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翻,挑出其中一本,给姜灵看:“这是我家漂亮一点的小玩意儿,你看看,提提意见。”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胡乱拿了一个零食,拆了包装,尝了一个。
——为了推销首饰?不至于吧……要知道这些进口的小东西,可不便宜。
譬如那瓶瑞士产的阿尔卑斯山矿泉水,小小的一瓶330cc,十几块。
其余的……老实说,姜灵还真认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这一桌零食水果,足要好几百块了。
作为广告成本,那可太贵了!
所以,姜灵真正是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当下翻开册子,一边抿了一口果汁,一边瞟了一眼那个被拆开的零食包装,目光迅速确认上面的英文,忍不住就去偷觑张甫的脸色—马上就要五十岁的中国男人,吃了一个劲酸味的强力跳跳豆巧克力,会是什么脸色?
结果张甫脸上一派正常,嚼了两下,咽下去了。
姜灵实在忍不住了,连忙竖起册子挡住脸,无声偷笑,笑得肩膀直打颤。
对面的张甫连连喝了好几口茶:“怎么样?你再看看这本。”
“啊,很不错啊。”姜灵忙放下册子,强忍住笑,接过第二本;而后挑了个零食拆开尝了一个,把盒子递向张甫:“这个味道还行,要不要试试看?”
——苦咖啡味的饼干棒。
张甫没有犹豫,点点头,以一种平静的、大义凛然的坚决态度,取了一个送进嘴里;尝完失笑,又拿了一条,靠近背后的沙发里慢慢吃,摇摇头又点点头,笑了:“这个不错。”
姜灵再也忍不住,低头埋下脸、笑出了声来。
……因为这么一出,张甫对着一桌子的零食,自在多了;姜灵也暂时搁下了疑惑,没再琢磨张甫为什么对自己特别关照。
其实,有一桌子的时髦零食为证,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姜灵回过味来一想,立即就猜到了几种可能的情况——反正呢,左右逃不出把她当小辈看。
只不过,姜灵对张甫的个人情况并不了解,所以缺乏进一步推断的依据。
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聊天,十分愉快。
姜灵不得不承认,像张甫这样长袖善舞的商人,放下买卖问题,简简单单地把她当年轻一辈的朋友相处时,那交谈之间,真的是非常舒服。
而且,还长见识。
其实年龄差了二十五岁、资产差了上千倍的两个人,一般没什么共同话题。
好在姜灵反应敏锐,对头一次听说的事物,总是能直切关键,对新鲜东西,又总是有好奇心。
所以,作为一个听客,姜灵还是挺合格的。
因此,这两人聊着聊着,变成了张甫给姜灵介绍介绍玉石这一行近两年的情形,还捎带说起了一点古玩的行情。
“古玩这两年的热度,是被玉石珠宝带动起来的。
同样是古董,字画之类,涨幅就小。
珠玉之类,幅度就大。
没办法,玉石这个出口。
连玛国的飞船,回去的时候,都会顺路带一点。”玛国是指玛西图卡,四级文明,也是这片星域里,诸多一至三级文明的监管国。
姜灵好奇:“他们收料子,还是成品?”
张甫呷了一口茶:“明料。
首饰也要。”又解释道:“明料就是抛解出来、没雕琢过的玉。
喏,这个是他们上次的收购品。
事后编的册子。
下面那个是估价,谁知道到底换了什么东西。”
姜灵接过册子来:“大多换了技术吧?”一翻开册子,头一页就是一快二十厘米见方的金丝翡翠。
姜灵也不懂市价,单纯赞道:“好漂亮的颜色。
这东西做了首饰,一般人戴起来,还压不住啊。”
张甫起身去了办公室:“那是当然了。”回头看一眼,哈哈一乐:“担心别人干什么?你肯定压得住。”不一会儿,捧着个盒子出来:“这个就是明料。
我这块刚收的,值个一百三四十万——放在2010年那会儿,也就个零头。”
姜灵讶然:“涨了这么多?”不由仔细去看那明料。
张甫点点头,拨开几样零食,把盒子推到姜灵面前:“没办法,差距大啊。”感叹完觉得说了句丧气话,又道:“不过他们肯收就好。
玉石翡翠,这个我们有嘛。
前些年和田玉实行了保护开采,这回正好拿出去卖。”
姜灵放下册子,凑近去,对着盒子瞅了半天,确定一件事:这块鹅蛋大的玉石上,有“白雾”,也就是灵气。
而充其量,并不比她那盆合果芋身上的多——当然,是现在的合果芋。
唯一的区别,在于一个流动,一个凝固。
张甫见姜灵眨巴着眼凑那么近,却懒得拿手去捧,不由就乐了。
这时他手机响,张甫接起来一听,对姜灵道:“有人要解石,我去看看,没准能收个明料。
你去不去?”
姜灵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有些犹豫,左右为难道:“热闹我想瞧,可家里吃饭五点半,我也不想错过。”
张甫好笑又感叹,收起玉石,回去上锁,丢下一句:“就在这儿,没几步路。
你以为是什么地方?五十米的老弄堂,出了弄堂口,就是马路,出租车有的是。”
——那干嘛不去?!不过姜灵半个下午,喝了一瓶果汁,所以她先冲进了洗手间:“我去我去,等我一分钟!”
