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夫一怔,半响才愕然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做官有做官的好处,轩车驷马仆从如云。出则舆马,入则高堂。一呼百应,风光无限。这样的诱惑,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抵挡?”
“无欲则刚!这些对染雪来说,就如同过往烟云。官身有太多不自由,我宁愿游戏人生。”江染雪撇撇嘴,对宋俊夫的话,显然很不以为然。
“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己任。怎可如此颓废?”宋夫子皱了皱眉头,正色道。“老夫对面相略知一二,久观染雪,并非人下之人。万不可有如此堕落的想法!虽不说出将入相,但挣个封疆大吏来当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家染雪不做官!”对宋夫子此刻异常的固执,江染雪很是有些头疼。正在思考该怎么说服他,没想到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句异常愤怒的女声。
原来,不知何时,九娘已经站到了两人的身后。也不知她究竟听了多久,听去了多少?“宋夫子的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夫子请回吧!”
宋俊夫一愣,显然没想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母子俩居然如此反应。一个比一个还要抗拒。而他自己,显然亦认为自己并未说错什么。
于是一时间,气氛诡异尴尬得让人有些难堪。江染雪望了望剑拔弩张的两人。爽朗笑道:“九娘,我和夫子不过白说说罢了。谁闲着没事了,想去踏那趟浑水。你就放牢了心罢!”
“哼。”九娘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染雪,并不买账。江染雪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得无奈的耸耸肩,莞尔一笑。宋夫子见状,也觉得自己一心为了两人,却莫名其妙的得惹了一鼻子的灰。顿时心灰意冷,于是也讪讪地告辞而去。
☆、深不可测(8)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后,就是迎亲。新宁县十年也难得一出的探花朗成亲。自然吸引了当地的乡绅富商、豪门士绅前去捧场。
人人都备足了厚礼,想要巴结这位左相跟前的红人,就连新任的县太爷,也给足了面子,前去观礼。所以,一时间,永兰的婚礼竟成了新宁县数年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风光无人能及。
“慢着。”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憨厚,隐约中江染雪仿佛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好像很熟悉。”那粗犷的男声继续对同伴说道。
“二狗哥,走吧。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同伴扯了扯他的袖子,道。
二狗……原来是他们!江染雪眼前猛地一亮,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张二狗,见死不救非男子汉所为。”
“住手!”张二狗闻言,回过神来,急急说道。“赶快住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朱庆年瞧了瞧一帮子突然冒出来的彪形大汉,又看了看满身伤痕的江染雪,挥了挥手,挑眉道:“我们走。今个儿算你走运,便宜你了!”说罢,带着一群侍从,扬长而去。
“小兄弟,你没事吧?”旁边早有人迫不及待地扶起了江染雪,关切地问道。
“多谢你,张大哥。”江染雪扯了扯嘴唇,虚弱地笑道。
人人都在夸奖永兰命好福厚,由一个卖唱女一夜之间变成了探花夫人。在场观礼的夫人小姐们,更是嫉妒得眼眶发红,将新娘从头至尾仔细打量了半响,也未发现她有哪里配得上探花郎的。只恨不得自己扑上前去代替了永兰才好。
而更多的人,则是夸奖探花郎不仅才高八斗,仪表堂堂,还重情重义。是千金难求,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夫婿人选。江染雪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看着风头无人能及的探花郎。一时感慨万千。
人生有四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大登科之后小登科,周建斌何时有过如此风光如此顺遂之时。蛰伏了二十几年的人生,一夜崛起。少年得志的他,即便再深沉老练,也无法抑制住脸上由衷的喜悦。
此刻,喜炮声、唱礼声、稚子歌声和着人们的嬉笑声将探花府装点得热闹非凡。而探花府也早已不是周建斌未鲤跃龙门之前的那座茅草房。早有知情识趣的兴宁富商,“暂借”了一套三进三出的簇新四合院,供探花郎使用。
装点一新的四合院,早已是金匾高悬,红毯铺地,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一副璀璨喜庆的模样。人群中,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女,郎才女貌,看起来珠联璧合,般配极了。
在人们的起哄声中,拜完天地的永兰被新郎周建斌用大红绸牵着,踏着红毯跨入了洞房,鲜红的喜帕下,江染雪虽然看不见她此时娇美艳丽的模样。
却可以想象,她此刻定是带着发自内心的迷人微笑,迎接着她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刻。一如,此刻周建斌俊美的脸上那抹动人的微笑。
☆、深不可测(9)
这对新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一起。足以证明他们情深缘亦深。而这一世,自己的良缘又在哪里呢?
江染雪并不知道,辈子一心想着惩奸除恶的她,并未来得及享受情爱的美妙,便香消玉殒了。这一世为了生计女扮男装。她的良缘,怕是更不容易寻到吧!
