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氏已经开始YY章敬很快就能把家人接去辽东了,还在盘算要做些什么冬衣才能熬过辽东的苦寒,因为广东气候温暖,德庆再冷也是有限的,家里人每年只靠棉衣就能活下来,但辽东的冬天却没那么好打发。她YY完冬衣,又开始抱怨德庆的军户生活,抱怨这里的山水,抱怨这里的天气,抱怨这里的饮食,还抱怨这里的百姓,接着又抱怨军户的收入多么微薄,丈夫的工作多么辛苦,自己母女多么劳累,镇民村民又多么的粗俗……她越抱怨越起劲儿,竟没发现章家人上到章寂,下到明鸾,都已经变了脸色,直到章放勃然大怒骂了她一顿,才怏怏地闭了嘴。
当着周合等人的面,宫氏表现如此失礼,章家人都觉得有些丢脸,不约而同地提起别的话题将这件事抹了过去。周合没提“达生”的事,沈李两家的处境也只是简单提了提,眼看着就要冷场,章寂却忽然谈起种柑的事来。
周合先是肯定了章寂的好意,以茂升元的财力与能力,在德庆大量收购贡柑确实艰难,如果真的能建立一个固定的货源,无疑对茂升元有极大的好处。他也认可了明鸾几家合力扩大种植规模的建议,只是觉得为稳妥起见,最好请有经验的人先选好合适的种植地点,选取高产的苗种,再请熟手照料。只要种出来的贡柑质量好,他就能做主给一个好价钱。他还让章寂带着自己亲自去跟镇上那几户人家谈,毕竟买卖上的事,他比较擅长,也免得章寂不熟行情,身份又不方便,会吃了亏。
明鸾听到他的建议有很多都跟自己的想法相合,便知道这件事成了一半,心里暗暗高兴,十分殷勤地为他挟菜倒酒。章寂也很高兴,他忽然发觉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是有些用处的,除了带孙子之外,他还能给家里添个大进项,置办点产业。
最后章寂与周合都有些醉了,章放兄弟把父亲扶进房中,陈氏与明鸾则赶紧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来安置周合,至于周合带来的伙计,则向村里的人家借了屋子招待他们住下。接着周姨娘与陈氏又重新收拾了席面,做了两道小菜给章家兄弟俩下饭,章放、章敞说起日后与人合伙种柑的事,心里也有些兴奋,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起外头听来的小道消息,多是德庆哪里哪里的人家因种柑创下了家业之类的,章放为家人日后生计能有所改善而高兴,而章敞则是为自家总算能对陈家有所回报而欢喜。
但他们欢喜,却有人不大欢喜。章放回到自个儿屋里躺下后,宫氏打发了周姨娘去收拾残席,便走到丈夫身边开始小声抱怨:“真不知老爷子是怎么想起种柑的事来的,即便是与人合伙,也要花不少银子呢,咱们家哪里有空闲的银子?我们母女俩日夜做针线,一月挣得的钱还不够今晚一顿饭的!一定是三丫头调唆的!瞧她今儿晚上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少不了她的掺和。这几年三丫头是越发不安份了,不好好跟她母亲学女红管家,反倒天天在外头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处,哪里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如今还窜唆老爷子办什么柑园,居然也不跟你商量就直接定下了,分明眼里就没你这个伯父!”
章放眼皮子都没睁开:“你就消停些吧,一日不挑拨离间就不舒服是吧?柑园的事原是我的主意,开春就跟老爷子提过了,只是当时家里没闲钱,就搁置了。如今镇上有人家想做这个,老爷子听说了才重新提起来,三丫头提议合伙,也是好意,至少咱们家要担的风险就少了。老周又说要帮着老爷子跟那几家商议去,分明是要白送我们家一份好处,你还啰嗦些什么呀?这几年挨的打骂少了,你皮痒?”
宫氏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却又被他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相公是说,老周打算帮咱们家出本钱,让咱们白占这份便宜?!”她顿时露出了喜色。
章放忽然觉得有些头痛:“少做梦了,便是他真要帮我们出本钱,你当老爷子会答应?我就头一个不答应!这几年托陈家的福,咱们虽吃了些苦头,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要是没了陈家的人照应,你想想咱家会是什么情形?虽是亲戚,也不可太过贪心了,什么便宜都要占,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
宫氏扁了扁嘴,不服气地道:“那他不过就是帮着说几句好话,又怎能算是送我们好处?”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章放咬牙睁眼瞪向妻子,“镇上几家大户要是合伙办柑园,完全可以把咱们家踢开,但老周出了面,事情就不一样了。要是他们决定将柑园定在象牙山境内,那咱们家是守林场的,便有机会参与进去,加上收货的商号又与咱们家相熟,只要老周略有表示,愿意给那些大户一个好价钱,咱家可不就有了合伙的底气?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陈家有了货源,几家大户有了销路,咱们家也多了个进项,而且还不必劳心劳力。只要占上一分子,从今往后,柑园有一日收成,咱家便能吃一日红,这还不是白送的好处?!”
