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着
「不会,我说它是只蝴蝶。」
穆思炎笑着,取出盒子来,把那条小小的毛虫放了进去。
……那时候的自己……好象是哭了吧……
泪落下的原由,是知道自己也将如这毛虫一样,全然无法变成美丽的蝴蝶,毕竟会让更多的人失望。
尚且幼小的他那时已恐惧着被穆思炎抛弃。
一只不美的蝴蝶,在那些美丽的同类之中不起眼得可笑,一如他在兄长们身边一同面对父皇时候。
但穆思炎却吻了他的额,就仿佛那日吻在他额上的一样温柔。
那个吻如此坚定,而且温暖得让人想一生一世依靠在他怀中。
……
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
他缓缓行到花园中的石子路旁,将手接上一片草叶,那青虫儿在他手上蠕行许久,终于找到可以脱离的方法,赶紧爬上那草叶,又顺着草茎爬到地上,缓缓地进入了草丛之中。
「你在做什么?」
忽地环抱住自己的有力臂膀,来自身后悄无声息靠近自己的男人。
「陛下……」
「在做什么?」
重重的鼻息刷过他的颈项,直接触及了肌肤,卷起恼人的热……
因为天气缘故,他着林儿将长发梳理起来,用白绸绑成一束垂在背中,如今却被穆思炎一把抓起,放在鼻端轻嗅。
「看花。」
微微转头,想不着痕迹地将发带出穆思炎的掌心,却被他借机轻扯住臂膀。
「果然是看花,看得连身上也带了香。」
闭上眼,俯身贴在他肩上,仿佛真在仔细分辨他身上的气息。但下一刻,穆思炎毫无预警地将他拦腰抱起,走向屋内……
自那日起,每日午后至夕阳西下,穆思炎便会来到东宫,而后从那盛开着茉莉花的小花园中将他带走。
「好香……」
穆思炎坐下,放他在自己腿上坐了,依旧埋首在他肩窝。
「染了花的香罢了,只是花儿并非人间俗品,却因染了在我这俗人之身,难免堕了俗。」
他浅浅地笑,任凭穆思炎抱住。
「花若真非凡品,又何必开在人间俗世?明明地就是自己招惹俗世,又怎能怪赏花的人让花堕了俗?」
长眸骤冷,穆思炎的声音,不带半丝温度。
「东云……你需知,若非花儿自来招惹,又怎会有那么多是非横生?」
穆思炎一手抚在他胸前,拉开他胸前系带。
今日晨起,因天气炎热,他便只穿了凉衣,未加腰带的结果便是随着系带松开,一身丝制的凉衣便滑落肩头。
内里短衫被穆思炎轻轻一拨,便裸出肌肤,随即被穆思炎吻住轻吮。
这男人,横蛮至此,便是一朵花也要争个是非。
穆思炎的手摸入他腿间,抚在他身后密|穴,指尖微微搔刮。
「啊……那里……」
「那里如何?」
穆思炎褪下他剩余衣衫,而一指已然侵入他的后|穴之中。
缓慢推挤进入的手指,在被含住第二个指节的时候,微微曲起,叩住他脆弱的一点。
「啊——唔恩……」
仰起头,体内的酸痒从那一点蔓延开去,不自觉地便软开了去……
从那一日后……穆思炎常常与他交合。
不会每日都有,却也并不会少。
每次,穆思炎都深深地进入他,在他体内来去摩挲。如此频繁的交媾,让他的身体很快开始领受这肢体缠绕的快感。
贪婪地享受这样快感的人并不仅仅是穆思炎,他自己也是。
或许他贪恋的就是在这样的肉体交融中,能暂时忘记了原本无可逃避的现实。
他迷蒙的眼,望着穆思炎取出手指,以自身取而代之。
「唔啊——哈——啊———」
喘息着大大地向后弓起的身躯,让他自己也感到无可言说的羞耻。凌乱散落的发披覆在渗出汗液的背部,粘连湿润着,在颈背上绘出带有浓重情Se意味的诡异纹样。
在这样的拉扯旋转中死去……或许正是他所希望的……
穆思炎的牙齿咬在他唇上,于是他的唇肿起一片,染上氤氲的潮红。
窗外传来淅沥的雨声,不知何时,竟然就落了雨。
天意……素来不由人想。
「啊——」
不满于他的分神,穆思炎低头咬在他锁骨之上。
突然一痛,让他颤抖着泄了身。
高潮之后更加敏感的身体抽搐包裹着穆思炎的分身,有节奏地压迫含吮着,于是在进出几次之后,穆思炎也尽情喷射在他体内……
「我……想看花……」
激潮之后,他靠在穆思炎胸前小声说着,汲取男人身上传来的温暖。
穆思炎横手搂在他腰间,细心地将自己的袍裹在他身上。
「怎么?怕雨伤了花?」
「大约吧……」
他想站起,腰部却酸疼得难以如他所愿。
「朕来。」
穆思炎抱起他,只觉身体忽地一沉,他忙将双手挂住穆思炎颈项,就听得耳畔咯地一声,他转头看了,金漆银绘的窗已然随穆思炎的推动而开启。
窗外,雨已经停了。
房檐上依然顺着向下落着雨水,一滴滴地掉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声响,园里的花依旧开着,沾染了水色,在雨后阳光下闪烁出灵动光彩。
然而那些在花间飞舞的蜂蝶都不知逃向何方,一只也见不着了,想来是因为雨水湿了翅膀,都躲在叶花之下。
忽地花园里腾空飞起一个白色身影。
那白的东西,艰难地在空中扑扇着,竟是一只细小的蝶。那蝴蝶奋力飞舞着,在阳光中分外夺目。
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蝶,在这时候,却比任何其他带着华丽色泽,形貌美艳的蝶更美得动人心魄。
原来……那小小的蝴蝶也可如此自在地翱翔在天际么?
