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波光粼粼,飞鱼不停地飞起落下,我看得出了神,不由得想:江波,你在干什么呢?也在看飞鱼吗?我回头看着驾驶台,我知道他在值班,却不知道他是否也在看我。
18
明天就要做白班了,听他们做过的讲,简而言之一个字:累!确实,每天听他们当当当的敲,听着也累死了,还要去搞个八小时!而且船已经在北纬十度左右了,虽然是海上,没有陆地的燥热,但紫外线的威力在这里却是格外的强大。宿舍里一片愁云惨雾,蚊子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天啊,这要晒上一个星期,我不就成煤球了?”
老妖听他担心的有意思,不由调侃道:“你本来也比煤球好不了多少,吸收率肯定特好,我估计,你往大伙中间一站,紫外线全往你那里跑,我们也就安全了!”
“想的你美,我明天把紫外线全扔你身上!”蚊子可不肯吃亏,只是他没想到,紫外线可不是他们家产的。
“蚊子,你别听老妖瞎咧咧,人黑挨晒才不会受伤那,要担心的反到是我们几个。”我说道。
“哎呀,真的啊,我怎么没想到那,嘿嘿,你个老不死的,看你还神气个啥,明天回来等你惨叫!”蚊子一下神气的不得了。
“明天的事明天说,打牌喽!”老妖从床上翻下来站在中间叫。他就这点好,什么时候也忘不了打牌。
“打牌,打牌!”蚊子叫。
“打牌,打牌!”小安子叫。
三缺一,他们看看我。
“我今天不想打,张庆,你打啊?”
“可我不大会啊!”张庆闷着头说。
老妖一把拽他起来:“让小哲子先教你几把嘛!”
张庆起来看看我,看来我还真的要起来了:“好好,你们先摸牌,我就下去!”
五个人围拢了,我做在张庆身后看着他出牌。他和小安子一组,虽然都是牌坛菜鸟,可牌出奇的好,大光小光一路打到十,老妖气的哇哇叫:
“蚊子啊,你刚刚是不是在打飞机啊,怎么这么臭的牌你也抓的上啊!”
“我的牌臭,你到是给我抓副好的?”蚊子也在埋怨。
“你们别窝里反拉,这也难怪,你们和俩处男斗,可怎么斗的过啊!”我在一边笑道。
老妖和蚊子对视了半天,异口同声地笑着重复:“处男!”老妖和蚊子都比我们大很多,俩人早就有女朋友了,也一直以自己不是处男为傲,那天夜里谈起了处女情节,老妖就问我们谁还是处男,小安子说是,我想了想说不是,王涛也说不是,就剩下张庆,怎么问也不说,现在这事儿又让我抖出来,小安子呵呵傻笑没说话,张庆却红了脸回头就掐我脖子:“你作死啊!”
“死了,死了!”我惨叫着和他一起跌倒。
正闹着呢,门开了,我们一齐往门口看,原来是实习老师——刘征,他身后还有一人,竟然是江波!我低头看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心想:糟了!刘征看我们正打滚儿呢,笑了笑说:“张庆,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哦!”张庆站起来,到床边拿衣服套上和刘征走了,门口还剩下江波,冷冷地看着我。
“江波,正好,你来替张庆打会儿!”老妖说。
“我还有事,不妨碍你们了!”他把“妨碍”使劲咬了一下,微微撇撇嘴,把一包东西扔在我床上,走了。
老妖还在纳闷:“怎么了,我没说错话吧?”
我走到床前拿起那包东西,原来是防晒霜。他从来不用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现在给我,他知道我们明天要去敲锈了?
当天张庆很晚才回来,一到宿舍就闷头大睡,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懒得去打听,自己的一箩筐事就够烦的了。也许是发愁明天的酷刑所以要养精蓄锐吧,晚上他们几个也都没
说话。
第二天一早刘老师就把我们带到了船员餐厅,上船怎么多天了,还是头一次起这么早,我们几个站在餐厅里东倒西歪的,没一个有精神。坐在中间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皱着眉头说:
“怎么了你们?站没站样坐没坐样,骨头都哪里去了!”
“在肉里呢!”老妖嘀咕道。
“什么?你说什么?”他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假如他有眉毛的话,虽然五官不全。但凭声音就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恩,这位是水手长,你们叫他水头就行了,”刘老师顿了顿,“这个星期就由他给你们安排实习任务。希望大家都要努力。”
“天啊,马克吐温笔下的那个水手长让我给碰上了?”我在心里暗暗叫苦。
刘老师说完走了,到餐厅门口的时候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没转身一直走了出去。
“听说你们是大学生,”水手长极其鄙夷地看着我们,“可在我这儿,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对我来说,你们和他们差远了!”他用手指着一边坐着的水手,“上一组就不怎么样,希望你们比他们强!今天我们……”说完了一字一顿的开场白,接下来他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作,除了老妖。一直到最后,他指着老妖说:“你跟着我!”说完狠狠地把烟头掐掉,走了。我们这才发现——他竟然还是个瘸子!
