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一片连苍蝇飞来飞去都能听得见声音的寂静中,监视屏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冰冷沉重而刻骨铭心的呼唤,“Maria,I wait for you。 Hurry up!”
一瞬间,我怀疑我的耳朵出故障了,要不在这个时候,我怎么会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我再看向监视器,那个青年主审已经不在了,但是屏幕上却出现了另外两件让我心惊胆战的东西。一个倒十字架的吊坠,一个齿轮型的手镯。
我的耳朵没坏。没错,真的,真的是那个人。
“神秘男子!”刹那间我连思想都停顿,不顾一切地冲到监视屏前,我拼尽肺腑之力喊叫:“我知道你在,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你快出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注:
Act…Utilitarianism——行为功利主义。将效用原则直接应用于特定条件的特定行为,以判断哪一种行为是对的。即此时、此地、此种情况下会产生最大的效益,则这一行为就是道德的。
《炼狱》 第三十一章 极乐圣地 (上)
我蹒蹒跚跚地走着,刚才石室里主的严厉训斥,殷初的拼命拉扯,现在朋友们焦急的疑问以及周围疑心的窃窃私语都仿佛不存在似地没有一丝感觉。从第一天进入森林监狱开始,这个全身黑色的男子就像一个巨大的影子围绕着我,他包含了所有的神秘。我隐隐有种感觉,他就是整个森林监狱的秘密所在,只要能真正接近这个人,走出森林监狱的日子指日可待。
曾经,我以为他是个鬼魂。因为他缥缈地存在于森林监狱中,忽而从树林中出现,忽而从石墙中隐没,穿着一身丧服似的黑衣,而且毫无真实感。我无数次地想过他跟踪在我左右的原因。如果一开始他只贪图我这具新鲜的身体,接近我或许是有理可循。但是如今,我早已不干净,更是像未盖保鲜膜的死鱼,从色泽到口味都腐腐烂烂。这样的我,还能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招蜂引蝶的荷尔蒙?
我并不出众,每一步都战战兢兢,混在这些谈笑自若地徘徊在“审判道”里的参赛者中太不起眼。他又怎么能从这些佼佼者中发现我区区萧彰的存在?难道只是因为我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圣母玛利亚?
圣母,慈悲的神。未曾被玷污过,便已有了纯白无暇的双翼;未曾有付出,就已功德圆满。她是如此幸运。而我……我并未刻意追逐圣母的背影,从头到尾,我始终坚信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既然心中无神存在,又怎么会成为神的替身?天方夜谭!
“Maria,I wait for you。 Hurry up!”
我似乎又听到了他诱惑的呼唤。是的,他在等我,他就在某处焦急地等着我,等着我一步步地进入他的瓮中。他算计着左右上下每一步,他是个下棋的人,我十分的明白清楚,但我不懂他的局。
安无一一直安静地走在我身后,我没有感觉到他像旁人一样的探究的目光,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柔聪明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感情想法强加诸在别人身上。我回头看,只见他低着头,眉头紧锁,一脸忧心忡忡,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萧彰,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突然就冲到监视器下去了,还平白无故地嚷嚷什么神秘男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神秘男子又是什么东西?”殷初瞪着眼睛玩味地看着我。
我惊疑地看了看殷初,“难道你听到那句话没有一点反应?我以为你会同我一样惊愕。”
“什么话?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根本没听到什么特殊的话。你在说什么?”
“‘Maria,I wait for you。 Hurry
up!’,这句话难道你一个词也没听见吗?他的声音虽然不响,但咬字清晰得很,和我站在同一处的你怎么可能没有听见。”
“听见个鬼。在主审宣布你并未淘汰后,我就看到你像中了邪一样冲出去了。你是不是太紧张,产生幻听了?”
“这当然不可能,就算是幻听,我又怎么会听到那样古怪的话。而且他呼唤的是Maria,这不是意有所指又是什么?”
殷初闻言顿时沉默起来,过了片刻,忽然目光闪烁地说:“或者,你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难道你想说我有特异功能吗?”我苦笑摇头。
“不是,别人或许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作为‘神农氏’的我非常清楚。不论是化学作用还是物理作用都能使人的脑部受到操控。药物、催眠、电子脑等等。你听见的声音不是你的耳朵听到的,而是你的脑子感觉到的。”殷初模棱两可地说。
“操控?怎么说呢?”青春也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萧彰,你应该记得带上视听器后的感觉,那是一种不由自主,身不由己,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我想你的视听器一定有鬼,它不但让你体验了二选一的历险,而且还在你的脑部种植了其他的语言和画面。也因此,你能听见我们所听不见的。这听着是很天马行空的,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在程序上动点小手脚便成。问题是,究竟动这个手脚的人是谁呢?你口中的神秘男子?不管是谁,他必定知道你是玛利亚,而且在森林监狱有极显赫的地位。因为策划这场竞赛的都是在森林监狱里一等一的人物,他们有着最聪明的头脑,最奇特的方法,最残忍的手段。竞赛项目、场景设计、监察者选定、控制竞赛规程等等都是他们一手负责,其中就包括竞赛用具的制造。”
殷初的确是心细入微,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神秘男子又是不是就如他所说的,是这场“审判道”策划者其中之一呢?神秘男子,看来你是离我越来越近了。闭上眼睛,我几乎就能看见你那渐渐清晰起来的真实身份!
