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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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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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他才知道,他们都是迎春阁的人。
迎春阁是家妓院,那些样貌美丽的少女都是迎春阁里的姑娘,体形高大魁梧的男人是迎春阁的保镖,而那个胖乎乎的老女人就是迎春阁的老鸨。
麻面姑娘虽然面貌生的难看,却有个好听的名字潇潇。
潇潇是老鸨的女儿,据说小时候是出了名的漂亮,老鸨那会儿可疼她了,什麽好吃的好用的都有她的一份儿,当潇潇未来花魁般的抚养著,可是好景不长,潇潇因为一次误食药草变成了麻面。本来对她冀望很高的老鸨,寻遍了法子也不能治好潇潇後,就再也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了。要不是因为潇潇有一口好歌喉,可以帮著容貌美丽却才艺平平的姐妹做戏的话,不定早就被老鸨赶出去了。
因为在原来的地方惹了些不痛快,所以迎春阁迁到扬州。一行人是在路上遇到杨非吾的,他那时候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出气多入气少,只要再过一时半刻就一命呜呼了。
潇潇捡了他,老鸨吓的要死,破口大骂著。潇潇却不肯丢下他,院里的红姑娘帮著求情,老鸨才气呼呼的甩手走了。潇潇没钱给他请大夫,院里的姐妹们把自己平日用的药酒什麽的都搬来,夜里杨非吾发起高烧,潇潇几天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许是杨非吾命硬,在只有简单药物,得不到良好休息的情况下,他的伤口居然慢慢好了起来,病情也开始稳定下来,到扬州的时候,虽然还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活动如常,却已经可以下床走几步了。可是他的喉咙却再也没有发出声过。
他哑了。
潇潇悄悄给他找了脚医,脚医摇头,潇潇泪如雨下。杨非吾没有难过,他只是平静的接受这一事实。
一个8岁的孩子,不识字不会说话,人们无法得知他的来历。
潇潇给他取了个名字怜。
在迎春阁的日子是十分难熬的。潇潇很忙,院里的头牌妃色姑娘常摆歌会,通常只在台前露个脸,就转回台後,由躲在帘後的潇潇替她忙碌。歌会非常赚钱,潇潇常常是一首接著一首没完没了的唱客人们点的曲子,嗓子唱哑了才能休息,而露脸打赏的却是别人。
杨非吾伤还没好透老鸨就让他做活儿,可是他只是一个没有劳动力的小孩,能做什麽呢?
在黄家的时候帮著父母干活,一直很骄傲觉得自己能帮上很多忙的杨非吾,到了这里才明白其实那些都只是不轻不重的小玩意儿。
摸著自己红肿开裂的双手,杨非吾眼里干涩的,却没有哭泣。
他的眼泪啊,早在父母被杀死的时候就流光了。
在迎春阁里,除了潇潇,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有时候客人太多,他偶尔也会被派到前院去打杂,时间长了,常到迎春阁的客人们都知道,院里有个小哑巴叫可怜。
这样不知目的的忙碌过了1年,潇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最近的一次上台唱歌,居然吐了血。大夫来看过後摇著头说她得了肺痨,不能再唱了,老鸨沈了脸。
拉著病塌上的潇潇,杨非吾无言的给她打著气。
潇潇笑笑,她其实并不真的那麽难看,有著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她身材窈窕幼有致,在病中更显清瘦。
〃怜,我的床铺下面有些银子,要是我走了,你就拿著银子离开这儿吧。〃
杨非吾张大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他紧紧握住潇潇骨瘦嶙峋的手。

太守的公子点了妃色姑娘作陪,笙歌奏乐。这一年来,迎春阁花魁色艺双绝的名头响亮,扬州的人们都知道妃色姑娘不但美貌如花,一口娇婉柔嫩的歌喉更是动人心铉。太守公子是老客人了,歌会基本次次不少他的份儿,钱也出的爽快。
老鸨推说妃色姑娘身体不适,不便接客。太守公子勃然大怒,闹腾不休,老鸨无法之下,只得答应让妃色姑娘献唱一首。
潇潇坐在帘後,手按琴铉,低眉吟唱,声音若银铃一般动听,太守公子如痴如醉。
一曲歌罢,潇潇又吐了血,杨非吾心急如焚。老鸨忙让潇潇下去,太守公子硬闯进来抓了潇潇起来,一时间众人不知所措。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瞒本少爷!〃
太守公子怒上心头,一旁家仆邀功上前掌嘴。可怜潇潇本就体弱带病,被恶奴扇了几个耳光,战立不稳一头撞上柱子,当即血流如注。
杨非吾脑袋轰的一响,喉咙里发出嘶声,扑上去抱住太守公子的腿就一口狠狠咬上去。
太守公子大叫,恶仆抓住他一顿好打,奈何杨非吾就是死不松口,老鸨吓的手忙脚乱跪地求饶,现场混乱不堪。
脊背一阵巨痛,杨非吾明白自己後背上那道一直没好透的伤口裂开了。钝痛的敲击感自脑後传来,冷汗泊泊而下,他随即陷入黑暗中。

