想绝缘呢!结果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他同事问我有伴儿没伴儿,我说有,姑娘A开始8是谁,初日看着我坏笑。我说,普通人,搞机械的。又问怎么没带过来,我说他过节回老家了。
跟他们说到这些,我竟然一直不自觉的在笑。真有种特放松自在的感觉。这是头一次敢说自己的BF,以前是绝对不敢说的,我横是不能说,哦,你们都认识,就那大明星……
“你小子太不厚道,这时候拿那天津小子说,别回头人家打喷嚏。”洗碗的时候初日揶揄我。
我也没客气,“你怎么知道我拿他打镲?就不能是真的?”
“呵呵……当然不可能,你不能追他追去大西北吧?”
“他回北京了。”
勺子掉在了地上,初日愣了,“你别吓唬我……”
“你至于么?”我苦笑。
“不是车磊,不带你这样儿的,一会儿你们没什么一会儿又……”
“你说我能离开大志么?”我擦擦手,点烟。
初日没说话,一直没说。
十一点多这帮声色犬马的人厌倦了聊天,大家就一起奔DN去了,我问初日你是不是快弯了,初日没接我的碴儿。
正是上人的点儿,舞池里热闹非凡。看着那群魔乱舞的样儿,我忽然记起跟王正波讨论北京是不是一大窑子。他文明,他说八大胡同。
几位挺快就融入舞池了,我点了酒,跟初日碰杯。他估摸又被我郁闷到了。
我们喝的挺快,一会儿工夫儿半瓶子芝华士下去了。
选的位置离厕所挺近,总有人从身边鱼贯而入。初日不说话,我也无趣,就随意盯着各色人等打量。视线最终落在了厕所门口的俩人身上。
一老外,金发碧眼的,一小孩儿,二十出头的年纪吧。
前者拉开后者的裤子,似乎拍了两张照片;后者伸手,接过几张百元大钞。
我用杯子撞了撞初日的杯子,示意他往那边儿看。他看见我使得眼色,调转了视线。
不一会儿,那?消失在了人堆里。
“龌龊哈。”我浅笑。
“一人一活法。”初日回。
“诶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会,气什么?”他反问。
“如果……”
我话没说完,初日打断了我,“别说如果。”
瞬间我索然无味,起身,附在初日的耳边说,“也许我更龌龊,刚那小孩儿还知道要钱,总算有收获。我呢……真是瞎子点灯——白搭。”
“车磊!”
我拿了桌上的烟跟打火机要走,初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干嘛?”
“你他妈是疯了吗?”
“可能是。”
“你别这样儿好吗?”他也站了起来。
“我哪样儿了?”
“你到底跟什么较劲呢?”
“我自己。”暗淡摇曳的灯光下,我看不清初日的脸。
“你变了。”他说。
“对,我变了。可你就能保证你没变他没变么?”我拿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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