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道:“你就是郁梦心?”
“不错!”郁梦心的下巴微微抬起来道:“如今你可想通呢?”
宇文乾的眸光幽深,心里却又觉得极为好笑,今日里先是兰陵王来找他,紧接着郁梦心又来找他,这一对父子倒是有趣。而兰陵王如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地牢里,他的眼睛一转后道:“这不是想不想通的问题,而是我觉得六公子你心机不纯,虽然我知道你和世子是死对头,但是我依旧没有帮你的必要。除非……”
“除非什么?”郁梦心冷着声问道。
宇文乾看着他道:“除非你如今是兰陵王府真正的主人!”
“什么意思?”郁梦心看着他问道。
宇文乾高深莫测地道:“你杀了兰陵王,我再帮你杀了郁梦离,那样你就是兰陵王府的真正主人,所有的一切你就能做主,我自也信你。”
兰陵王听到宇文乾这一句挑拔离间的话,心里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他平日里脾气暴躁,但是却并不莽撞,此时虽然极度讨厌宇文乾,却也想知道郁梦心会如何回答。
只听得郁梦心淡淡地道:“你在挑拔我们的父子之情。”
“处在高位的人从来都没有任何亲情。”宇文乾缓缓地道:“皇上登基时也是用了极多的手段的,更是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放过,你弑父而得天下,又何偿不可?”
兰陵王原本以为郁梦心在外人的面前怎么着也会斥责几句,而此时只听到郁梦心用淡陌的语气反问,他的心里一时间满是失望!他原本还想现身的念头也在这一刻全部打消,一双虎目已满是怒气。
郁梦心缓缓地道:“就算我要做那件事情,也不是现在!”
“那么我们无从谈起。”宇文乾不屑地道。
郁梦心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道:“只要你帮了我,我保证等我得到天下之后,就给你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
宇文乾的眼里似有松动,郁梦心又道:“我和我父王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来操心,往后的事情该怎么做,我也自有安排,你如今只需要配合我就好。”
宇文乾又问道:“你成事之后真的会给我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
“我说话互来一言九鼎!”郁梦心面露得色地道:“你如今虽然是京几卫的首领,可是却一点都不自由,皇上只怕从来都没有信过你。倒不如和我一起谋天下,到时候你就是开国的功臣,自然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宇文乾缓缓地道:“好,我记住你的话了,这件事情我会依你的安排去做。”
“甚好!”郁梦心见目的已达到,此地不宜久留,当下将斗蓬戴好,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宇文乾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却并没有说话。
郁梦心离开之后,兰陵王便从房梁上跃了下来,宇文乾见他还没有走并不吃惊,只微笑道:“恭喜王爷虎父无犬子,六公子的确有具备一代帝王之才!”
“放屁!”兰陵王气的咬牙切齿,这样的事情,算是家丑,如今却给宇文乾全部都听了去,他的眼里已有了一抹杀机。
宇文乾感受到了兰陵王的杀气后微微有些紧张道:“王爷又何必动怒,人说患难见真情,其实在利益的面前也最能看到人的本性。王爷对六公子悉心栽培,可是他却对王爷动了杀机。”
“还不是你挑拔的!”兰陵王咬着牙道。
宇文乾轻叹一口气道:“六公子若没有那分心思,我又如何能挑拔得动?”
兰陵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周身的杀意更浓,宇文乾又道:“论才华和智慧六公子根本没有办法和世子比,絮我直言,世子之才只怕还要在王爷之上。”
兰陵王冷冷地看着他,他却又道:“其实王爷对六公子又何偿没有防备之心?否则的话,他今日也不用戴着斗蓬扮公公进来了。”
兰陵王看着宇文乾的目光更冷了三分,他被兰陵王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却依旧强自镇定地道:“王爷今日不能杀我,也许在做一些决定之前还得好好想一想。”
兰陵王冷笑道:“很好!宇文乾,你果真有两下子。”他的话一说出口,周身的杀气便散了不少。
宇文乾恭敬地道:“蒙王爷错爱!”
兰陵王的眸光一片森冷,宇文乾却又问道:“我如今是要听从王爷的吩咐还是听六公子的吩咐?”
