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凰熙就忙道:“她们偷懒都拿下去了,待会儿就会点上的,母妃,您别睡,父王就快要采来桃花,神医也在路上,他一定能救您的命。”
孙抚芳“嗯”了一声,眼里没看到亮光,她似乎有所不安起来,“凰熙,天亮了吗?”
李凰熙看了看外面仍然漆黑的夜色,答道:“快亮了。”
她一直没有停止说话,眼里有着焦虑,父王采桃花仍未回来,梁晏那儿的神医又不知道明天什么时辰会到,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父王……回来了……吗……”孙抚芳又开口。
“就快了。”李凰熙道。
两母女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天……亮……了吗……”
“就快了,等天一亮,什么都会好的。”
这样的对话让在场听闻的人又是鼻头一酸,低声抽泣起来。
天边开始有了一抹朝霞,渐渐鱼肚白浮了起来,李凰熙见状,急忙上前去把窗子打开,让一股春风吹进来,急忙回头朝孙抚芳笑道:“母妃,天亮了,天亮了……”
李芫与十一郡主也被长姐的声音吵醒,他们守着守着就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现在听到天亮了的声音,顿时也兴奋地跟着叫。
李凰熙猛然地上前去推着母亲的手臂,“母妃,千万别睡,快睁开眼来,母妃……”
她兴奋地唤着,无奈孙抚芳却是半分反应也没有,此时的她睡得很是安祥,嘴角微微地翘着,可那只被女儿死命摇着的手却是无力地搭下。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住了。
门帘也在这时候被人用力地扯开,额头上有伤口的李盛基举着两枝开得最盛的桃花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兴奋道。“芳儿,你看,我给你采来的桃花,你等得急了吧?都怪我没用,昨儿摔了一跤……”
那一跤让他昏迷了好些时辰,好不容易挣扎醒来,在夜色中着人举着灯笼采桃花,这不,迟了些许时辰,此时,他献宝般地将桃花递到妻子的面前。
“母妃——”李凰熙凄厉的一声划破长空。
李盛基手中开得灿烂的桃花跌落在地,花瓣轻飞。
至德五年正月,忠王妃孙氏薨逝,年三十八岁。
梁兰鸢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孙抚芳的死讯,连鞋也没穿就在地上跳,颜色狠厉道:“真的假的?”
“回小姐的话,是真的,忠王府已经挂上了白幔,已经遣人进宫去报丧了……”
梁兰鸢闻言初时古怪的一笑,随后是畅快的大笑声,这笑声似乎一扫往日的郁闷,“老天都助我也,她居然死了,好,死的好……”握紧手中的拳头,“叫你跟我斗,现在你一死,看何人敢拦我的路?”
屋子里的侍女听到这放肆的笑声,脸上也浮起笑容,忠王妃这挡路石终于不在了。
梁晏排除万难,硬是用送八百里急信军事消息的方式赶回建京,刚一接近忠王府就看到府外挂上了白灯笼与帐幔,仆人的腰间都系上了白带子,顿时就明了迟了,孙抚芳最终没有等到他带着神医回来给她诊治。
“主子?”阿二低声请示了一句,他也看得出忠王府正在办丧事。
梁晏脸上的焦急之情未减,他最为担心与忧心的事情还是如期而至了,现在他最为急切的还是要见到李凰熙,确定她没有事心里才能安定下来,摆了摆手,“先下去安置吧。”已经不用急于进府诊病了。
马头一勒,他调转头回去。
他回去换上素衣立即奔向忠王府去吊唁,这是惟一光明正大到忠王府去看她的机会,现在的她必定是披麻戴孝给孙抚芳守灵。
灵堂已经摆好了,李凰熙不想让自己有片刻的清闲,到处吩咐人办事,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父王因为摔了那一跤及母妃的骤逝终是病倒了,硬守在母妃的灵堂前不肯走,她好不容易才劝得他下去歇一会儿。
梁晏进去灵堂的时候,上好金丝楠木的棺材已经摆在灵堂的正中,李茴做为长子已是从禁卫军赶了回来,正领着李芫与李安熙、十一郡主几个披麻戴孝地烧纸钱。
灵前正招呼女眷的人是忠王府的大儿媳妇杜语乔,同样一身缟素哭红了眼。
他在灵堂找了找没看到李凰熙的身影,勉强压下心中的担忧,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孙抚芳上香,没想到那天夜里是最后一次见这未来丈母娘,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孙抚芳不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内宅妇人,就这样去了,颇让人感到世事无奈又无常。
李茴做为成年长子给他回礼,一旁的世子李芫也有模有样地照着做。
“能借一步说话吗?”梁晏朝李茴道。
李茴看了他一眼,吩咐李芫不要调皮,记得要给男客回礼,李芫没有耍孩子脾气一一应了。
他这方才起身引梁晏走出灵堂。
在空旷的院子里面,他看了眼这一脸风尘仆仆偏又掩不去玉树临风样子的男子,始终谈不上有好感,淡漠道:“有何事?”
