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湘水两旁多为青山,因此风景甚为优美,与长江的浩浩荡荡相比,虽气势略逊,却多了几许秀丽。
那山上烟雾缭绕,远看形象各异,有的像是龙腾虎跃,有的像是春笋抽芽,王子进一时看得浑然忘我,乐不胜收。
“所以不要总是在那繁华闹市待着,出来走一走也是好的!”绯绡见了这美景也觉得心旷神颐,神清气爽!
“绯绡!”王子进的听了这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依你贪慕人间享受的性格,怕是来这偏远地方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绯绡听了笑道:“子进,你真是了解我啊!”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我就是为了这个才特意走一趟的!”
王子进看了那东西,不由纳闷,只见绯绡的手上正托着一只小小的纸鹤!
“这是什么东西?”王子进见了一把就抢了过来,那个纸鹤折得甚是粗陋,似乎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庄稼汉的作品。
“那是别人带给我的口讯,你稍微用心的看一下!”
“用心?”王子进听了暂时忽略那纸鹤皱皱巴巴的外形,方始隐隐约约看到那纸鹤上面的一行小字:
登高望远处,不见故人影!山茫茫,水渺渺,弦管呜咽如泣语,何日君再来?
王子进望着这词,又望了望绯绡白色的身影,突然觉得心中一冷,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如何?”绯绡正满脸笑意的等着他的评价。
“绯,绯绡!”王子进颤声道:“你有恋人?此番是不是要与我作别了?”
“恩?”绯绡听了两条剑眉拧在了一起,一把夺过纸鹤,“不是啊,这个是我的一位旧交给我的!”
“你的旧交不是一位女子吗?这明明是一首闺怨怀春的诗啊!”
“怎么会?”绯绡听了笑道,“是个男的!”末了又问,“子进,你是从哪里看出来这是一首女子怀春的诗啊?指点一二?”
王子进听了立时哭笑不得,又看了看绯绡的神情,不是假装。
看来狐狸就是狐狸,它们好像分不太清楚感情的差别,如果对别人好,那似乎就是它们的全部心意了!
王子进望着绯绡站在甲板上对着阳光苦苦思索那字中涵义的认真模样,心中不由一片温暖,微笑起来。
眼见这湘水九曲三折,旖旎秀丽,不知要通向哪里,心中竟隐隐希望这旅途永远都没有尽头。
2、这趟水路一直行了几天,王子进终于从开始的兴奋异常转变为闲极无聊,而且这几日终日都是吃鱼,嘴里简直能淡出鸟来。
“绯绡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啊?”王子进躺在船舱里抱怨。
“哎呀,什么时候才能再有鸡吃?”绯绡也坐在一边叹气,两人各自有各自的苦恼,直要把这浅浅的湘水填平。
行了不知多久,只听江面上传来一阵洞箫的声音,那萧声悠扬好听,婉转着缠绵在山谷间。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正是诗经中的《奥淇》,讲述一位女子思慕君子的情怀。
王子进听了这曲子,突然间头大,他还从来没有在除了乐坊的公众场合听到过这样露骨的曲子。
绯绡听了这箫音,却急忙一跃而起,走上甲板,王子进见了,也赶快爬起来跟着他出去。
只见湖光山色中,有一叶扁舟,正在湖心荡漾。
那船甚是狭窄,也没有船舱,可见一个着了如湖水般青绿的衫子的人,一把长发高高的扎在脑后,直泻而下,正闭目吹萧。
王子进远远望着那人的模样,只觉得美不胜收,虽然看不大清晰,但也知道是一位绝色。
“船家,把船划过去!”绯绡见了急忙吩咐艄公。
两人的小船随即调转船头,破水而去,直往那小舟的方向靠近。
王子进见那人眉目越来越清晰,心中简直笑开了花,这人与绯绡风姿不相上下,看来此番是交了艳福,若能娶得此女进门,他这一生就再无所求了。
等会儿一定要让绯绡好好撮合一番。
正在摩拳擦掌之际,两条船已经靠在了一起,那青衣人朝二人笑了一下,将洞箫往腰中一插,一跃就跳到二人船上。
王子进见这人的矫健身影,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人非常高兴的朝绯绡打了个招呼,接着就朝王子进做了一个揖,“在下胡青绫,有失远迎,让二位久等了!”
王子进听着他一把男人的声音,身材也甚是高挑,突然觉得心一下就凉得彻底,只好有气无力的还礼,“在下王子进,得识兄台,不胜荣幸!”
看来这些狐狸不但分不清男女之情,好像连男女的差异都不大分得清,怎么一个个都是雌雄莫辨?难道他们都有这种追求模糊感觉的癖好?
