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绯绡问道,眼见王子进神色异常,双眼发亮,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你,你有没有想到小孩子的事?”王子进颤声道,“小孩子除了死了,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消失!”
绯绡偏着脑袋,似乎隐隐也察觉到这其中玄机。
只听王子进瞪着眼睛小声道,“小孩子,还能变成大人啊,他会长大的啊!”说完又继续道,“这家主人全名叫郑仕齐,名字中刚好有一个齐字,会不会是那白衣女人口中的齐儿啊?”
此时树影摇曳,似乎连月亮都隐去了光辉,两人在这时间停滞的院落间,只觉得有太多的事无法了解。
这里,真的是桃源仙境吗?
9、正在这时,只见绯绡突然眼角一斜,把王子进一把拉进树木的阴影里,一只手按在他嘴上。
王子进大气也不敢喘,只见眼前的回廊石阶上,有一双穿着缎子面靴子的脚从二人面前缓缓踏过。
卷起一阵风,风夹着尘土扑面而来,他甚至能闻到灰土的味道。如果不是绯绡耳力了得,两人此时定会被发现。
只见那人踱着步子,甚为稳重的往后院去了,看那颀长背影,似乎是这家的主人郑先生。
绯绡松开按着王子进的手,一把拉住他。两人就借着黑暗,跟在郑先生身后往内院走去。
只见那郑先生径直走到一个有着琉璃瓦顶的房前,看了一眼门上的锁,似乎甚为惊讶,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确定没有人,一闪身就推门进去了,又小心的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唉!”王子进望着那郑先生隐没的身影对绯绡道,“你看他伸手如此敏捷,正当壮年,有什么要别人救助的地方啊?”
绯绡却摇头道,“子进,现在不可妄下定论,我们肉眼所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说罢又笑道,“你莫忘了那绿竹村庄,当时你看到的一切皆是幻象!”
王子进想起以前发生的一切,自己在千山镇遍寻不着的景况,心有余悸,颤声道,“你,你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不见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绯绡说着对王子进道,“我们且去看看他干什么去了!”
说完,拉着王子进就往那房子方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此时层层树影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眼见着王子进和绯绡一步步接近那房间,又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闪出一抹凶狠神色,如嗜血猛兽。
王子进一路双腿颤抖,万万没有想到绯绡会拉着自己走了进来,他本以为绯绡是要在窗外偷听,哪想他如此大胆。
一进那屋子,就是一股刺鼻香粉味道扑面而来,屋子里挂满层层叠叠的纱缦,似乎要把人埋葬在里面一样。
在这样的房子里,怕是在黑夜中连自己的身边人都看不清。
绯绡冰冷的手一直紧紧的拽着他,两人蹑手蹑脚的穿过大厅,在黑夜中隐约可以听到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
绯绡转头看他,伸出一只长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要听仔细。
那男人声音浑厚低沉,语气中似乎夹杂哽咽。
“芸儿,芸儿,你听得到吗?我好久都没有听你说话了,我好想念你啊!”似是在对床上的女人诉说衷情。
王子进只觉得听人说私房话不妥,却见绯绡依旧满脸认真的偷听,只好跟着他一起听了下去。
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劲,只听他说的话语中似乎隐约可以听到东京汴梁什么的,还有就是开宝年间的什么事。
王子进听他所说朝代,立时就惊呆了,此时已是元丰年间,距离这郑先生所说的开宝年间,已经过了近二百年。
莫非这郑先生真的有不死之术?
却见绯绡面色如常,显是人间年号,朝代轮换,在他那里都是没有意义。
“芸儿啊,芸儿!”那郑先生继续道,“我的人生少了你,多活这许多年又有什么用呢?”说罢,又无限温柔的说,“我今日已经与淮管家说了,让他尽力医治你,让你早日好起来,他是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又有求必应,你定能好起来的!”
这话一出口,王子进和绯绡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两人都是相视一愣,淮管家?这又关他什么事?难道那淮管家,才是这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吗?
绯绡在黑暗中却突然面色一变,拉着王子进的手,身子斜斜的往旁边一闪。
王子进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坐在地上,还没等出口询问,就听耳边一阵布帛撕裂之声,一只干枯的手臂居然撕裂帷帐,直取两人后心。
若绯绡慢上一时片刻,两人此时就成了串糖葫芦了。
“来了!”绯绡说着一把把王子进拉到自己身后,只见暗夜里,层层叠叠的帷帐随风慢慢飘摇出不尽风情的温柔。
这样美丽婀娜的柔软帷帐中,又有什么隐藏在后面,又遮盖了怎样的恐怖?
