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厅移到了书房,李凰熙才说出了对于那份赌约的彩头的处置,“父王,您没听错,这百顷土地我们一分也不要,湖州受灾的人不少,尽数分给他们做为生存的资本……”
“你疯了?这么大的利益不要全分给那群灾民?他们自有朝廷的安排,哪到我们去管?”李盛基不赞成,他才不管什么国家大事,只知道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孙抚芳听到他扬声,美目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女儿护在怀里,“你那么大声做甚?没得吓着了凰熙,这是凰熙赌赢来的彩头,由她做主即可,我们当爹娘的哪有抢女儿东西的道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强出头只会招来祸端……”李盛基道。
“父王,女儿会这样考虑,也是为了父王着想……”李凰熙依在母亲香香的怀里道,目光却是深远地看着远方,小脸笃定,“父王,这百顷良田是不多,但您若全拿出去赈济灾民,那么他日回京后皇祖母也会高看您一眼。我们在湖州多年,至少要在这儿有点根基,这样他日才能在建京立足。”
李盛基与孙抚芳都愣然地看着女儿,孙抚芳甚至松开了环着她的手,目光有些陌生地看着这张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脸,这真是她的女儿?
气氛一下子就沉静下来,李凰熙端坐着迎接父母的目光,毫不畏惧。
随即,孙抚芳在女儿的面前念了几句佛经,“凰熙,你是不是中了邪?我这就去找怀恩来给你驱邪……”
李凰熙哭笑不得,一把拉住母亲阻止她的行动,红唇轻启正要做声之际,就听到父王带着一丝笃定一丝怀疑一丝惊讶道:“凰熙,这是你皇祖父在梦中教你的?”
李凰熙知道才十三岁的她一夕之间变得如此聪明是会让亲近的人都产生怀疑的,所以一早就用了皇祖父的名义,现在父亲果然就怀疑到这上面来,面向父亲,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瞒父王与母妃,包括与王祖业打赌之事也是皇祖父托梦给女儿的,他说这样才能帮得到父王,他在九泉之下最为忧心的就是父王……”她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极具说服力。
孙抚芳却是一愣,这说法上回丈夫跟她提过,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上头来,“凰熙,这是真的?不是你中了邪……”
“母妃,女儿很好,真的,不过皇祖父也有叮嘱我不能将此事外传,不然就要招致祸端,父王母妃,您们应知道蓝御史就在湖州,此举必定能引他前来,父王一定要表现得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形象,他日不管建京的风向怎么吹,我们也不致于随风摆动。”
李盛基却是呆呆怔怔地点了点头,听到女儿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焉能不信那是父皇的决策?不然凭女儿的年龄与资历如何有这样的谋略?除了他已逝的英明神武的父皇之外,以前还会将信将疑,这回是全然相信。
这就是李凰熙要的结果,看来以后她说什么父王也不会起疑,这样甚好。
书房的门打开了,忠王府里面的三个最重要的主子都走了出来,屋外的李茴正领着李芫玩耍,一看到李凰熙即朝她看去,看到她微微一笑,即知事成了。
怀恩在树下打坐,此时天空阴暗,似乎又要下雨了,这对于干旱的湖州而言是好事,一场雨解不了湖州之渴。
“不觉得可惜?”怀恩是知道李凰熙的打算的,所以一看到她即睁眼道。
李凰熙微笑得摇了摇头,充满自信地道:“怀恩,你等着看,我一定会做得比皇祖母更为优秀,这只是刚刚开始。”
怀恩不置可否,只是微眯眼看着身旁少女,那自信的风采相当的迷人。
“那座荒山,你打算怎么办?”李茴走过来问,对于这座荒山并没有人过多的关注,毕竟它没有什么收益。
那座荒山才是宝,李凰熙笑着道:“大哥,你就等着看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座山带给我们的绝不是百亩良田可比拟的。”
怀恩与李茴都皱眉看向她,脑中都在思索着李凰熙的话。
一场接一场的雨倾盘而下,湖州的百姓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传颂着李凰熙与怀恩的名字,再加上忠王府贴出来的榜单,说是百亩良田将免租给受灾的百姓耕种,只要符合要求者都可到忠王府去报名。
忠王府因而一时风头无两,门庭热闹得很。
这日,李凰熙被李盛基唤去,柳眉微皱,问了问姜嬷嬷今日是不是有访客?姜嬷嬷道:“郡主真成神了,听说前方来了访客,不过挺神密的,老奴也没有探出他是谁?”