张甫乐坏了,冲着姜灵喊了一声:“你慢慢来。”锁好东西出来,踱到楼梯口喊了一声:“永刚,在不在?”
盖报纸睡觉的男人应了一声,很快上来了:“老板,要出去?”
张甫点点头,指指茶几:“老吴那儿。
你拿点吃的,垫垫肚子。”
赵永刚应了一声,瞅瞅那些零食,挠挠头,胡乱抓了一样,撕开袋子一角,就往嘴里倒。
姜灵出来洗了手,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连吹手机都不用了,冲到茶几前、扯出一把盒装餐巾纸、飞一般擦擦手,随即迅速抓起矿泉水、拧开,塞进赵永刚手里,一脸同情。
张甫莫名其妙看着姜灵,下一刻,他转而盯住了赵永刚,哈哈大笑。
……那包装袋上淡绿一片,不见一点红辣椒,印着一行跳跃的日文:——劲爆芥末味!
……赵永刚灌完了一瓶子水,好不容易缓过一点来,抓了几张餐巾纸擦擦眼泪:“老板,走了,过去了。
去晚了小心好东西被别人收了!”一边又拿了一瓶橙汁,开来喝了一大口。
张甫连连点头:“走了走了。”脚下却没动,还在笑,压根不在乎赵永刚的臭嘴。
至于姜灵,她早溜下了楼梯。
卷一:一个时代的开启【上】 13、两个金饼与一块石头老吴所在的巷子,确切而言,叫曙光新街,也并不像老式巷子那般狭窄。
至少一辆小轿车,哪怕新手上路,也能开进去。
如果路两边的人家,肯把门口堆的杂物、摆的晚饭桌椅、砌的砖头花坛等等,搬走拆掉,那么两辆小轿车,轻轻松松可以相向对开,中间还有地方种一条绿化带。
张甫给姜灵讲:“八十年代初,这里是靖海市最热闹的地方了。
那会儿市政府还没搬去东边。”语气感慨,带着点缅怀。
姜灵点点头,左右打量,发现两边的人家,并没有平房,朝外的这一面,也不见院门院墙之类;相反,清一色都是二层的楼房,而一楼全部为店面房的格局。
只不过,曾经的店面房,现在大多数成了民居。
有些人家叫的泥水匠毛手毛脚,墙上还可以看出封掉临街的大橱窗时,新砖新水泥、与旧砖旧水泥之间的界线。
或许再过个三十年,这儿也会成一道民居风景?
……老吴的房子在巷子中间一带。
进门那一间,也不知是客厅还是杂物间。
躺椅、藤椅、木头小圆凳,东西是足够十几个人坐的了,地方却不够大。
上面还乱七八糟摆着刚收的衣服。
老头衫、大裤衩,还有小学校服。
虽然屋子杂乱,但主人应该是过得很惬意。
因为躺椅边支开的小圆桌上,一大碗咸菜汁烤田螺,已经吃得只剩两个。
田螺壳丢在桌旁的竹柄畚斗里,畚斗是那种半寸宽的化纤打包带,手工编成的。
大碗对面,另有一架笨重的老式放音机,收录放三功能、读磁带的那种,咿咿呀呀地唱着。
那机子音量拧得很低,听不出什么词儿,大约是黄梅戏,又或者越剧?
姜灵莞尔摇头。
她不听这些,不懂的,不过熟悉,熟悉那韵味。
张甫一边左弯右绕穿过去,一边笑了:“东西在前头店面房里,这是他家后门。
前门要绕路,麻烦——老吴,人呢?我来了。”
“汪!”回答张甫的是一声狗叫。
那是一头成年的黑背,叫了一声,依旧蹲坐在原地,也不摇尾巴、也不起身扑蹿,半伸着舌头,盯着来人看。
姜灵吓了一跳。
毕竟是大型犬,姜灵平时很少见到,不由有些害怕。
好在那黑背是铁链拴着的,另一头系在院角水管上。
姜灵在屋门口探头看了个确凿,下了台阶,贴着院子围墙另一边,远远绕着走。
赵永刚一直跟在姜灵后面,此时破天荒开口说了句话:“没事,它性子很好。”
姜灵转过头跟赵永刚笑笑:“我不懂,没养过狗。”忍不住多瞧了那条黑背几眼;只是到底胆小,不敢过去以身相试。
赵永刚略略点点头,自己踱过去,拍拍黑背,给它顺顺毛。
黑背惬意又亲昵,瞧样子,一人一狗彼此很熟悉。
张甫回头一瞧没见姜灵,再一扭头,发现姜灵溜得那么远,不由乐了:“这家伙大牌,今天看见小妹妹你,才叫唤这一声。
我这样的老头子,它理都懒得理。”
前面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理谁呢,来了就来了,还要热烈欢迎啊?”
……院子前头,与二层小楼相对的位置,有一间大平房,那就是店面房了。
朝院子里开着一道两扇对半开的门。
盖得结实,构造简单,瞧着很像上了年头的仓库。
姜灵跟着张甫进去,一眼就看到屋子里角,两个穿着老式运动服的客人,正仔仔细细摩挲着一块灰黄的石头。
他们拧着眉头、目光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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