边走边说,约莫十几分钟后,前方冷漠的白炽灯光又一次慢慢明亮了起来。同时,所有参赛者的脚步都慢了下来,大家的眼睛围拢在了那圈凉凉的白色光晕上,每一个人目光都充满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激烈感情。我们都很清楚,第三个关口即将死死地把我们阻拦,不能轻易地前进一步。
和上回一样,两个主齐齐守在通道口,被灯光照射得苍白严肃的脸充满了威严的摄人力量。如今的通道不再是像上回葫芦般左右两间石室,在两个主的身后,一道巨大的石门紧紧地关闭着,咬合的缝隙间吹来一阵阴冷的风,却没有一点光亮出现。瞧这阵势看来,石门后肯定是一块巨大的空间,但里面到底有着何种凶猛的牛鬼蛇神却是不得而知。
“萧彰,你看。”安无一指了指石门底边的石壁。我低头一看,石壁上凿着几行字,和通道口顶那三个“审判道”是同样字迹,全被金漆涂过,十分鲜亮灿烂。
“欢迎来到‘极乐圣地’。参赛规则如下: 1。所有参赛者都必须经历此赛。
2。组队参赛者,所有队员全部通过者才算通过比赛。如有队员先通过比赛,要等到全部队员通过后方能离开。
3。参赛者等到石门上的绿色灯光亮起后,方可进入比赛。
4。时间长短不计,但先通过比赛的参赛者亦可先参加下轮竞赛。
5。其余规则在与不冲突的情况下与总则一致。”
看来这个关卡一定是十分困难,时间长短不计,那不就是说明参赛时间的冗长性吗?看看周围开始躁动不安的人群,我心里暗自冷笑,到底是森林监狱的厉害人物出的考题,在出题的同时把参赛者的心思摸了个一清二楚。
在上两场中,参赛者充分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的好处。第一个关卡是从五个洞口选择正确的一个,大家多一个人商量便是多了一分正确的机会;第二个关卡是二选一,虽说比赛时候不能通风报信,但是多一个同伴参加就可以为自己壮胆,互相支持。可是现在明文规定,率先通过的队员必须等全队到齐才算通过,这无疑让所有参赛者觉得对方都是自己的累赘。只肖短短一句话,就能把团聚紧密的人心从骨子里四分五裂。真毒!
但是所有参赛者中好像没几个和我一样想得通透,在一张张僵硬脸孔的背后,是一颗颗杀气腾腾的心。还未临敌就已力量涣散,这一个关卡肯定会刷下许多人。
正在这时,两个主分别在石门的左右两边一碰。“轰隆隆”,一声震耳欲聋的摩擦巨响,巨大的石门向两旁缓缓洞开。突然之间白茫茫一片的滚滚烟雾扑来,刹时连眼睛都睁不开,大家无不抬起手臂遮住了脸孔。
“这是什么烟啊?”
“难道他们要像纳粹一样弄Hydrocyanic
acid毒死我们。”
“胡说八道,难道他们想把两个主也毒死?又没什么特殊味道。”
“好像是……干冰?”
“干冰?弄干冰干什么?”
……
雾气弥漫的通道里谁也看不清对方,因此大家声音显得特别嘈杂。
“殷初,是干冰吗?”这是青春的声音。
我脑子猛地一亮。没错,身为“神农氏”的殷初对各种药物都很精通,他必定知道这个雾气是好是坏,有毒没毒。
“哈哈。”沉默着的殷初忽然低声笑了出来,嘲讽地说:“‘极乐圣地’,这个名字取得还真贴切,我已经大约知道给我们的下一个‘考验’是什么了。听着,就算你们现在捂着鼻子也没有用,因为药力最强的一股烟雾早已被我们吸进肚子里去了。放心,这并无毒,而是布满了Spanish
Fly粉剂的气体。过不了多少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性欲旺盛,激|情勃发了。”
“Spanish
Fly!”殷初的结果让我吃惊不小,什么“极乐圣地”,原来如此庸俗污秽,我压低声音说:“如果是这种药,那么我们必须赶在它没有发作之前赶快离开第三个关卡。等到人流汹涌而入,过关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一大群‘热血沸腾’的人待在一起……老天!我不敢想象那样的情况……”
“没错。”烟雾中,我感到殷初牢牢抓住了我的臂膀,我赶紧一把拉住身旁的安无一,大家跌跌撞撞地往石门前冲去。几乎同时,绿灯开始忽闪忽闪地明亮起来,陡然间,身后的狂猛冲力如潮如墙般压迫过来,我们只能用力拉住彼此才能阻止兴奋地叫嚣着的人群。
不知是不是催|情药的关系,参赛者的情绪异常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