她这才柳眉一疏,对于访客的身份已然心中有数。
一踏进父王的书房,就与一双深邃的眼睛对上,抬眼看去,只看到那人长得极其英俊,留有小胡须更添几分男性英伟的气概,挺直的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是文官,这人在她的脑中是没有印象的,但对他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
建京赫赫有名的玉面御史蓝耀宗。
第三十六章 父女双簧
对于这个蓝耀宗,李凰熙在上一世与他没有丝毫的交集,她在湖州的岁月里,这个人从来没有到过忠王府,她之所以对这个人的名声有印象,就是这位玉面御史在从湖州回建京的路上死于非命,让隆禧太后非常震怒,下令湖州的官员大力彻查,最终却以保护不力为由撤去了湖州大部分官员了事,那会儿的她只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多的注重在这位御史大人的丰姿俊朗抑惑其风流韵事上。
这一世的她却很能轻易地看出这位年约三十上下的御史真正的死因,梁家才是那幕后主使,隆禧太后应是后来才知道的,责令百官之首的梁相爷在家思过三个月之外并没有大的惩处,但西林党人不服,故才有了责罚湖州大部分官员的举动。
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也是梁晏的到来她的灵感,不然这位表叔何以到湖州来?他来必然是有任务的,就是阻止这个御史回京。
李凰熙的自然沉稳,不骄不躁的迈步进来,给蓝耀宗留下了最初的好印象,只见这位同样冷静自持的大人微挑眉看着这个仍未及笄的少女,看着她施施然地进来,一进来没端着郡主的架子,反而屈膝给他行礼,微微一笑,然后看向李盛基,“父王,您找女儿?”
李盛基也不得不赞女儿礼数周道,大笑了数声,然后手一指向那站起朝她还礼的蓝耀宗,“这是蓝御史,”然后又朝蓝耀宗道:“这是小女,最近惹下不少祸事,倒是让蓝御史见笑了,本王家教不严啊,愧对母后的教诲……”谦虚了一大段话,但那表情上哪有半分谦虚。
忠王这表现落在蓝耀宗的眼里自然是极为赞赏的,早先时大谈对灾民的安置,颇有己见,一看就是做过调查的,提出几点的灾后处置更让他刮目相看,这个忠王似乎比那个有些刚惕自用又心机深沉的靖王好得多,看来他也要重新审视一番才行。
“忠王爷过谦了,郡主正值年少能这样可见是极好的,忠王爷家教甚好,下官回到京里一定会向太后娘娘禀报忠王在湖州的功迹,应给王爷以嘉奖才对。”蓝耀宗笑道,两眼直直地盯着忠王看,一副赞赏有加的表情。
“这是本郡主对湖州百姓的一点心意,不值挂齿,只能说庆幸老天爷尚算帮忙,让本郡主不致于失信于湖州的百姓,一切侥幸尔。”李凰熙赶紧道,这次确实是侥幸,事后她也是抹了一把汗的,看来以后行事要三思,有必胜的把握才能去做,那场雨给了她最深刻的教训,即使她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李盛基一听却有几分飘飘然,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赞赏他,难免心喜,自得之色渐渐浮起,谁知身后的衣摆却被人悄然一拉,他愤而看过去,看到女儿暗暗地给他努眼,示意他收起自得之色,他这才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了,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随即又是那副谦逊的表情,“蓝御史过奖了,本王有愧啊,母后罚我到湖州来是历练的,不提也罢,总之本王不能让母后再伤心难过,这不是为人子应有的行为。”
蓝耀宗皱了皱眉,这对父女的一些小动作又岂能瞒他的眼睛?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面,虽然对这个小郡主颇为感兴趣,也认定她有一定的胆识,但更确信这背后有忠王的影子在,是忠王谋求回建京的第一步,难道是他想歪了?“郡主小小年纪有此修为,下官自叹不如,忠王莫要太谦了,王祖业将湖州治理得一塌糊涂,下官必定会追究他的所作所为,至于回京后……”故意顿了顿。
李盛基的心跳加快,但想到女儿说过父皇托梦给她说会让母后召他回去,故在袖下握紧拳头,端起茶碗轻茗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深呼吸一口气,这回不用李凰熙暗示,也故作一脸淡然地道:“蓝御史,本王帮助那些灾民是出于臣子的义务及对母后的孝道,并没有别的想法,蓝御史这话是陷本王于不义当中,难道说本王这样做是出于谋私利吗?”两眼一瞪,茶碗使劲一搁,颇有几分怒气地站起来。
李凰熙端坐一旁原本眼观鼻,鼻观心,本以为父王又要再度表现出那种急切的态度来,哪知道这回父王却是颇为上道,遂一看到父王怒站起来,她也美眸不悦地看向蓝耀宗,站起道:“蓝御史前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忠王府?我父王一心为天下苍生,见不得百姓受苦才有此举,凰熙去求雨也是父王所授,只因父王的身份过于显眼不好出头罢了,现今你却登府将我父辱为沽名钓誉之辈,我忠王府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来人,送客。”
李盛基在女儿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已是迈步走出书房,背影里满是孤傲之色,这回倒是装得入木三分,没有之前待客的热忱。
李凰熙却是没有退下,站在当地美颜含霜地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玉面御史,眼里有着轻蔑鄙视的意味,看到下人进来,即甩袖道:“蓝御史好走,不送。”
蓝耀宗看这对父女一唱一和的表情,不由得有几分尴尬怔愣,不过心下的天平却左右摇摆,原本就想要试探一下这个忠王是怎样的人?现在看来倒像是个办实事的人,以他素往在京里的表现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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