5
杨非吾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下落下白色细小的颗粒,丝丝缕缕的覆盖住他的身体。他仰面躺著,阵阵冰冷寒入骨髓,身体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熟悉的高热和撕裂感侵袭他的全身。
巷尾那家面馆的屋顶吊角原来换个角度是这样子啊……。
杨非吾好笑的翘起嘴角,铁锈味的液体争相涌出喉咙,本来灼热的温度开始自他的身体慢慢流失。
好冷啊……。
死……是不是每次都这麽痛苦的……?
覆盖著初雪的地真的很冷,杨非吾忽然觉得自己很滑稽,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爹爹……娘亲……潇潇……都是好人……可他们为什麽都这麽苦这麽苦呢……?
杨非吾不明白,在他短短的9年生命里,为什麽对他好的人,最後都没有好下场?
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区分人的好坏,严苛的现实却叫他看清世态。
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母亲。
娘,豆腐店的阿金说我是奴才,什麽是奴才?
唉……孩子……那都是命啊……。
这麽说著的母亲,脸上,是自己从未看过的悲凉。
似懂非懂的点头。
命是什麽?可以吃麽?
如此反问的自己,天真的让人扼腕。
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杨非吾听见了一个女子焦急呼喊的声音,然後他失去了意识。

杨非吾大张著眼睛,他的头顶不是看了2年的肮脏蚊帐,睡的也不是一碰就〃嘎吱嘎吱〃做响的烂木板床,棉被散发著阳光的味道。
窗外清晰可闻清脆的鸟叫声,隐约的花香飘散在鼻翼间,一个杨非吾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站在床前殷切相望。
〃你觉得怎麽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似醒非醒的茫然不知所措,女子〃扑哧〃一笑,她身旁的男子不以为意的拉了拉女子的手。
自己一定是还在做梦……。
杨非吾昏昏沈沈的闭上眼睛,再次醒来後他确认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後没有雀跃非常。
救他的是对夫妇,女的是玉剑门的门主白明珊,男的是她的丈夫段剑灵。2人婚後多年悠游扬州,路遇杨非吾,他全身上下骨折数十处,後背的裂伤又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伤上加伤,内脏局部破损……,总之就是伤的只差最後一口气了。幸得有百草药王的传人段剑灵在,才把杨非吾这条小命从阎王那里给抢回来。
一个月後杨非吾能动弹後他马上寻了路下山。沟通无效之下,白明珊只得带他回了扬州。
目瞪口呆的站在早已人去楼空的迎春阁前,杨非吾呆了。他拉著对街面馆的小二哥比画,小二哥摇头说不知道怎麽迎春阁月前搬了。
搬到那儿去了?
你问我我怎麽知道?
好象是因为得罪太守公子才搬走的……。
没人知道迎春阁搬到那儿去了……。
杨非吾停下比画的手,呆呆的瞧著那曾经风光一时的朱红色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潇潇她……身上还带著病啊……
难道她已经……不会的……不会的……
不敢再想象下去,杨非吾捂著头慢慢蹲下,像冬夜畏冷的老猫般蜷缩起身体。
这个世上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都不在了……。
〃哎呀,人都会生老病死,习惯就好,别难过了。我瞧著你也没地方去,不如这样好了,你做我的弟子吧。〃
说著这种让人更加丧气话的,是玉剑门那个大大咧咧的门主白明珊。杨非吾抬起眼睛,目光深邃的不似一个只有9岁的孩童,玉剑门主收起不正经的玩笑,和他静静的对视。
过了半晌,杨非吾点点头。
於是在那一天,他入了玉剑门,做了17代玉剑门主白明珊的第四个徒弟。
有人学武功为了强身,有人学武功为了混口饭吃,更多的人学武却是为了扬名立万。
杨非吾不想做称霸江湖的一代枭雄,也没有纵横武林的宏图伟愿。他只不过是太疲累了,也孤独怕了,於是进玉剑门,却没想过那是命中注定要走的路。
为的只是和那个人相遇。

进了玉剑门的杨非吾和之前并没有多少改变。
他年纪小小,身上的伤口却不少。难以想象他在这个年纪就已积劳成疾了,段剑灵用了很多药方和时间才把他的身体慢慢调理过来。
杨非吾仍旧沈默寡言,不发一语,任凭那个据说是药王再世的人也没办法治好他的喉咙。
〃那是心病。〃
段剑灵说著,无奈的摸著他的头。
杨非吾短短人生里,唯一会写的就是自己名字。当他偷偷趴在学堂窗前艰难的学字时,从没有想过他会走上学武道路的一天。
〃非吾,有非常人的意思,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长大以後出人头地,成就非凡。〃
杨非吾点头,段剑灵的话让他想起那温煦珍贵的8年。
他比任何人都勤奋的学习武艺,起早贪黑,不管晴天还是下雨都绝不怠误功课。杨非吾骨骼清奇,本就是练武的奇才,如此汲汲武功,更是突飞猛进。
身体太累的时候,他会到山顶看云雾翻涌,怀念那些在他心目中占了重要位置的人们。
爹娘,你们过的好麽?儿子不孝,没能给你们报仇……
潇潇,上天保佑你还活著,保佑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杨非吾知道师傅对自己好,师兄师姐对自己好,整个玉剑门上上下下的人都对自己很好,可是长久以来压抑的生活让他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他只是默默的感激著,努力的做众人眼里的好弟子好师弟,却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大家庭中去。

师傅在年头的时候又收了几个弟子,杨非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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