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嘲笑声响起。
朱红的手却是无意识地松下,大哥要成废人了,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面不停地闪烁,然后就是画面,鲜血般地呈现在脑海,这时候她是后悔万分,那种痛从精神蔓延到身体,无一不痛,她不禁哀哀地叫出声来,在下一次尖锐的惨叫声响起时,骨碌一声,她爬了起来,两手抓着牢房的铁栏杆,朝外面大喊道:“我招,我招,你们放过我大哥……”
那受刑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中年胖子大腿根部已经可见森森白骨,全身无力地瘫焕在地,想要晕过去,又一盘冷水浇来,他的精神又一震,看到阿三拿着烧红的烙铁逼近,他再也不想承受了,道:“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很好。”李凰熙双手一拍,举着烙铁的阿三往旁边退了一步,“早点这么合作不是好了,你不用受苦,我也不用在此听得耳朵要起茧,胖子,别跟我玩滑头,你没有这资本。”
中年胖子这会儿哪敢说声不,他受苦有多久,她就坐在那儿看了有多久,至少告诉他,这个女孩心狠着呢。
“之前有人找到我的赌坊,让我诱使这赖大输钱,然后承诺事成后会给我一千两银子的报酬,我看到有银子可赚,再说赖大在我这儿赌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一本万利的事情我哪会放过……”中年胖子努力地摇了摇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将自己如何诱使赖大输钱再赌,然后借下高利贷,债台高筑到赖大没法还时才逼他还银子,他还不出,他就逼他去找那在忠王府当上等丫鬟的妹妹想办法,不然就要切了他去喂狗,后来的发展一如当初的设想。
“赖大先还给你的五十两子是不是也有人指使你,如果有人来查就交给那查的人,不能私下里取用,是也不是?”李凰熙冷厉地问道。
中年胖子的眼睛这回是瞠大了,这个少女怎么好像能看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般,他这时候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点了点头,“姑娘说得没错,那人确是这样叮嘱我的,不过他却吩咐我不能说的。”
李茴这会儿才知道这件事复杂到已经超出自己的想象,本来以为朱红的兄长赖大被人设了圈套就已经是事实真相了,现在才知道这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妹妹的心思果然缜密。
“你且回忆那个吩咐你这样做的人的长相,将他说出来,阿三,你找个丹青妙手去把这人的相貌画出来。”李凰熙看到门口有人打手势,嘴角勾了勾,“先把他带下去吧。”
没一会儿,中年胖子如一瘫软泥般被人拉下去。
接着,朱红戴着琐链走进来,一进来即跪下,双眼还有着恐惧,尤其看到那一地的血水与烧红的烙铁,身子又开始发抖,不待李凰熙审问即道:“郡主,奴婢知罪,奴婢财迷心窍,奴婢为了给兄长还赌债才会接受那人的收买,玫瑰胭脂也是我一早买回来偷藏好,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李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瞄了一眼妹脸上莫测高深的面容,在这危难时刻,他明显没有她主意多,再说他空有一个郡王的名头,什么实权也没有,这时候他越加痛恨自己的无能,再说这些帮了妹妹大忙的人都是梁晏给妹妹的,相比较而言,他这兄长要失败得多,他与梁晏同岁,却远不及他有智谋与手段,虽然不知道这相府嫡子帮妹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妹妹不是傻子,不然绝不可能接受梁晏的人在忠王府里面行动。
一出了地牢,迎面扑来的风吹散了身后那欲令人作呕的味道,他深呼吸一口,胸襟里面有些隐隐做痛,两人渐渐走到那与夜色化为一体的朱红色回廊里面,心中的自责啃噬他的心,不由得抱头道:“凰熙,哥真没用。”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大哥,哪有妹妹嫌弃哥哥没用的?再说你是我在这世上信得过的人,有好些事我还离不开你,哥,不许说些妄自菲薄的话,我不爱听。”李凰熙拉开他抱着头的手,认真地道。
“凰熙……”李茴的眼里有着泪光在闪动。
“咳咳咳……”
正在兄妹俩要谈一会儿心之际,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正站在回廊的李茴与李凰熙立即双双往那声音处望去,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除了风中飘荡的几盏纱灯有朦胧的光线外,一切都隐在黑夜与风声中。
李茴下意识地就将妹妹护在身后,朝那咳嗽声看去,冷厉地喝道:“谁?”
在浓浓夜色点缀的红柱后渐渐有人影闪现,很快就在纱灯的映照下,脸孔半明半暗,只见那人一身的深蓝衣装,云纹绣样的衣摆随风舞动,嘴角噙着一抹笑,但眼里看向李茴却是那样的冰冷。
李茴一看到他,眼睛瞪大,随即就微微一眯,同样冰冷还有戒备。
李凰熙却是皱眉走向他,平静的小脸下看不出任何内心的波动,“怎么来了?”
