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她必须找到毒品。为此,她必须去见赛勒斯。
乔迪起身冲了马桶。她的胃痉挛好了一点,接下来的是恶心和眩晕。
她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是她连洗个淋浴的力气都没有。她蹬上一条肮脏的牛仔裤,穿上一件套头衫和一件旧的军上衣。
我还有多少日子? 她回到了卧室。昨天,她在斯洛普公园附近抢了一个日本女人的包。
居然是个冒牌的普拉达包。她在钱包里找,找出可怜的二十五美元。
这太少了,但是赛勒斯会给她找点什么的。
她摇摇晃晃地出了寓所。
城市被冰冷的细雨笼罩着。风裹挟着溢出垃圾桶的烂纸和破塑料袋而来,乔迪~只手遮起眼睛。
惟~一个曾经帮助保护她的人就是警察马克·拉特利,母亲的一个老朋友。她有一次去一个医生那里偷药方,他甚至还试图袒护她。可事情走漏了,拉特利差点丢了工作。这之后她就躲着他。她不想给他制造麻烦,另外她也感到羞耻。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愿意被人拿来和妈妈做比较。
乔迪走向一幢信箱都被拆掉了的楼房。她从楼梯间贩卖毒品的一群年轻人中间穿过。
最后她来到要找的门前。门铃按了几次都没人应。她把耳朵贴到门上,却听到了清晰的收音机也可能是电视的声音。她擂起门来。
“开门,赛勒斯! ”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肥胖的美籍非裔孩子出现在门前,他刚刚成年,可是肩膀很宽。
“嘿,心肝宝贝。”
“让我进去。”
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进屋里。
电视的声音非常大以至于他听不到叫门声。屋子沉浸在相对的昏暗中。这是一套破旧的住房,到处是散落的食物和其腐烂的味道。赛勒斯一步跨进当客厅用的屋里.坐回到一把破旧的扶手椅上.同时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这是一台最新款的等离子电视机。
真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些阳光并通通风。但是乔迪不是干这个来的。
“你有什么给我的吗? ”她问。
“这得看你有多少? ”
“二十五。”
“二百五十大毛! 你的确不是比尔·盖茨。”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在乔迪的鼻子底下摇晃着。
她贴过去,蔑视地看着货。
“你没别的了吗? ”
毒品贩子露出满脸微笑。
“那得给点儿额外的。”他说着解开裤裆下流地晃动着舌头。
“别做梦了。”
“来吧,从这开始,亲爱的。”
“滚你妈的! ”她后退了一步骂道。
到目前为止,她一直拒绝为毒品而卖身。这是她尚未跨越的道德底线,但是她很清楚,总有一天当她身无分文而毒瘾又犯的时候,这种事会发生在这套房子里。那时她就无能为力了。
她把二十五美元扔到他的脸上。他把小口袋甩过来,乔迪凌空抓住。
“好好玩儿,心肝宝贝。”他说着又调高了电视的音量,随着他似乎牢记在心的说唱音乐晃动起来。
乔迪砰的一声关了房门,跑下楼梯。
冻僵了的她在楼群间奔跑。她跑的同时脑海萦绕着残酷的念头。再跑几步她就可以给自己注射这臭狗屎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甚至会在院子中央注射。在那边,在停车场上,在那些正在垃圾中间滑旱冰的孩子里。她只渴望一件事:飘飘然,捅捅破,打打碎。为了什么都不再想。为了在一段时间里把知觉降低到她能够确保不再恐惧的水平。
她像闪电般地上了楼梯,一脚把门踹上,把自己关进浴室。
她颤抖着撕开塑料袋,让一粒棕色的药丸滚到手上。因为可卡因的纯度不够而不能吸食.她决定注射。当然.这样有危险:这个混蛋赛勒斯可能0 此处为双关语,也有”陷入麻醉品引起的幻觉巾”之意。
用随便什么东西骗她:滑石粉、巧克力粉、被捣碎的药片。但是干什么不一了百了呢! 算了,她冒这个险。但愿她今天别死于毒品过量。
她打开了固定在洗手池上方的卫生盒,抓住了她的器具。她把小药丸放在一个被剪开的可口可乐易拉罐里,加进一些水和几滴柠檬汁,她用打火机加热罐底,然后用一点棉花过滤液体。幸好,她还留着上次使用过的注射器。正好派上用场。她把针头扎进棉花吸进了所有液体。最后她拍打胳膊以便找到静脉。她把针头对准静脉,扎进去,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药推进去。
一股热流蔓延到全身减缓了身体里沸腾的紧张感。她躺在地上,头靠着浴缸。这时她感觉自己出发了,她缓缓地进入一个气泡,就像她部分地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她的惟一安慰是母亲从来没看见过她这种样子。或许母亲死的时候在想,一个灿烂的明天等待着她的女儿。充满爱和幸福的一生。
