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喉亮开,也是宛转动人,真姐儿陶醉中,见这桃红色的长袖舞到面前,双手端起碧玉杯嫣然笑容:“歌舞难入清眼,王爷请用酒才是。”
赵赦接过来对着易宗泽举举杯:“世子,请。”酒干过,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过来接杯子,又斟上再次恭敬给赵赦:“云阳再敬王爷。”
这桃红长袖一共敬了三杯,眸子带着醉人的笑意,犹往赵赦面上飞了一眼,才笑盈盈退下。
坐在旁边的真姐儿动了一动,觉得自己被马颠青的地方,又开始痛起来。注意到的赵赦柔声道:“去睡吧,太晚你不必陪着。”
星月中歌舞无度,似乎湿湿的露水已经下来。真姐儿抚着额头,还是答应了:“表哥你也少喝酒。”
真姐儿站起来,将军们全都站了起来,易宗泽也笑一笑随着站起来,云阳郡主也一样。独赵赦坐着又喊住真姐儿,把面庞再板一板道:“你也累了,就去睡,不要再欺负我的马。”
“表哥怎么知道,我对小子们说过,给那马洗澡,我自己牵着去。”真姐儿笑靥如花:“我这就去了。”
赵赦阻止的哼一声:“去安歇吧。”
退场的真姐儿怏怏,还是去看了黄骠马,见已经洗干净才回帐篷里。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支肘睡在床上想心事。
外面犹有乐声传来,这一顿酒不知道要喝多久。酒盏飞晃,长袖迎人,真姐儿眼前挥之不去的,总是云阳郡主的舞姿,云阳郡主的歌喉。
是时候觉悟了吧?到了可以觉悟的时候!
真姐儿幽幽然低声问自己:“式微,式微,胡不归?”已经回不去了。真姐儿看着眼前的古代枕头,这一次出来匆忙,也没有带上枕头。
这硬梆梆的枕头,这古色古香的床榻,真姐儿叹气过又想赵佑,无比甜蜜的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
这孩子长大,想来不会是个不要母亲的另类。真姐儿轻咬着嘴唇,今天是桃红长袖,明天会不会是浅碧长袖,到后天,只怕又是珠色长袖了。
表哥样样体贴,就是有一样,他京里的夫人们,实在是不少。如同成亲不会改变赵赦一样,真姐儿也觉得有了佑儿会改变赵赦。
只能说有了佑儿,人人认为真姐儿地位稳固。因为她这王妃位置,还有赵老夫人在身后。王爷是个孝顺的人,这是人人知道的。
可以醒悟了吧?真姐儿再一次低声问自己。当个米虫是挺享受,赵赦的心思也可以揣摩到不少,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在哪里?在真姐儿生下孩子,在真姐儿认为自己应该陪赵赦一样。直到刚才那桃红长袖在眼前流转,真姐儿才如遭雷击,脑子里一下子清醒不少。
以前,并没有爱上赵赦;如今,或许对他是有一些真情意了。而赵赦是时时的关心体贴爱抚,时日久了,当然也生情愫。
不过这情愫中,夹杂着夫人们,或许以后,不堪一击。
怎么防?有备胎,叫可笑。能容忍自己老婆有别的男人,心仪别的男人的人,一定不是赵赦。真姐儿是个极冷静的人,要她平白爱上另外一个男人,也不太可能。
菀尔取笑自己的真姐儿趴在床上,双腿弯曲着踢着自己的小屁股。还是要骑马要射箭,要有自己将来不能留在赵赦身边时的容身之处。
一想到自己有不能留在赵赦身边的时候,真姐儿觉得黯然。她强推去这黯然,伸出舌头扮个俏皮笑一笑,这黯然,却还在。
不爱,是不能勉强的;动了情意的时候,也是不能勉强挥去的。这和真姐儿想的戏码不一样,她以为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可以云淡风轻的做个王妃;她以为自己可以把握得很好。感情来袭时,什么都变了。
还好还好,幸好发现得早。真姐儿又自嘲一下,继续弯曲着腿踢踢自己小屁股。就这样想一会儿出一会儿神,又自嘲一下,再出神。
赵赦进来时,就看到的是这一幕。他失笑:“怎么还不睡?”这声音平白把出神的真姐儿吓了一下,哆嗦一下身子坐起来:“表哥回来了?”眉头颦一下,是牵动身上被马颠出来的瘀青。
“趴下,”赵赦把真姐儿按趴下,取来伤药对着真姐儿雪白的背抽一口凉气,战场上见过断胳臂断腿的赵赦,觉得自己不能看这背上的青色。
健壮有力的手指沾着伤药给真姐儿慢慢的推着揉着,真姐儿是泪眼汪汪中身子绷直了抱着枕头呼痛:“不要这药,回去自己就会好。”
“忍着,”赵赦一手按着真姐儿腰,一手继续给她推着。忽然看到硬枕头,赵赦恍然大悟:“是枕头硬你睡不着是不是?”
真姐儿痛得受不了,开始哭:“呜呜,不是,是,呜呜……”赵赦笑起来:“是什么?”真姐儿哭着找一个理由:“那马,不让我洗澡。”这理由赵赦信以为真,在真姐儿小屁股上拍拍,笑骂道:“犯得着和马生气?”
