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吧,朕得了空再去。”
他缓缓道着言语,语气却是不容抗拒。
瞬间,沈如月脖颈处便染上了微红,尴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微垂着眼眸,轻咬唇瓣。
未料到,他竟当着如此多宫人的面,不留余地的拒绝自己的邀请。宫中之人都知道她这个皇后并不得宠。
之所以能在这个凤位上,全依靠于太后和父亲的扶持。
眸子轻轻一挑,她瞥了眼地上的女子。
之前一个夏竹烟,莫非现在又多了一个苏清浅?
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沈如月挤出了一抹笑意,“皇上日理万机,还要多保重龙体,多加休息才好。臣妾这便先行告退了。”
片刻后,男人缓缓踏至了清浅的身旁。她眸光一凝,映入视线的,是一双白底金线的龙纹靴。
随即再将目光朝四周探去,此时,已空无一人。就连池宋也退至了数米之外。
现下,便只剩她和他。
“还不打算起来吗?”男人微凝的嗓音中,透着抹不悦。
清浅心中生了丝闷堵,抬起头,她望向身旁的男人,开口道:“皇上还未准我起身。”
连澈微微一顿,竟是教她回的没了言语。
眼梢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连澈淡淡开口,“还不快起来。”
清浅翻了翻白眼,愤愤的应道:“我倒是想起来,可小腿有些抽筋了。”
身子忽的一轻,连澈搀上她的手臂,将之拉了起身,并将她揽入了怀中,替她稳住身形。
微蜷着双腿站了片刻后,她小腿的抽筋终是褪去。
之前,二人的关系一直被隐藏了起来,而如今,在这御花园中,他竟是没有避讳。
“方才你为何会与九弟在一起?”连澈看了眼身前的女子,淡淡开口。
清浅微垂了眼眸,连彦之所以找她,是向她道出了绾苓在出宫后的遭遇,希望她能帮忙求情。
任何一个女子碰上这样的事,尤其是对古代以贞洁为性命的女子而言,都是极其残忍的。
她也答应了连彦,即便是不能帮忙,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只是,当她知道了这一切之后,那原本下定的决心,似乎在慢慢一点点崩塌。
之前想起了铃香,她便向连彦询问了那丫头埋葬的地方,她想去看看那丫头。
思及此处,清浅喃喃道:“也不过就是如皇后娘娘所说的而已。我还问了铃香埋葬的地方。”
连澈瞥了眼似乎心不在焉的女子,轻眯了眼眸,沉声道:“在宫中,须警言慎行,适可而止,注意自己的身份。”
正文 251251。花无百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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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銮殿。
一名身着太医服饰的男子正跪伏在地,而他身旁立着的,则是右相沈溢。
高座上的连澈凤眸轻垂,目光淡淡的掠过大殿,审视着众人。
沈相瞥了眼跪于地上的张太医,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奏折,置于双掌,躬身一揖,“皇上,臣有本启奏。辶”
池宋忙走下高台,接过他手中的奏折,将之呈给了连澈。
待连澈翻开奏折,开始审阅之时,沈相朗声道:“皇上,正如张太医所言,小皇子之所以身子极虚,久治不愈。皆是因为在夏嫔肚腹中时,便已有毒侵入。”
此时,大殿内的众大臣无一不哗然,帝都街头巷尾早已传遍,这小皇子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子的不二人选,而这病怕是来得不简单澌。
皇后的肚子自大婚以来,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却是让夏嫔捷足先登。
况且皇帝之前一直又专宠夏嫔,如今虽降了她的份位,但难保不会有翻身的一日,这封后怕也只是时日问题。如此一来,皇后的凤位,便是岌岌可危。
她若是为保凤位,对夏嫔做了手脚,也不足为奇。
但今日,沈相却在早朝上主动向皇帝上奏此事,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沈相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小皇子所中慢性之毒乃是由母体渡给的。自夏嫔有孕之后,玉萝宫所有的吃穿用度皆是由专司供给,断不可能让有心之人做手脚。除非这下毒之人,能直接与夏嫔接触。”
将四周环顾了一番,他将目光落向一旁的张太医,“张太医,小皇子自出生以来,他的任何病疾都是由你负责的。且这中毒之事,也是由你发现的。不知这毒可有何特点?”