10,“谁来了啊?”王子进颤声问道,还没等得到回答,就见身边的绯绡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子一窜,就往屋子的一个角落去了,白色的身影立刻隐没在那重重叠叠的帷帐中。
王子进一个人坐在地上,只听黑暗之中,耳边不停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正借着这帷帐与黑暗的掩护,在互相搏斗。
他吓得浑身颤抖,急忙手脚并用的往屋里爬去,黑暗之中看不清方向,那帷帐又挡住他视线,再抬头时,却见眼前有个踏脚的凳子,那凳子上面放了一双女人的绣鞋。
那绣鞋做得精致而小巧,只是不沾泥土,看起来倒不像是给人穿的。
似乎是到了女人的闺房?王子进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自己面前正有一张雕花木床,那床上也挂着厚厚帷帐,透出暧昧神情。
这就是那夫人的床吗?这床里的,会不会是那白衣的女人?
王子进想到那个女人的白色头纱,身上冷汗直冒,颤抖的伸出手,缓缓拉开了挡在床前的帷帐。
一股腐败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他一眼看去,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
借着黑暗中撒进来的点点月光,可以看到那床上锦缎的被褥发出的华丽光泽,上面躺着一个骷髅,穿着华丽的绣着繁复花纹的衣服,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那骷髅的云鬓上,插了一个非常精致的金色发簪,上面镶满珠玉,宝光流动,衬得那没有皮肉的骷髅更是凄惨可怕。
“不,不是,不是她!”王子进颤声道,这,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这副骷髅,根本就不是那个自己梦到的白衣女人。
虽然不知那女子面目,可是感觉完全不同。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家夫人已经化作白骨,可是那纠缠自己和绯绡,指引他们到这里来的女人又是谁?
正在这时,他只觉得颈上一凉,似乎有什么兵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见黑暗之中一个人渐渐从床边的帷帐中显出身影,手中拿着一柄泛着冷冷光泽的长剑,那人面如冠玉,美髯飘飘,却是这家主人郑先生。
“你是谁?”那郑先生眼睛里全是恼怒神色,“为何夜探我夫人房间?”
“这?这是你夫人?”王子进指着那床上的骷髅,这男人真的想成仙想疯了吗?
“不错!”那郑先生答道,“她现在是这副模样,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人的,她一定会复活!”
王子进用眼光扫了一下那床上骷髅,这么个东西就是真的复活了估计也不会是善类,他的胆子也真是忒大了一点吧。
只听那郑先生继续说道,“淮管家定有办法,她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与我吟歌唱曲,谈诗论画的!”
“真,真的吗?”王子进实在不敢多说,毕竟一把宝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争几分志气也不在这一时三刻。
“自是真的!”那郑先生似乎非常生气,眼睛中冒出异光,王子进只觉得自己脖子吃痛,似乎那剑锋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自我记事起,那淮管家就一直住在这里,他本领很大的,我想永葆青春,他就让我一直不老,我想要桃源仙境,他就让这庭院中时间静止,薄雾终年不散。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是,是,不,不算什么!”眼见这郑先生神经明显不是很正常,他只好顺着他说话。心中暗暗叫苦,绯绡啊,绯绡,你还在外面折腾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刚刚想完,就见一个东西裹着一团红色帷帐打了几个滚就冲了进来,正停在二人脚边。
“这又是什么东西?”那郑先生吓了一跳,急忙把剑从王子进的脖子上撤了下来,直指着那地上的帷帐。
那帐子中突然伸出一个人的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夹住那闪亮的剑锋,再一抽手,郑先生手上的那把宝剑居然脱手而飞,一下就钉在了房梁上,剑柄兀自摇晃颤动。
王子进见了这人身手,知道必是绯绡无疑了,心中开心异常。
果然地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来,抖落裹在身上的红色帷帐,露出一头如瀑黑发,一张桃花春风面,眼角带笑,不是绯绡是谁?
“你,你又是什么人?”那郑先生颤声道。
“在下胡绯绡啊!”绯绡说着朝他行了个礼,“郑侍郎也太健忘了吧?”
这话一出口,那郑先生突然面色一变,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浑身颤抖,一步步往后退去,目光涣散,口中喃喃念叨,“对,对了,我是,我是礼部侍郎来着。后来,后来呢?因为追求方术,被同僚奏到皇上面前,就被贬了官,回到自己老家!”
说罢又四处张望,“旅途劳累,芸儿一到我的老家就得病死了,然后呢?然后呢?”他说罢拍着脑袋,“我的记性怎么这样差?好多事都想不起来!”
然后四处张望,“淮管家呢?淮管家呢?我有好多事要问他,他在哪里?”
“你的那个仆人就在那里!”绯绡说着指着身后那重重帷帐,“只是他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