兰陵王的眼里杀气骤浓,却没有说话,大步走了出去。
宇文乾见他一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伸手一摸头,才发现上面竟满是汗珠,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他忍不住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和这对父子打交道,比他往日上战场还要危险得多。
郁梦心回到兰陵王府之后,就极快的奔进了兰陵王的书房,然后将那块金牌放了进去,他见无人察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在他的心里,对兰陵王也的确是存了几分不满,他的母亲本是一国的公主,可是兰陵王却没有给她任何身份,连带着他的地位也极为低下,这些年来,他因为他的出身没少受白眼,如今看来,只有他处在高位,才能够一洗往日所受的委屈。
他走出书房的门口时,却见得兰陵王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他顿时一惊,却故作镇定地道:“方才书房的门开了,我帮父王把门关上。”
兰陵王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郁梦心看到兰陵王这副样子,心里更是吃惊,却又微笑着问道:“父王今日去哪里呢?我找父王有事相商,却一直没见到父王。”
兰陵王的眼睛凌厉如刀,定定地看着他,却见他的模样和他的生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个女子虽然短命,却并没有让他有太深的感情。他很清楚地知道,当年若不是他的大军兵临天水国的皇城,天水国的国王是不可能将自己的爱女送上他的床榻。
他到如今已经快记不得初见郁梦心生母的事情了,只记得那天早上,她站在一株水仙花的旁边,阳光从窗棂照了下来,她着了一身雪白的衣服,赤着雪白的双足,转过身来朝他嫣然浅笑,就是那一记笑容让他的心里生出了怜惜。
只是纵然她再美,也及不上他心中的另一个女子。他当日恨透了郁梦离的娘,觉得这女子如此的空灵美貌,也许能让他忘记她。于是他便将她留在了身边,也如她所愿的撤了兵。
但是所有的事情却并没有按他的预期发展,那女子纵然美的倾城倾国也取代不了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纵然是恨透了她,他的心里还是会念着她。
所以兰陵王纵然将郁梦心的生母带回了京城,却没有给她任何身份,甚到连王府都没有让她进去,只为她在外面备了一间小院。而他为了让那个女子放心,那间小院子却是能往他地下练兵的地方。
“父王。”郁梦心小声在旁轻唤,却也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又看了郁梦心一眼后道:“何事?”
“儿子有事和父王商议。”郁梦心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心虚,却依旧壮着胆子道。
兰陵王看着他那张脸,越看越是觉得不顺眼,当下冷着声道:“说!”
他平素对郁梦心还算是温和的,今日里突然摆出这样一张脸,郁梦心的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他本没有什么事情和兰陵王商议,只是见兰陵王看到他从书房里出来,所以想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
他忙理了理思绪道:“父王,宇文乾如今已下狱,依着皇上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父王何不趁此机会将他杀了,彻底断了三哥的一条臂膀。”
兰陵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他之前找宇文乾所说的话,他的心里寒气更重,却也明白郁梦心此时说这些话不过是心虚罢了。
兰陵王冷着声道:“要怎么做,本王心里有数。”
郁梦心忙道:“父王自然比儿子要高明得多,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儿子就先退下了。”他的话一说完,轻轻施了个礼,然后扭头就走。
“慢着。”兰陵王厉声喝道。
郁梦心觉得今日的兰陵王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他心里也有些害怕,当下只得和站在回过头来道:“父王还有什么吩咐?”
兰陵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缓缓地道:“很好,你的翅膀果然是长硬了!”
郁梦心闻言吓得不轻,忙问道:“儿子这一辈子都是父王的儿子,我就算是长了翅膀,也必定是父王给的。”
兰陵王若有所思地道:“的确是我给的。”
郁梦心抬眸看了兰陵王一眼,兰陵王的眸光却更冷了,却已经扭过头不再理他,而是厉声道:“今日里书房谁当值?”
一个侍卫走过来道:“是奴才当值。”
兰凌王冷着道:“来人啊,把这个侍卫给本王拖出去砍了!”
那个侍卫顿时吓得半死,忙跪地求饶,兰凌王却并不理他,一旁的侍卫早已走上前来将那个侍卫拉了下去。
郁梦心一时间不太明白兰凌王为何要这样做,却又听得兰陵王大声道:“从今往后,书房里若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去,若是失职,便和他一样的下场!”他说罢手指头指着被拉走的那个侍卫。
郁梦心闻言明白了什么,一张脸顿时一片煞白,他轻声道:“父王……”
兰陵王却又大声道:“包括六公子在内!”他说罢不再理他,而是大步进了书房。
郁梦心的心里顿时满是恐惧,一时间想不明白兰陵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没有觉得他在哪件事情上做出让兰陵五不高兴的事情来。
兰陵王关上书房的门之后便重重地坐在了居中的檀木大椅上,他单手支着头,方才在门外的凌厉已经不见,只转眼的功夫,他整个人便似老了十岁。
他这一生征战沙场,铁血无情,可是却经历了一连串的悲剧,丧妻,丧子,和自己的儿子斗得死去活来,到如今,他唯一心疼的儿子也对他动了杀念。他突然觉得,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年轻的时候,他失了帝位,失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如今却是连最喜欢的儿子也失去了。
兰陵王的眼睛微微闭了起来,再睁开时却已满是杀机,不管他如今还拥有什么,他当年的仇却不能不报,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更是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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