“凰熙呢?”梁晏开门见山道,灵堂那儿毕竟人多嘴杂,他不好发问。
李茴的脸色僵了僵,定定地看着梁晏,那一年妹妹出京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她是去找梁晏的,随后近两年的光阴两人朝夕相处怕是已经产生了割舍不下的感情,而他这兄长终得渐行渐远。
为此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在争权夺利上,以致听闻孙抚芳病重也没有回来探望,想到自己收到妻子传来的消息那一刻时他有多悔恨,任由妹妹独自一人经历这样痛苦的事情,如果他在她身边至少可以与她一起承担。
“明知母亲病重不久于人世,你可想到我妹妹会有多难过,你说你爱她,可那个时候她需要你时你又在哪里?”李茴严声质问。
他回府时看到李凰熙一脸木然地给孙抚芳穿上最后的寿衣,那神情比大哭还让他心惊,妹妹只看了他一眼,用着空洞的声音道:“哥,母妃走了。”
“凰熙。”他当时难掩悲痛地抱着她。
她却是在下一刻推开他,“哥是长子,我是长女,还得让母妃风风光光的出殡。”
这些话理智得很,但他却知道她的心在哭,在别人触摸不到的地方大哭着,一如儿时她总是躲到角落里哭泣,不让人瞧见一般。
此时此刻梁晏却不想去理会李茴的问题,只是沉着脸道:“这是我与凰熙的事情,告诉我她在哪?”
“你!”李茴上前一把想要抓住梁晏的衣领,他有什么资格在忠王府里面摆出这样的面孔。
梁晏身体向后一退,让李茴的手落空,孙抚芳的丧事正在办,他没有必要在这儿给建京的人增添茶余饭后的谈资,“凰熙还说你稳重了许多,懂得为她分忧,可在我眼里,你的举动还是那般幼稚。”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有着轻蔑之意,这让李茴更加恼怒。
“我没有时间与你在这儿磨蹭,你不说也行,我自有办法找得到她,李茴,别忘记了你已娶妻纳妾,那才应该是你的责任,为人兄长就更要有兄长的样子。”梁晏的手指着李茴的额头冷声道。
李茴的动作一顿,眼里的光芒黯了黯,是啊,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不在再妹妹为他而担忧,却每每面对梁晏的时候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这两年多的历练都是做假的吗?
深呼吸一口气,他正要开声,耳朵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抬眼看去,夏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小王爷,公主知道梁公子来了,正让我领着他去见。”
梁晏轻弹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没有看向李茴,而是上前朝夏荷道:“走吧。”
李茴也恢复了一贯的神情,“带他去见公主吧。”看着梁晏的背影,终是开口道:“好好开解她一番,别看她似很坚强,其实她的心并不如外表那般坚强。”
梁晏的脚步依旧,似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般。
李茴甩了甩头,迈开步子又回到灵堂,父王病倒,他身为成年男丁少不得要出面主持丧事。
李凰熙正站在窗前看着那洁白的天空,眼里一片空洞,听到身后有声响也没有回头,“你来了?”
“凰熙,对不起,我最终没有赶得及……”梁晏看到她单薄的背影,心中一痛。
李凰熙回头靠窗看着他,“别说这样的话,是我母妃命该如此,明明希望就在这一线,最终她还是没有等得及,你,已尽力。”
她这个样子让他的心更痛,伸手想要触摸一下她的脸庞,她偏头避开了去,只余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耳里听到她的声音,“你不要误会,母妃的丧事还没有办完,阿晏,我还要下去吩咐下人办事,没有我的吩咐,他们办不好差事,我们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见面为妥……”
梁晏艰难地收回手,努力挤出一抹笑安慰她道:“你放心,我没有误会,只是凰熙,我不希望你一个人承担痛苦,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何时,有我在你的身边。”迅速而直接地伸手按住她的双肩。
李凰熙被迫抬头看他,灿若星子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匆匆会面,在一片凄清中结束,梁晏倚在窗前看着她洁白的背影消失在新发芽的绿意中。
孙抚芳在细雨绵绵的日子出殡,建京城的街道有不少贵族之家路祭,纸钱满地,一片凄清。
春暖花开的季节,梁兰鸢缠着隆禧太后,“姑母,侄女儿的肚子真的等不得了,再等下去就真是丢了梁家的脸面,现在忠王妃也出殡了,求姑母下道旨意让女儿赶紧嫁给表哥以平这桩丑闻。”
隆禧太后的身体经过了休养好了不少,只是瘦了不少的脸庞更见刻薄,双眼浑浊了不少,整个人尖锐了不少。
她裹紧了氅衣,自从病了那一场更是怕冷,“你现在也知道丑了吗?忠王妃毕竟才死了这么些日子,哀家就下旨让你嫁进去终是有所不妥……”
看到隆禧太后仍未松口,梁兰鸢的心里痛骂了一句,说出口却是另一番话,“都是侄女当时急于求成,父亲每每都在担忧怕姑母百年之后,李室皇族会清算我们梁家。侄女为了给父亲分忧,无法才会出此下策……”此时她摸了摸已经有所凸出的肚子,咬着唇道:“姑母担忧什么,侄女也知晓,只是忠王妃一去,不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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