我们傻傻地站在餐厅里,都不知怎么怎么去安慰老妖。
“你们看着我干吗?怎么了?”老妖还在装,脸色却不大对了。
“他让你跟他干啊,能有你好果子吃吗?”小安子悄悄地说,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我怕他干吗,不就一水头吗?惹急了我我宁肯不及格了我!”
“你先别犟,顺着他点,他也可能就是吓吓你!”我安慰他说,其实我早就听班长说了,这个水头,“简直就是个变态!”这是他的原话。
我们拿了敲锈工具,一个水手告诉我们怎么敲,然后叮叮当当的一天就开始了。太平洋的太阳可真大,毫不吝啬的照在我们身上,耳边是震的耳膜都生疼的噪音,汗水从安全帽里不停的往下滴,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小学里学的那篇《及时雨》:开始是一颗两颗,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连成了线……好不容易捱到了十点,随着一声:“喝茶了!”我和张庆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艇甲板下面。
也许是累了,张庆挺尸一样一个太字躺在地上话也不说。我喝着茶水,吹着海风,像到了天堂一样,舒服的眯起了眼。
“怎么样,还坚持的住吧?”
我睁眼一看,原来是刘老师,他靠着栏杆微笑地看着我们——他可真好看。我回头看看张庆,他却仍然闭着眼不说话,我于是答道:“哦,还好,就是太热了。”
“对啊,现在天气是热,我怎么没想到呢!原以为让你们先熟悉几天好点呢!”刘老师淡淡地笑着,对我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张庆。我用肘子捅捅张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不好意思的向刘老师笑笑,谁知他好象一点也不在意,笑着正要说什么,突然脸上闪过一点惊喜:
“看,海豚!”
我连忙爬起来往外看,张庆也不装死了,也跟着冲到栏杆边。就在船边,有三只海豚正追逐着,清澈的海水下,隐约是浅灰色的身体,游得飞快。都说快到菲律宾的时候有海豚看,现在终于让我们见到了,我禁不住大叫:
“真是海豚啊,多漂亮!”
“我上船两个月了,也才第二次看到呢!”刘老师也兴奋地说。
“这可比水族馆的要漂亮多了!”我说。
“是啊,他们是自由的啊!”张庆许久不说话,说话就让人犯迷糊——好像他是不自由的一样。我听着,一时好像第一次看到他。
海豚一直不疾不徐跟着船跑,我们看着正入神,就听道有人吵:
“你凭什么不让我休息,我tmd不干了!”
19
我们急忙赶到船的另一侧,刚跑过去,就见老妖气急败坏地在摔东西,旁边是水头被一伙人拉着,大眼珠子要跳出来一样,不停叫:
“就不让你休息怎么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水头吗?你除了让我干活,你还能怎么样?今天看着你顺眼听你几句,不待见你我甩都不甩你!”
“你再说,你再说!”水头要不是腿脚不便,看那架势就要飞起一脚踢过来了。
“再说你又能怎么样?踢我?”老妖也看出来了,他可真毒,像这种话我也就是想想而已,决不当面骂出来。不过我也就佩服老妖这一点,无论多气,他骂人还是好整以暇妙语连珠不带脏字,不像我,就跟水头似的,这会只能一个劲儿的重复“你再说,你再说!”
刘老师过去先喊住了老妖,然后安抚了水头几句,最后向我们走过来,沉着脸极为严厉地对老妖说:“跟我到办公室去!”然后把老妖拉走了。
后来我们从小安子口里了解了大概。原来水头一晌午不停盯着老妖干活,最后他自己回来休息了,还要让老妖一个人把大缆整理好。见过缆绳的都知道,那通常是好几个人干的活,老妖自然不会傻到真的去干,绕了个圈儿自己放了假。水头走的慢,等他回来就看见老妖正泡茶呢,于是俩人就争起来了。小安子讲完担心地说:
“不知道实习老师怎么训他那,刚刚那么凶,不会给他不及格吧!”
“不会的,刘……恩,老师不会的。”张庆说。
“你怎么知道?”蚊子问。
“知道就是知道喽!”张庆不咸不淡地说。
我知道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和刘老师是亲戚,于是也说:“当着船员的面,肯定要凶一点啦,放心了,刘老师那么和气,肯定不会难为老妖的。”
大家商量了半天没结果,只好继续干活等着老妖回来再说。
老妖这一去中午也没见他吃饭,一直到晚上,我们都洗好澡了,才见他施施然进了门。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到底对他怎么处理的。老妖摆摆手说:
“你们让我安静一下怎么样?今天我的头都大了,先是刘老师讲,然后大副讲,接着政委讲,最后船长讲,我都要被吐沫给淹死了!”
“那后来呢?”蚊子还是不依不饶。
“表决心决不再犯,写检查写到现在。”老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可累死我啦!”
“那他们给你吃饭没啊?”我问。
“那还亏了不成,刘老师都亲自给我把饭送到办公室了!”看他乐滋滋地,好象写检查的是水头一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