那么他还有没有机会,有没有可能摆脱过去,仅为自己而活?
不是住在深宫大院中的十三皇子,不是皇帝,更不是如今男宠的身份。天知晓,他是如此嫉羡那只蝶背负着的带着痛楚的自由,至少,它还可以无所顾忌地飞向它所向往的阳光。
若他只是个寻常男子……
「骤雨初停晴还了。……天桥架处,娇娥形愈小。……空中纤云吹仍绕,帘里青衫痕未消……」
东云口中所念那半首《蝶恋花》,深深地刺在他心上。
他只觉得他的东云痴痴地看着那飞舞的蝶念出那样的词句,仿佛不知何时就将随着那蝶去了一般,不知是否忽然便会凭空消失。
他双手一紧,用的是会抱疼了东云的力道。
他不容东云离开,心是管不住的,拉不回的……至少也要留着他的身。
这一份爱……从一开始,就那般地无望呵……
「心上人儿心上药。心下离愁,心头终难撂。且把金尊换茶要。茶要醉人人不料……」
在东云耳旁轻声应和,过去他常常与东云如此吟诗对词,早已习惯了顺着那份纤细心思,写出扣住二人心弦的话语。
他臂膀中环住的东云的身躯猛地一抖,而后缓慢安稳下来。
「茶要醉人……人不料……呵———」
那人儿似乎笑了,薄薄笑声迅速飘散在水气弥漫的空气中,在他心中蔓延开无奈的一抹抽疼。
「如何能料?都是天意,我这等的凡人又要如何去窥得破天机?」东云转身向他,笑中带泪……
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弄人,一切都已经错了,错得让他们无路可退。
第五章 乱
三日之后,大司马陈信上了一折,折子里句句都痛陈男妃的不合礼数与对民对国的不利。
〔前朝帝王,今朝妃,陛下方得江山,如此逆天之举,将至人心相背,恶言流散,臣恐天下将生乱呵——〕
冷笑着,穆思炎将奏折放到一边。谁能知晓,他从来要的就不是江山……而是东云?
便是要他以性命交割他也无悔……
是夜,御书房中一灯如豆,跳跃晃动着,穆思炎则隐在灯光造出的深重黑影中。
「骤雨初停晴还了。……天桥架处,娇娥形愈小。……空中纤云吹仍绕,帘里青衫痕未消……」
东云带泪的双眸,如晴朗夜空飘忽薄云的轻愁,在他脑中徘徊不去。
不舍……不舍……
舍不得见他的泪,舍不得他悲凄的笑,便是要他付出一切,他穆思炎也绝不迟疑。偏偏他给的,东云不要……
「陛下,还不安歇么?」
缓步自御书房门外走来的李瑟手中抱了一袭明黄披风,头上珠翠闪出惑目光辉。
她是个美丽的女子。
不仅美丽,而且柔和纯良,无怪东云当初会选择她为后宫之主。
「有奏折要批,故而歇晚些,你却是为何不睡?」
穆思炎点头,赐她坐在近前绣墩上。
「陛下近来为国事忙碌,却不可不顾身体,夜深露重,臣妾来送件披风给陛下,也来问问陛下要不要喝些炖品,也好抵挡风寒。」
李瑟悠悠地说着,微抬起眼望着穆思炎。
只有她知晓,自某日起,穆思炎再未临幸过她。
只是未曾临幸,每个夜晚,他却总是在她身旁入睡。她不知他是为何,只晓得他总是搂住她,她就觉得温暖阵阵,也再没想那么多——或是,强迫自己不再思索。。
他说……他是爱她的!她却知他并非真心。
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够资格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她,则因为出身的缘故成了他所选择的人。
她是前朝丞相的孙女,娶她,可安国民之心。一举……而数得……
女子的性命,在这纷乱世事中只是一个不过如此,还能奢望什么?偶尔夜深十分,眼前一片漆黑时候,她脑中总是纠缠着两个男人。
一个司马暮雪。
一个穆思炎。
她心绪纷乱,不知这两个男人,究竟如何地左右了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