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普拉 作者:乔治·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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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普拉 作者:乔治·桑[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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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怎能这样不谨慎呢,爱德梅?正是这一点我无法理解您。”
    “这个嘛,我相信如此,因为连我也不明白自己的行为。”爱德梅表情古怪地说。
    “我亲爱的孩子,您应该开诚布公地跟我谈话。这儿只有我能给您出主意,因为只
有我以天主教对忏悔保守秘密那样神圣的友谊作为保证,使您能对我无所不谈。您这就
回答我吧。您难道看不出您是多么可能同贝尔纳·莫普拉结婚吗?”
    “这件必不可免的事怎会不可能呢?”爱德梅说,“否则就只有投河;否则就只有
注定不幸和绝望;因此,我就只可能嫁给贝尔纳·莫普拉。”
    “我不会为这荒唐而可悲的结合履行我的圣职,”神甫大声说,“您居然要做这个
强盗的妻子和奴隶!爱德梅,您刚才说,您不能忍受丈夫打的耳光,更不能忍受情人的
粗暴。”
    “您认为他会打我吗?”
    “他不杀掉您就算好的了!”
    “噢!不,”她淘气地回答,把手里的刀抛了抛,“我会先杀了他。莫普拉也会受
制于人!”
    “您在说笑话,爱德梅,噢,我的上帝!想到这样一场婚姻,您还说笑话!即使这
个人爱您,尊敬您,您想过他听不懂您讲话,他思想粗俗,语言委琐吗?想到这样的结
合会令人恶心吗?伟大的主呀,您用什么语言跟他讲话呢?”
    我差点儿又一次想站起来,扑向这个诽谤我的人;但我按捺住气愤,爱德梅讲话了。
我又侧耳细听。
    “我非常清楚,三天后我准定只有抹脖子;不管这样还是那样,既然事情总要发生,
为什么我就不能朝前一直走到不可避免的一刻呢?不瞒您说,我有点留恋生活。凡是到
过莫普拉岩的人都一去不复返。我呢,我非但没有死在那里,反而同它结上了姻缘。那
么,我就笔直走向我的婚礼之日,如果我觉得贝尔纳太可恶,舞会以后我会自杀。”
    “爱德梅,眼下您头脑里充满了奇思怪想,”神甫极不耐烦地说,“上帝保佑,您
的父亲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他已答应了德·拉马尔什先生,您自己也答应过。只有这个
诺言是起作用的。”
    “我父亲会愉快地同意这门直接延续他的名字和世系的婚事。至于德·拉马尔什先
生,他会解除我的诺言,用不着我费心向他提出;他一旦知道我在莫普拉岩度过两小时,
便不需要其他解释。”
    “如果他认为,您经过一次不幸的遭遇,虽然清清白白脱险,仍然玷污了您的名字,
那么他就不配得到我对他的敬意。”
    “我脱险全靠贝尔纳!”爱德梅说,“我要感谢他,尽管他有所保留,提出条件,
就强盗而言,他的行动是了不起的,难以想像的。”
    “上帝不容许我否认,教育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发展了良好的品质;正是由于这好的
方面,还可能让他理智一点。”
    “受教育吗?他永远不会同意;即使他同意受教育,他也不会比帕希昂斯更有造就。
人的身体按动物生活来培育,思想就再也不能按智力的尺度来屈伸了。”
    “我相信是这样,我谈的不是这点。我说的是要同他进行一次解释,让他明白,为
了他的名誉起见,他应免除您的诺言,同意您跟德啦马尔什先生结婚;否则,这只是一
个粗人,不值得别人尊敬和体谅;他应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和不理智,从而做得聪明和正
派一些。您硬要我保守秘密,那就解除我的约束吧,请允许我向他开诚布公地谈谈,我
保证您取得成功。”
    “我向您担保恰好相反,”爱德梅说,“况且我不会同意。不管贝尔纳怎么样,我
坚持要同他交锋后光荣归来,如果我按您的愿望去行动,他便有理由相信,我至今一直
不光彩地玩弄了他。”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信赖德·拉马尔什先生的体面和智慧。让他自由判断
您的处境,由他来决定取舍。您完全有权把您的秘密告诉他,您可以对自己的荣誉放心。
倘使他卑怯,把您扔在这样的处境中不管,您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躲到修道院的铁栅
后面,避开贝尔纳的激烈行动。您在修道院里待上几年,假装戴上面纱。年轻人会把您
忘掉;人们会再还您自由。”
    “这确实是谁一合情合理的主意,我已经想到过;可是,还不到采取这一步的时
候。”
    “那是当然。必须试一试向德·拉马尔什先生和盘托出。如果他心地高尚,像我想
像的那样,他会把您置于他的保护之下,负责调开贝尔纳,或者通过说服,或者通过强
制手段。”
    “请问用什么强制手段,神甫?”