不过,凡事随缘。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无益。这样想着,江染雪感觉有两道灼灼的目光从人群中射了过来,那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想忽视也无法忽视。”
顺着一道目光望过去,江染雪正好看见贵宾席上,身着便服的县太爷范大人举杯对着她隔空遥遥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笃定和自信。仿佛在向她宣扬着什么。
江染雪无奈一笑,也微微点头向这位高深莫测的范大人举杯致意。无法,对于这个位高权重之人,即便不能帮他,她亦是不能得罪太深的。
再回过头来寻找另外一道目光时,方才还炙热得灼人的视线,此刻却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只是江染雪的错觉而已。”
难道这个地方还有她的熟人么?江染雪举杯将酒放到唇边浅酌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四下打量一番之后没有结果,她只得无奈的停止了寻找。眼皮,却一阵又一阵莫名的跳过不停。
一席酒宴,从响午直到落日。觥筹交错,谈笑欢声间,江染雪内心一直有隐隐的不安。婚宴结束之后,她便打算趁着人们忙着巴结奉承探花郎时,悄悄地离开。
却不料,人还未溜出大门口,便被灌得半醉的县太爷半真半假地拉住,同她周旋了半天,非要江染雪陪同他一起回去继续秉烛夜谈不成。
江染雪哪里愿意,于是找了借口说要去朋友家,好容易脱开身时,天已是蒙蒙发黑了。
新探花府位于新宁县城北,江染雪要回家,需得穿城而过。彼时,夜幕低垂,月华初上。冷清的街道上就只有她孤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的。
夜空中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的三两声野猫的叫声,让江染雪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好容易走过了一段最黑的地段,前方的灯光已隐约可见。江染雪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的警惕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夜色中,却传来了一个邪肆中带了几分熟悉的声音:“江大状师步履匆匆,想去哪里啊?”
“是你。”江染雪蓦地一怔,抬头的瞬间,便看见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带了几个手下将她合围。男子流里流气地笑着,那可憎的模样,阴骘的三角眼,不是朱庆年是谁!
“怎么?探花郎的酒席不错吧。那样盛大热闹的场面我想你以前没有见识过罢?难怪迟迟舍不得走。害本少爷等了半天!”朱庆年明明笑着,眼神中却带了几分狠戾。
原来是他!原来婚宴上的那道灼人的目光是他的。可是,以朱庆年往日对永兰的行径,周建斌又怎么会请他?
☆、深不可测(10) 。
是了,以朱家在新宁县的地位,以周建斌今时今日的权势,朱家怎么也要巴结上这个左相面前的大红人吧!而且,为了周建斌的声誉,永兰被调戏一事,指不定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未必肯告诉周祈南罢!
朱庆年的侍从手里提着几盏灯笼,很亮。江染雪乍从暗处走出来。只觉得灯笼亮得刺眼。定了心神,江染雪四处打量了一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心中咯噔一下,她暗道了一声“糟糕”。”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不知朱大少屈尊降贵在此等我,有何要事?”
“废话少说。”见她镇定自若,朱庆年微微一愣。眉毛一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你说爷找你什么事?爷自然是找你来算旧账的。你坏了爷的好事,害爷到嘴的肉也不翼而飞。这样的大恩大德,你说爷怎么能不报答你呢?!”
“朱大少记错了罢,我何曾坏过你的好事?”江染雪讪笑着,一心只想拖延时间,寻求生机。
朱庆年冷笑一声,慢慢踱到她跟前,道:“少给爷装糊涂。若不是你,那永兰……””
“原来朱大少惦记着永兰呢!”江染雪故作吃惊地用手蒙了嘴,降低了几分声线道。“朱大少可知道,那永兰如今可是探花郎的夫人。若被探花郎知道你惦记她的人,这可不太好吧?!”
“没关系,爷不会让他有机会知道的。”朱庆年被她说得心浮气躁,早已没了耐心。于是不由分说地挥了挥手,几个侍从早如狼似虎扑了上来。将毫无反抗能力的江染雪双手反缚到身后。
“慢着。”眼见朱庆年软硬不吃,江染雪心中焦急万分。
面上却沉了脸色,冷冷说道。“朱大少,如今我可是县太爷的人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我和朱大少之间,不过是小小一场误会。没必要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惊动了县太爷吧?”
江染雪唇角勾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朱庆,眼神不躲也不闪,她的面色平静如水,那一汪黑深的深潭,更是深不见底,气势却是做了个十足十。
朱庆年一怔,半响才回过神来,格格一笑,打量着江染雪道:“你也太能唬了。爷差点就叫你给骗了去。啧啧,你是什么货色?县太爷会看得上你?当爷是那么好骗的么?今天给不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以为爷是给你闹着玩的!”
说罢,他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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