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王府是客边,王爷是待客之礼才这样对她。要是她语言颇不谨慎,女儿如何是好?要是她言语多不体面,女儿如何受得此辱?”
在赵赦认为,吕湘波才会说话不谨慎。而吕湘波,打心眼里儿看不起做生意的小家女,她先入为主地认为真姐儿口中一定多市井之言。要是听到,对一个世家女来说,这是侮辱。
吕大人沉思一下随即道:“我儿不必过于忧虑,要是她可陪,你就去勤一些;要是她不自重,你可称病三、五日去一回。再者还有别的陪伴人在,遇事不可强出头,让别人说她不好也就是了。”
听过这番话,吕夫人欢天喜地:“老爷这可就明白了,以后对王爷,也不要强出头才好。”吕大人三兄弟都不以为然,哪一路外来的神,他敢不敬重我们家。
最担心真姐儿嘴里不时冒出街上俚语的吕湘波,把心里疑虑和父亲商议过,这就回去收拾。到了下午坐上车进王府。
进来先看行过的墙壁苔径,吕家虽然是几世盘踞这里的世家,房子也不如王府里宽阔。更兼吕湘波知道,王爷封王后,把这王府重新翻盖过。盖好没有多久,就接了沈姑娘来。得以进府的吕湘波好好地欣赏一回红墙碧瓦的宽大,又看过乌脊白墙的小巧。
带路的是绿管,说一句:“到了,”吕湘波注目面前的月洞门,门内只得两个总角小丫头,此外并无外人。吕湘波大为恼怒,她竟然敢怠慢我?并不出来迎接。走到这里并不能回去,只能压着火儿往里去。
院中颇多婆娑之花木,吕湘波又看得心旷神怡。再看廊上,垂垂竹帘内隐隐有笑声传出来,还是没有人出来接她,只有丫头打起竹帘来笑容满面:“姑娘刚才还在说呢,可巧儿就来了。”
吕湘波恨得要咬牙,刚才还说我,你倒是出来迎一迎,你并不是王妃,这就是你一个小商人之女的待客之道。难为我可巧儿就来了,我要是不可巧儿,倒要累你念上好几次,把你念累了,只怕还要埋怨我呢。
进来房中,里间笑语声更清晰。“我爹我妈打着不让我们去,三哥带我钻狗洞就出了门,”说话的是韦大人家最小的女儿婉如。大家正笑着,红笺才低低告诉真姐儿:“吕姑娘来了。”
真姐儿这就站起来整整衣衫,看这个进来的小姑娘。上午已经知道同年,此时看她气度优雅清灵,只是有些眼睛朝天,又带着些火气在面上。真姐儿窃笑,表哥定是压着她来陪我。你可知道,我也不乐意让人陪呢。
丫头们时时跟着,这起坐又多了四个人陪着,真姐儿也觉得拘束,觉得很是不习惯。至于不迎吕湘波,这不由真姐儿做主,全是在红笺和妈妈们手中掌着。该起来迎就会说,没说当然不迎。房中来的前三位都是恭敬进来请安,独后面这一个出迎,那肯定是不对。
真姐儿在想心思,吕湘波在打量房中。高几上摆着的兰花让吕湘波面色微变,这兰花绝品,她房中随便摆着,真是小家之女来到王府,这就要糟蹋东西。再看她身上,轻红色罗衫绣的是瑞草多福;手上碧玉镯,头上宝石簪,这样的人当然要是满面春风才应该。
别别扭扭请安过,宾主各坐下来,吕湘波才看到真姐儿倚着的小桌子竟然是整块青玉剖成。王爷这待客之道也过了吧?吕湘波正在挑赵赦的错儿,冷不防华姑娘沉鱼问她:“又看了什么书?”再对真姐儿道:“这是我们这里的才女。”
吕湘波挑一挑眉头,把对那青玉案的不满发泄在话里:“昨儿看过一本新诗,全无新意应是抄袭,不是赏花就是赏月,”话锋一转抛到真姐儿面前:“想来姑娘一定有好书看,何不对我们说说?”
人是傲气人,话是傲气话。真是逼着人肚子里笑话这样的人。真姐儿面上笑容不改,在心里只是窃笑。什么东西!就有这样口气!古来诗句不是赏花就是赏月,古来小说不是政治就是恋情,题材一样意思不同。到这样狂傲人嘴里,就成抄袭。说这样话的人多是一目十行,老书不能领略意思,就来评论新书。真是不长眼睛说得出口!