    “一个贵族按我们的风俗对同地位的人所能采取的强制手段,即用荣誉和长剑。”
    “啊!神甫,您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这正是我一直力图避免的,我将来要避免的,
哪怕付出生命和荣誉!我不希望这两个人发生冲突。”
    “我可以想像;他们两个之中的一个理所当然地受到您的重视。很明显,在这场冲
突中,危险不会在德·拉马尔什先生那方面。”
    “危险是在贝尔纳那方面!”爱德梅使劲叫道。“这个可怜的孩子只会摆弄棍棒或
弹弓,如果德·拉马尔什先生同他挑起决斗,我怕德·拉马尔什先生手下无情。这种想
法怎会来到您脑子里呢,神甫!您准定很恨这个不幸的贝尔纳!难道我竟让我的未婚夫
杀死他来感谢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不,不,我不能忍受别人向他挑衅,侮辱他,也
不能忍受别人作难他。他是我的堂兄,一个莫普拉,差不多是个哥哥。我不能忍受别人
把他逐出这幢房子;我宁可自己离开。”
    “这种感情非常豪侠,爱德梅,”神甫回答,“您居然这么热烈地表达出来!我非
常困惑,如果不怕冒犯您,我就会向您实说,对年轻的莫普拉的这种关切使我产生奇怪
的想法。”
    “那就说出来吧。”爱德梅有点冷不防地说。
    “如果您要求的话,我就说出来;这就是,您看来对这个年轻人抱着比德·拉马尔
什先生更强烈的兴趣,我愿意保持相反的想法。”
    “哪一个最需要这种关切,坏教徒?”爱德梅含笑说,“难道不是那个不曾受过启
蒙教育的心肠变硬的罪人?”
    “爱德梅,您究竟还爱德·拉马尔什先生吗?以上天的名义,别开玩笑!”
    “如果您所谓爱是指信任和友谊,”她严肃地回答,“那我爱德·拉马尔什先生;
如果您是指同情和关切,那我爱贝尔纳。剩下要知道的是,这两种爱哪种更强烈。这只
关系到您,神甫,我可不怎么关心;因为我感到,我只热烈地爱着一个人,这就是我父
亲,我只热烈地爱着一样东西,这就是我的责任。兴许我会留恋少将的关心和忠实;我
向他宣布我不能做他的妻子,不得不让他烦恼困苦,我会为此难受;但这种需要不会使
我陷入任何绝望的情感中,因为我知道德·拉马尔什先生很容易自我宽慰。我不是说着
笑的,神甫;德·拉马尔什先生是个轻浮、有点冷冰冰的人。”
    “如果您仅仅这样爱他,那也很好;人生痛苦那么多,少去一样而已;可是,我知
道这种冷漠的感情之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我原本还想看到您甩开贝尔纳·莫普拉。”
    “得啦,朋友,别难过:要么贝尔纳对友谊和忠诚很敏感,将来变好,要么我就摆
脱他。”
    “用哪种办法呢?”
    “进修道院的大门,要不然就进坟墓之门。”
    爱德梅这样平静地说着,晃动她的黑长发,长发散落在她的肩上,一部分遮住她苍
白的脸。她说:
    “啊,上帝会来帮助我们的;在危险中怀疑他是愚蠢和不虔诚的。我们是无神论者,
才这样泄气吗?去看看帕希昂斯吧,他会告诉我们一些格言,使我们安心;他是年迈的
权威,什么事都能解决,却不熟悉任何一件事。”
    他们走远了,而我却呆若木鸡。
    噢!今夜跟上一夜是多么不同阿!我刚在生命旅途中迈出崭新的一步,并不是走在
鲜花盛开的小径上,而是走在陡峭的峻岩上!如今,我了解自己的角色所有真正可恶之
处,我适才从爱德梅的心坎里看出我引起她的恐惧和厌恶。什么也不能平息我的痛苦,
因为什么也不再能激起我的愤怒。她丝毫不爱德·拉马尔什先生,她既没有耍弄他,也
没有耍弄我;她不爱我们当中任何一个;我怎能相信,这种对我的怜悯宽容,这种对誓
约的忠贞不渝,就是爱情呢?当我摆脱狂想时,我怎能相信,为了抵挡我的激情,她需
要爱别人呢?最后,我再也没有办法来对付自己的愤怒!我得到的只能是爱德梅的逃遁
或死亡!她竟然得死去!想到这,我的血在血管里冻结了,我的心揪紧了,我感到悔恨
的针刺根根穿过我的心。这痛苦的夜晚对我来说,是上天最有力的召唤。我终于理解这
些廉耻和神圣自由的法则,而由于我的无知,至今导没和冒读了这些法则。它们使我惊
讶万分,我认清了它们;它们明显地得到了证实。爱德梅强有力的真诚的心灵,我看成
西奈山①上的石板,上帝的手指刚在上面写下永恒不变的真理。她的美德不是假装的,
她的刀磨快了,时刻准备洗刷我爱情上的污迹!我非常害怕万一看到她在我怀里断气,
非常担心企图战胜她的抵抗时侮辱了她,我会找寻各种各样补救过错的极端办法,使她
平息下来。    
  ①位于西奈半岛。传说摩西曾在西奈山上传授上帝刻在两块石板上的十诫。

    惟一超过我力量所限的是一走了之;因为与此同时,尊敬的情感产生了,我的爱情
可以说改变了性质,在我的心灵中增长,占据了我整个身心。我觉得爱德梅以新的面貌
出现了。她不再是眼前使我的感官迷乱的俏丽少女,而是一个与我同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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