梁晏笑道,“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李凰熙勉强打起精神道,“还好,今天只怕有不少人都盯着忠王府,我听阿三提及有不少人都暗中张望,只还差明目张胆地闯进来。”不禁嘲讽了一句。
梁晏也同样皱紧了眉头,忠王府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今天梁博森找他也是谈忠王府的事情,而梁博森紧盯着忠王府的人回来禀报忠王府里头已经不能再通消息,只知道忠王妃那儿被端去一碗有毒的补品,自那刻起,他就极为担心她,怕她承受不住,直到阿三遣人来通报,这才知道她的母亲安然无恙,间接害的是忠王府的庶女,那一刻他的心才悄然放下。
他想立刻就来找她,但也知道那会儿不是好时机,惟有生生地按捺住,冷静下来后思考得更多,在她负起长女的职责两边奔忙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
李凰熙毕竟还是懂梁晏的,他这个时辰前来必定不会是安慰她这么简单,皱了皱眉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吧。”说完,率先往前走。
梁晏看不情神色地跟在她的后面,李茴急忙跟上,对这梁晏他看不明白,却知道一点,妹妹此时信任他,那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给妹妹找不痛快,但仍低低地警告一句,“你给我记住,若敢对我妹妹不利,即使拼了我的命不要,我也不会放过你。”
梁晏却对他的警告嗤之以鼻,仅仅斜睨了他一眼,他与她的事情没有必要向别人报告,再者他也无须他人肯定自己对她的感情,只要两心知即可。
李茴没吭声却是脸色更阴地走在最后面。
李凰熙似乎没听到后头那番暗暗的较量,而是径自往上房而去,进去看了会儿李安熙的状况,好在没有出现让人忧心的状况,李安熙不复上半夜那般半梦半醒间挣扎,呼息平缓,可见是睡熟过去了。
她这才走出来,领着两个男人到了一旁的耳房里面,这里本来是留给大丫鬟职夜而安排的,所以十分的简陋,冬青麻利地展开手中的锦被铺好在床上,郡主已经发话要在这儿歇上一会儿,所以不能怠慢。
三人坐在临时搬进来的八仙桌旁,李凰熙挥手示意冬青抱着旧棉被等物出去,还吩咐下来不用进来伺候,让夏荷到门前守着,而她去看守着李安熙,有状况第一时间来报。
冬青一听就知道自己被排除在外,眼里的神色黯然了一下,应了声“是”后即过去与夏荷换班。
李凰熙拿起剪子亲自剪了剪灯花,烛光立刻亮了许多,她这才放下剪子,没说话,掏出那一个银元宝递给梁晏,“看看这个。”
梁晏一看即认出,反倒是此物到了李茴的手中,他却是左翻右翻也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凰熙,这不过是很普通的银元宝……”
梁晏斜睨他一眼,抢过他手中的银元宝然后一翻指出一处不明显的地方给他看,“认不出?”
李凰熙知道自家大哥不像她有上一世的记忆,若她也跟他一样初初由湖州回到建京,那么她也不可能第一眼就认出此物,忠王府离建京的宫廷太远了,他们被隆禧太后晾在那儿太久了,以至都要遗忘自己是龙子凤孙的身份,更何谈这种只有少数人才能认出的银两?“这银两来自宫中。”
只一句话,李茴就觉得自己握的是烫手山芋,瞬间睁大眼睛看着妹妹,在刚才那一刻,他怀疑的人还是九姨娘与李秋熙,正想找机会让妹妹处置了这两个家宅不宁的祸端,现在却知道这个物体来宫廷,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想象。
李凰熙没去看自家大哥震惊的神色,而是将今天审讯的结果说出来与梁晏知道,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谁的嫌疑最大?这是摆明了要让我们忠王府知道这件事的幕后真凶是宫廷的人,不知道那个人是恶意还是好意?”
李茴又是一惊,下意识就道:“凰熙,你糊涂了,当然是恶意……”
“不,这个还不能盖棺定论,小王爷,你想过没有,那个给朱红兄长下套的幕后指使者未必就是这次下毒的幕后指使者,很可能是两个人。”梁晏微笑道,这才是李凰熙口中的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的真谛,无视李茴睁大眼睛的表情,目光看向李凰熙时却是一派的正经严肃,“凰熙,不可能是梁兰鸢。”
“怎么见得?”李凰熙咄咄逼人地问道,她的怀疑对象怎么可能少了这个一号人物,所有人的动机加起来都不如她强烈,这也就是今夜她见到梁晏就想弄清楚的问题。
梁晏道:“她就算有这心思也不敢使出来,甚至她还要下大力气为你母妃保胎,在你母妃生产前这段时间,你最不需要提防的是梁家的人。”遂将来龙去脉道出。
李凰熙一听到梁兰鸢派暗卫盯着忠王府就浑身不舒服,冷冷地嘲讽道:“她倒是不遗余力地行使皇祖母给她的权力。”
李茴却是想得直接得多,“只怕这幕后真凶难揪出来,凰熙,我们若不行动就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这倒未必,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害人计划,总有一点半点珠丝马迹露出来。”梁晏冷道。
“表叔说得是正解,确实如此。”李凰熙道。
李茴被这两人的态度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努力地想着自家回京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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