一路上青绫就引着二人的小船择了一处靠岸,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路。
王子进一边走,一边忘,走了一会儿连自己是从哪里进的山都忘了,只觉得周围是郁郁葱葱,自己简直是进入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要被这草和树淹没了。
“绯绡,绯绡,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王子进见了这景致不由害怕。
“我们这就要去一个很久远的村落!”
“哦!”王子进望着那青绫几乎要与绿色融为一体的背影,又想起绯绡的名字由来,莫不是这位狐狸老兄也在哪里看到了让他流泪的像是绿绸缎一样的东西?怎么起的名字和绯绡如出一辙?
“你可是在想他的名字和我的相似?”绯绡见王子进发呆,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是啊!”王子进点了点头,“要是初识的人一定会以为你们俩是合伙开绸缎铺的!”
“他见我的名字好,就取了一个相似的!”
王子进听了不由暗自摇头,这样雌雄莫辨的名字也叫好?他实在是不想再评论这些狐狸的品味了。
正在偷笑间,绯绡回头朝他正色道:“等会儿进去了,千万不要吃任何东西,也不要喝酒!”
“为什么?”王子进纳闷道。
“子进!”绯绡面色一沉,“此次青绫叫我回来,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才不得不过来援手。我一心只牵挂着你,若是连你也失了心志,怕是我们就再也不会从这村庄里出去了!”
王子进听了,只觉得心中一凉,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发问,就听见青绫往山下一指:“到了!”
王子进只见一片郁郁葱葱中,几道炊烟袅袅,竹屋碧绿,正是一个祥和的小村庄。
旁边的绯绡面色冷峻,仿佛这小村庄中藏着什么机关,倒是青绫很是热情,又接着引路去了。
王子进只顾一脑门子问号,根本就没有发觉,自己走了这么久的路,却连一丝疲惫都没有。
3、走进那村庄,只见布置得甚为雅致,家家都是小小的竹楼,依山傍水,简直是画上的景色。
村子里的人见了三人,表情各异,王子进也像是呆鹅一样四处望着,眼见这村子里的人或老或少,与其他的村落并无不同。
青绫引了二人直往一处竹楼走去,待到大厅三人席地而坐,地上是竹子的凉席,一坐上去立时凉爽了许多。
“这位王兄就是你一直记挂的人?”青绫指着王子进道。
“不要这样称呼我!”王子进听了挠头道:“还是叫我子进吧!”
绯绡听了这话却并不回答,只是缓缓道:“青绫,此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急着叫我回来?”
王子进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他了,他是怎么从那首慢悠悠的闺怨诗里读出十万火急的?
“先不说这些!”青绫拍了一下手,“我们先喝酒吃鸡!”接着就见几个穿着粉色,紫色衣服的十几岁少女托着酒坛和烤鸡进来了。
那几个少女甚是娴熟,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一会儿屋子里就异香扑鼻,全是那烤鸡芬芳的香气。
王子进在船上吃鱼吃得久了,哪里捱得住这样得诱惑,恨不得一把就把那鸡从烤架上拽下来大快朵颐。
可是又想起绯绡的吩咐,只好咽了咽口水。
旁边坐着的绯绡似乎也并没有比他出息多少,眼见他的手伸起来又放下,再伸起来,又放了下去,一看就是内心在苦苦挣扎。
“公子,请用!”那女孩说着用银质的刀子切下来一条鸡腿,递到绯绡面前。
只见绯绡一脸庄严的望着他,“子进,一切就看你了!”说完,一把接过盘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王子进见了他那贪婪的吃像,突然有一种受骗的感觉,眼前正有一杯美酒,清澈见底,正泛着绿绿的光,显是陈年佳酿。
不管了!王子进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喝下去,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中见绯绡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鸡。
他急忙要伸手求助,哪想一扑就倒在地上,不再起来。
一边的青绫望着倒在地上的王子进轻笑了一下,对绯绡道:“绯绡,我找你正是有事商量……”
“你快说吧!”
“对了,此人你认识吗?”青绫说着指了指在地上昏睡的王子进。
“不!”绯绡的俊脸上一副迷茫的表情,“不过有些面熟而已,但是又好像是陌生人!”
青绫听了点了一下头,缓缓道:“现在已经是这个村子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怕你心有旁骛,不能竭尽所能!”
“青绫,是有人发现这里了吗?”绯绡正色道。
青绫没有回答,带着书香的脸上,却突然显出了悲哀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进才悠悠转醒,一抬眼,却见深色帷帐,是客栈惯用的那种。
可是在那小村落里的客栈?但是这房子一看就是木头的,似乎又不像。
王子进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见外面日上三竿,急忙叫道:“绯绡,绯绡!”
空落落的屋子里哪里有人应声?
绯绡哪里去了?他一时心急,又把屋子翻了个遍,可是除了他自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