宫氏这才想明白了,笑道:“果然是白送的好处,只可惜不能占大份子,即便有钱收,也只是小利罢了。”
章放冷笑:“确实是小利,一年顶多也不过是几十两,若是从前侯府还在的时候,这还不够你一年的脂粉钱。可你如今做一年针线,也挣不到十两银子,这几十两的小利,你要是实在看不上,那就别要了吧,横竖是三房的主意,三房的亲戚人脉,得了利也该由老爷子和三房分才是!”
宫氏立时变色:“相公说什么傻话?这事儿既然是你首倡,自然该你占大头,三房啥事都没干,不过动动嘴皮子,怎能让他们得了便宜?!”
章放睨了宫氏一眼:“我果然没看错你,一说要花银子就千方百计要把事情搅黄了,有利可图时就削尖了脑袋往前挤,你这样的品性,这样的德行,我从前怎会觉得你有贤惠之处?真真是瞎了眼!你们宫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宫氏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但想到章放往日的积威,她只能忍气吞声,低下头小声说:“既是正事,相公拿主意就是了。只是三丫头……”
“三丫头很好。”章放继续斜视妻子,“她每日帮着做家务,上山巡林,还不忘跟着她父母读书识字、学针线,十岁的孩子比你一个成年妇人做的事都多。咱们家已经不是侯门府第了,家里的女孩儿自然不能像寻常大家闺秀那般教养,你成天拘着玉翟在家,不让她独个儿出门,更不让她与外人说话,她除了一手好针线,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若论为人处世,只怕还不及明鸾一半。难不成她这辈子都只能窝在家里做针线不成?很该学着怎么跟人打交道了,不然日后嫁了人,总不能连出门买菜都要靠别人帮忙!”
宫氏不以为然:“大伯很快就会接咱们去辽东了,到时候玉翟还是官家闺秀,哪里用得着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她只要学会当家理事,再做得一手好针线就成了,琐事自有下人去办。谁家女儿不是这么教养?都象三丫头似的,只会丢了南乡侯府的脸!”
章放冷笑着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妻子:“你真以为大哥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么?他用了近三年时间才给我们写第一封信,要等他派人来接,还不知要等几年!便是他想这么做,也要看金陵城里那位至尊愿不愿意呢!你就少做梦吧!去辽东的事还没影儿呢,你若真是为了孩子好,就别把希望都寄托在那种没影儿的事情上!”说罢他也不管宫氏震惊忧虑的神色,翻了个身,双眼一闭便睡去了,不管宫氏如何叫唤,都只当没听见。
宫氏拿他没办法,细细回想丈夫的话,再想章敬信中的语句,越想越心惊,看到周姨娘战战兢兢地进来问还有什么吩咐,她也顾不上了,一把将人推开便去找女儿。
玉翟与明鸾同住一屋,就在西屋的耳房里,这时候正在商议明早上山采脂的事呢。明鸾怂恿玉翟跟着一道去,好歹也能添个劳力,明早上山的人中虽有男子,却都是熟悉的人家,平日来往也见过面的,没什么可忌讳,要是实在怕生,大不了躲远些不跟人说话就是了。玉翟有些心动,只是想到母亲的脾气,又下不了决心。
这时宫氏忽然闯将进来,吓了小姐妹俩一跳,但宫氏一来便拉住女儿的手,却又不说话,只是眼红红地一副想哭的模样,叫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玉翟疑心是方才的交谈叫母亲听了去,便有些不情愿地道:“母亲可是有话要吩咐?您只管说吧,明日……女儿在家陪您就是了。”
明鸾闻言立即给玉翟使眼色,玉翟却只当没看见,叫她泄气不已。又不想再看宫氏脸色,她索性起身出门:“我去洗澡!”
玉翟想要叫住她,但又挣不脱母亲的手,便有些扭捏:“母亲,您做什么呢?”
宫氏深吸一口气,对她道:“翟儿,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该为自己多考虑了!”
“啊?”玉翟满脸困惑,不明白母亲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宫氏却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你今年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可如今咱们家在这种乡下地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那不就耽误你了么?!原本我想着,要是你伯父能早些将咱们接到他那儿去,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给你说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应该不难的,可天知道他几时能来接我们?!总不能等到那一日再操心你的婚事,只好将就些了,那回见过的柳家公子还算不错……”
“母亲您在说什么呢?!”不等宫氏说完,玉翟便先恼了,硬是挣开她的手,站起身冷声道:“母亲有空不如多做点针线吧,方才听周姨娘说,如今镇上的肉价比往年贵了许多,家里都快吃不起荤了,母亲却还惦记着打金簪子、银簪子,要是能多做些针线活卖钱,您哪怕打金屋子呢,也更理直气壮不是?!”说罢便跑出去了。
宫氏在屋里急得直跺脚:“害什么臊啊?这是正经事!我还有话嘱咐你呢!”
玉翟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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