张太医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了眼高台上的男人,连澈眸中的冷戾让他不寒而栗。察觉到男人似有微微不耐,他赶忙开口道:“此毒乃有叠加性,是长期服用或是在肌肤上接触慢慢累积而深的。”
沈相接着他的话语,继续道:“皇上,这下毒的人,必是后宫之人。皇嗣关系着江山社稷,朝中势必要将此人查出,绳之以法。”
掀了衣摆跪下,他扬声道:“还请皇上严厉彻查此事。”
此话一出,朝堂上所有的大臣皆跪下山呼,“请皇上严厉彻查此事。”
坐于高台上的连澈眼波轻转,将殿内的人一扫而过,最终将目光落向了沈相。
“此事,便由张太医与沈相一同查办。”他淡凝如水的嗓音响彻大殿。
眼梢挑向一旁的池宋,连澈示意他宣读圣旨。
池宋一步上前,展开了手中明黄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静公主之女孟绾苓因欺君与刺杀皇妃之罪并罚,将于五日后问斩。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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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闷闷的行在宫中的长廊上,方才在给太后请安之时,她见到了伶妃,那个名唤秦暮云的灵秀女子。
那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圆圆的,因常年住在山中的原因,肤色相较于其他女子,更为白皙。身子骨也颇为清瘦单薄。
她说话的嗓音极为婉灵,且带着一抹祥和之感。若唱起歌来,定会胜似天籁。
听闻她自小便养在山中,与世无争。
昨日他翻了伶妃的绿头牌,今日一早在伶妃来请安之前,便有太监回报,昨夜,他确实宿在伶妃处,今日早朝前才离去。
清浅心中闷堵,她反复思度的,是昨日太后与自己说的话。
他是帝王,因此不必只忠诚于一个女人。
但若他真这样做了,他真的这样做,她就,她就……
心中闷钝难消,她用力的踹了脚路边的小石子,随即停下了步履,看着那小石子跳跃着朝前滚去。
此时,她身后忽的响起了一道清淡的嗓音,“我说这是谁呢?看着这样眼熟,果真是苏姐姐。”
清浅一楞,随即转过身。
映入视线的女子,是重华殿的女官玉莞。
玉莞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免微微怔住。虽然宫中都已传遍,苏清浅再度入宫,只是,这容颜却是毁了。
清浅上前几步,淡淡一笑,“玉莞,别来无恙。”
瞥了眼她身旁的两名宫女,依玉莞的装束打扮来看,她已接替了自己的职位,成为了重华殿最高阶的女官。
“苏姐姐再次回到宫中,想必定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说来也是,姐姐离开的时日虽不长,但这宫中许多人和事物都已变得不再如昔。”玉莞唇角微扬,轻轻一笑。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苏清浅自从进宫后,便仗着太后的宠爱,一跃飞升,当上了重华殿的掌事女官。
原本以为自己终是无出头之日,可谁又能知世事万变。如今她容颜尽毁,即便是再得太后的欢心,再次回来。可在这后宫的莺莺燕燕中又拿何生存。
就算皇上对她存了心思,可自古帝王多薄幸。
昔日的夏竹烟,如今不也落得这样的结果。
昨日是皇上回宫后首次翻牌,点的是新纳的伶妃,她弹的一手好琴,歌声空灵玄妙。
听闻皇上对那女子甚为宠爱,吩咐给寒香宫备的吃穿用度,皆是宫里最好的。
想要讨得皇上的欢心,那便要各凭本事。
她话音刚落,手间把玩着的琉璃玉珠便不慎滑落,滴答着滚落至了清浅脚边。
玉莞轻笑着看了眼清浅,随即对身旁的宫女开口道:“麻烦去帮我拾起来。”
她一旁的宫女忙朝清浅身旁行去,清浅却是莞尔一笑,径自俯下身子拾起了那颗玉珠,在她将要把玉珠交给那名宫女的一瞬,她小手一松。
那颗玉珠再次摔到了地上,这次却是磕出了裂痕。
清浅眉眼淡淡的看着地上的玉珠,惋惜道:“这次是真摔坏了,怎就这样不小心?给你了也未接住。既然坏了,便不要了吧,莫去拾了。”
玉莞轻皱了眉,看着地上已有裂痕的玉珠。这是自己的随身之物,即便是坏了,也不可随意丢弃在路中。
正文 252252。证明你的清白
连澈点了点头,池宋忙返身回到殿门处。
片刻后,沈如月便搀扶着太后率先跨入了殿内,随后的则是沈相与张太医。
连澈忙起身,越过龙案朝太后行去,行至她身前,他躬身一揖,“儿臣见过母后。”
与此同时,清浅也跪了下来,朝来人行礼。而沈如月以及沈相与张太医则朝连澈跪下施礼。
连澈一手搀上太后,扶着她至红木椅上落座。待自己也坐定后,他目光淡淡的掠过跪地的众人,开口道:“都起来吧。辶”
清浅起身,暗暗看了眼太后,神色似乎颇为严肃。转而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人,她只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并未多想,她轻轻踏至众人身前,福了福身子:“奴婢先行告退。”
沈如月却是眸光一挑,缓缓开口,“苏清浅,你不能走,此事与你也有干系。澌”
正待清浅疑惑之时,张太医上前一步,躬身一揖,“皇上,臣对玉萝宫夏嫔娘娘日常所有的贴身物件与胭脂香膏进行查验后,发现夏嫔娘娘在有孕期间所使用的莞莲膏中疑似有凝墨的成分混杂在其中。”
他从怀中掏出了从竹烟处拿到的莞莲膏,双手呈上。池宋忙接过,将之呈给了连澈。
清浅大怔,这莞莲膏正是自己转赠给夏竹烟的那盒。
连澈看着掌中的圆盒,轻眯了眼眸,随即开口道:“传夏嫔等人觐见。”
不肖片刻,重华殿内便多了几人。清浅忙退至了一旁,前方不远处正立在众人面前的,是夏竹烟。
那女子一副清淡静默的模样,未施脂粉,相较从前略显清瘦了些,轻垂于身侧的右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