对不起,妈妈,我只是一个吸毒的脏货。
事实上,孤儿的惟一的好处就是不再有令父母失望的可能。
她从钱包里掏出自己保留的惟一一张照片。乔迪应该是三、四岁。她的母亲搂着她。你可以看出背景是湖和群山。这应该是拉特利照的照片。
于是她渐渐沉入一个云遮雾罩的地狱幻梦中。乔迪哼唱着妈妈唱给她的一首歌曲。被妈妈改编为摇篮曲的格什温的一首曲子《保护我的某个人》。
外面的云彩现在已经散去。几缕阳光洒在建筑物上。但是乔迪没有看见。
19
生命只是一口气。
——《约伯书》
当萨姆推开808 房间的门时,伦纳德·麦奎因下完了一盘电子象棋。
“谁赢啦? ”萨姆问道同时瞟了一眼老人的各项指标。
“我让它赢了。”麦奎因承认。
“你让一台机器赢了? ”
“是的,我想表示一下仁慈。当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常这样干。你可相反,看起来还是不太好……”
“不好,可我是医生啊……”
“……可长癌的是我啊。”
他刚说完就长咳不止。
萨姆的目光中露出担心,但是麦奎因用他的方式安慰他:“我很好,大夫,别担心。我今天死不了。”
“为此我很高兴。”
“你知道什么让我高兴吗? ”
萨姆装着思考。
“我不知道……一支哈瓦那雪茄? 一场脱衣舞? 一瓶伏特加? ”
“其实我希望和你去喝一杯。”
“嗨……”
“我没有开玩笑,大夫。男人一起喝杯啤酒。有一家咖啡馆不远,叫' 波托贝洛’……”
“根本别想,伦纳德。”
“谁会阻止我去呢? ”
“医院的规定。”
麦奎因耸耸肩接着说:“去吧,大夫,我们到一家名副其实的酒吧里喝最后一杯酒,有音乐,有香烟……”
“你不能起床,伦纳德……”
“今天晚上,我感觉很好! 我的柜子里有一件外衣和一件大衣。递给我。”
萨姆摇着头。
麦奎因是一个企业家,一个真正的企业家。四十年间创建并发展了数家企业。他很早就挣了大钱,然后破产了,然后东山再起。他喜欢冒险,他尤其具有超乎常人的自信,即使患了癌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依然如此。
“走吧! 用不了一小时。至少给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我很容易就给你找出上百个理由,萨姆不为所动地说,首先就是我可能丢掉工作……”
“小事情……我保证你不会栽在这件事上。”
“不,太危险了……”
“……你还是同意了,是不是? 因为你是个好家伙。”
萨姆忍不住微笑起来,麦奎因知道自己赢了。
法国大使馆新闻稿我们年轻的女同胞朱丽叶·博蒙未来几个小时将在昆斯第三法庭出庭,该法庭应对她的释放起决定性作用。事实上组约警察局刚刚排除了她在空难事件中的嫌疑。
驻纽约总领事馆和驻华盛顿大使馆始终在为此事奔走,我们对其可能的结果感到高兴。
萨姆和伦纳德坐在“波托贝洛”咖啡馆大厅深处的一个安静角落里。桌子中央发散着柔和的灯光。伦纳德很高兴来这里,小口啜着啤酒,而萨姆则喝下了他今天的第九杯咖啡。
“大夫,我的小拇指告诉我说你的生活中又有了一个女人……”
“谁让你想到的? ”
“这是我感觉出来的。”
“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医生提议。
“很好,”麦奎因让步了。“你还没有决定到我在康涅狄格州的家去转一圈吗?”
“我就会去的。”萨姆保证。
“你应该和你的女友一同去,她会高兴……”
“伦纳德! ”
“好吧,好吧,我再不说了。不管怎样,你去的时候,一定去一下地窖。”
“去尝尝你的名酒? ”
“是的。那儿有一瓶特别的酒,我珍藏的一瓶一九八二年白马波尔多,高档货,一瓶上好佳酿……”
“白马。”萨姆用蹩脚的法语重复着。
“White Horse 。”伦纳德翻译成英语,同时喝了一口啤酒。
“White Horse?我以为是一个威士忌牌子。”
麦奎因抬头看天。
“算了吧。你什么都不懂! ”
“的确是这样,”萨姆承认。
“不管怎么样,和她一起喝这瓶酒。”
“她是法国人,”萨姆承认。
“那么,她会欣赏的。”
几分钟里谁也没有说话。萨姆习惯性地把手揣进外衣兜·他摸到了香烟,但是也清楚他不能抽烟。最后麦奎因问:“今晚你怎么没和她在一起? ”
“我不能,伦纳德。”
“你认为你有时间是不是? 生活中大家总这样想,可是……”
“她在监狱里。”
麦奎因非常吃惊,中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你开玩笑吧,大夫! ”
萨姆摇摇头:“我来告诉你。”
萨姆很害羞地给老人讲述了暴风雪那天他和朱丽叶的一见钟情。讲述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