手指一用力,真姐儿又哎哟起来,身子也挣脱着:“我不要这药,痛死了。”觉得背上一松,人立即抱着枕头跑到床里面,泪眼婆娑看着赵赦,嘴里还在说:“我不要。”
“上完了,你就要,也明天再上。”赵赦把手中药放下,出去洗过进来解衣睡下,伸出自己的手臂给真姐儿:“过来睡吧,这枕头是你天天睡惯的。”
真姐儿破涕为笑,把手中护着自己的硬枕还给赵赦,自己枕着天天睡惯的手臂睡下来,忽然问了一句:“要是睡惯了没得睡,可怎么办?”
“睡觉,哪里还有这些话。”赵赦没放在心上,真是调皮孩子费话多。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抚着:“明天我们就回去,回去的时候,马慢一些不会再颠到你。”
真姐儿大喜,这莫明的大喜让赵赦有些惊奇:“怎么,你想家了?”真姐儿是希望离那桃红长袖远些,再加上:“想佑儿了。”
“我也想他。”赵赦也这样说,唇边有微微一笑。真姐儿来了精神:“表哥,等我们回去,佑儿肯定会笑了。”赵赦斜眼看真姐儿唇边笑容:“就是你这样的。”真姐儿格格一笑,赵赦为她拭去眼眶里的泪水,亲了一亲:“睡吧,明天咱们要走早,再走慢些,只怕要走两天。”
真姐儿欢欢喜喜地道:“在山上住吗?”赵赦拍着她闭上眼睛:“嗯。”真姐儿再问:“给佑儿摘花回去?”赵赦又是一声淡淡的“嗯”。
连问几声的真姐儿,渐渐得不到赵赦的回答,只有背上那只手轻拍着,还在慢慢抚着。
第二天拔营的时候,真姐儿又窘了一回。将军们列队过,易宗泽为赵赦牵来黄骠马,表示惜别之情。
云阳郡主见弟弟这样,也殷勤一下给真姐儿牵过她的小红马,一黑一红的马都出色,以云阳郡主看来,当然是红的好。
“王妃请上马,”郡主这样殷殷,只换来赵赦淡淡的一句话:“她坐这匹。”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的人,真姐儿很想抗议一下,人家要面子,人家不是孩子。
云阳郡主的惊愕中,赵赦命赵吉在马上铺上软软的垫子,抱真姐儿坐下去,自己上马拱手:“告辞。”
直到马上山时,真姐儿忍不住说出来:“人家已经生孩子。”赵赦挑一挑眉头:“哦,能生几个?”真姐儿骨嘟着嘴,把面庞紧紧贴在赵赦胸前,闭着眼睛装睡觉。
松林细细松涛阵阵,如果是一直下去,还有谁会不喜欢?这一次马行得不快,真姐儿在这马背上摇晃着,心中又难免想到那桃红色的长袖,接下来碧绿色的长袖、娇黄色的长袖……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真姐儿眼前。
这长袖在眼前飞舞,直到真姐儿睡着。
三天后,一封信笺放在商王案头,商王看过大骂不止。把赵赦从头骂到脚,再从脚骂到头,商王还觉得气堵在心里很是难过。
如赵赦和易宗泽所想,打通这一处难走的山脉,其实走的商贩也不会多。不过这件事情的目的达到了,就是给这些人亮亮相,安平王和白石王十分修好。
赵赦想明白以后,决定自己亲自去,就是这个道理。
商王再看那信:“……安平王大旗飘扬于山峰上,闻者皆避……”商王再接着大骂。这其实不是一群兵,要是兵,商王哪里舍得放到那里去。
那是招安的一群土匪,商王收作官兵安置在那里,按时给他们送补给,也勒令他们不得常下山扰民。不想这群笨蛋,听到赵赦的名字就吓得跑开!
哼!商王眼睛又阴沉起来,少阳还在赵赦那里,是少阳泄露了什么?房外有人回话:“王爷,安平王处有信来。”打开来看,还是为商少阳说话的信。信中,赵赦只字不提自己要和白石郡王出兵的事情,只是句句似苦口婆心的规劝:“……少年人情爱,如决堤之海不可阻挡。王爷何必意气用事,不妨令小王爷另居一室容纳之……”
“混帐东西,好人坏人,他全做得干净!”赵赦这样的信来劝家务,商王也不领他情。不过对着信沉思过,商王叹气命人进来:“派两个人,给安平王备一份礼物,再把小王爷接回来。”
夏日暴雨如注,打得花残草伏。大门外的小厅上,坐着七、八个人在其中。这些人里,有吸老烟袋的,有闻鼻烟的,还有对着雨喃喃:“一会儿怎生回去?”
他们或坐或站或走或谈话,眼珠子其实不时往外面看,沈王妃几时过来。
王妃突然邀请,这几个人坐到一起还在纳闷。一个壮实汉子问一个弯腰一直不直起来,抽着难闻的老旱烟子的老汉道:“老石头,你今年不出去跑了?”
老石头抬起头,面上沟沟壑壑的全是深深皱纹:“不跑了,老了,这商路,给我儿子跑吧。”他享受似的吸一口旱烟,又狠狠的咳了两声。
眼睛再看另外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人,老石头眼睛里有调皮的光芒问道:“张大家,你今年也不出门发财?沙漠里陷一回,胆子掉了没捡着是吧?”
“我家里的给我纳了一个妾,那嫩秧秧的肉皮儿,我也觉得我老了。”张大家不自在地这样道。
几个人一起笑出声来,有笑得吭吭得不说话的,有笑得几声大的,再想起来这是王府中,又赶快掩住口的。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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