“我最近看的孝经,”真姐儿实话实说,虽然说得含蓄,吕湘波也觉得被刺一下。邹掌珠年最长,一向看不惯吕湘波没看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样样能批驳。邹掌珠也接话道:“女儿家以针指为主,再就看些孝悌的书也罢了。就看书也是要虚心才好,胡乱评论是没见识。”
这话说得重了,真姐儿也能听出来这两位姑娘的不对。她只微微一笑,人,还是少说多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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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有话说:感谢喜洋洋的建议,更新时间以后固定在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
第二十二章,为人自视不要太高
邹掌珠把话说重了,吕湘波面上变色。真姐儿为解这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儿,对红笺含笑道:“表哥新给我送的果子,这就拿上来吧。”红笺答应一声出去。吕湘波借着这句话儿道一声谢,把自己尴尬解开。
真姐儿斜斜倚着青玉小桌子,长袖飘洒在她衣上,上面桃花瓣儿的镶边粉红嫣然,真姐儿唇边笑容也嫣然:“说你来陪我,我喜欢着呢,以后和三位姑娘一样,还请常进来。”
来前诸般腹诽的吕湘波在这一刻自惭行愧,这微微含笑说话的气度,只在自己上不在自己下。耳边听到脚步声轻响,丫头们送上吃的来。每位姑娘身边摆下几个果碟子,清一色火红色玛瑙。上面摆着红嘴儿大白桃、紫嘟嘟的葡萄,还有西瓜和切成片的雪白莲藕。
吕湘波用过一片莲藕,心中滋味儿难言,这是西北不是江南鱼米乡,这样清甜无渣的莲藕只能是南边儿运来。这位沈姑娘奢侈得可以,这一片莲藕运到这里,不知道是什么价钱。
小才女来到这里,气焰就被打了一下。掂着一片莲藕在吃的真姐儿,虽然不喜欢吕湘波对自己的傲慢,可是也不觉得得意。
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个人行也必有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房中不过些许人,吕姑娘就吃了瘪。想来她不喜欢我,也算是正常。真姐儿虽然不大,也不愿意同小姑娘们斗气。她垂着眼帘吃东西,其实心里在想表哥为什么让她来。
房外有笑语声,丫头们回话道:“姨娘们来给姑娘请安。”房中几位陪伴是见过的,只有吕湘波又吃了一惊。竹帘打起姨娘们进来,恭恭敬敬请过安,施姨娘从来话少,水姨娘最是话多,这就笑道:“姑娘们在陪,我们来得不巧了。”
韦婉如欠欠身子客气地道:“我们就要走了,姨娘们来得正好。”外面天气是近半下午,吕湘波存心来得晚,略坐一会儿就可以告辞,她是不想多陪真姐儿的意思。一会儿有心想看姨娘们和真姐儿说什么,偏生又要离开。
四个人一起起身辞出来,真姐儿只榻前立着,含笑颔首并不相送,让吕湘波又怒从心中起。真姐儿娴雅气度带来的好印象这一会儿全然不在,吕湘波带气出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韦婉如道:“婉如妹妹最知礼节,对姨娘们也这样客气。”
邹掌珠和华沉鱼都是一笑不接话,婉如的姐姐要送到王府来,官场上已经不是秘密。以婉如一个小姐之尊,要对姨娘们客气,是先为姐姐积点儿人缘。
吕湘波讽刺过,韦婉如眨眨眼睛,很是无邪地道:“姐姐家里,也送过水姨娘东西吧。”身边一阵轻笑声,吕湘波不屑地道:“全然是不管用。”那是吕大人与赵赦顶上的时候,当时也觉得害怕,通过水大人送来不少东西,让水姨娘吹吹枕边风,不想王爷,不是一个听枕边风的人。
四个人走到王府门外,各家的轿子都停在这里。邹掌珠年最长,看着她们一一上轿自己才上轿。吕湘波虽然吃过她的话,但吕大人也要交好于别人。看着掌珠照看到自己轿子,吕湘波打开轿帘对她点一点头,这才让人起轿离去。
在路上想今天来面,行过花树缤纷苔影儿新鲜。再想真姐儿,不过就是会一脸的笑,言语上面全无挥洒。吕湘波还是轻视于她,想着明天或是后天再来拜她,可以好好欣赏幽树密林,想来这小商人之女,她未必会赏玩这些。
姑娘们辞出去,姨娘们也没坐多久。红笺请真姐儿外面走动走动:“坐了这一会儿,松泛松泛的好。”真姐儿满腹心事走出来,吕湘波来是一波心事,姨娘们来又出来一波心事。她心事重重面上还得轻松自若,要让丫头们看出来,又必是一番笑语相问,问到有答案才行。
晚上一人吃过饭,抱膝坐在榻上摇着团扇看窗外,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表哥让吕姑娘来,是考验她,也是考验我。吕姑娘对我不好,扫的是表哥的面子;我要是和吕姑娘一般见识,那就是我扫表哥的面子。
还有姨娘们,让真姐儿想起放风筝那天,来请安的多是明眸少女,这用意让人看得明白。一位古代的王爷,他对于婚姻会象现代人一样,把一心一意、身体不出轨当成一个因素?看看自己身边的现代男人,有权有势的有几个能做到?何况是一个古代王爷!
真姐儿明白这一点,但是她是个女人,她也不能理解。就象她不愿意到王府一样,她还没有做好面对古代制度,她是不得不来的。
谈什么和离和发火,要看她面对的是谁?说什么出走私逃,走不走得脱还是另外一回事情。再说赵赦要是丢了这种人,他会善罢干休?一个小姑娘搞不定,还能封王带兵!古人有这么好糊弄吗?还是自视太高了。
现代人了不起吗!到古代能看懂古文,看懂繁体字就是了不起的人!有人要说繁体字夹在简体字中也能看懂几个,那找一本繁体字书看看去,看能顺出来几个!
以郑重之礼迎真姐儿,就是因为有姨娘,真姐儿就投奔自由去了,在古代这叫不识大体吧?这可是在古代。真姐儿走了,沈家又会怎么样!
独坐的真姐儿,对着一室锦绣看过来。她可以压抑自己的现代思绪,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第二天打发走陪伴的人,真姐儿说逛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