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兵!
“染雪,这案子很难么?”见江染雪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九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案子,其实颇为棘手。”一直在默默旁听的宋俊夫突然开了口,叹道。“真是难为染雪了,‘他’还是个孩子,又初出茅庐的……”几天的相处下来,眉目清俊秀气,举止斯文有礼的江染雪,早就获得了宋夫子的好感。
☆、纳兰硕柯妖孽(1)
加之今天对九娘的惊鸿一瞥;又无意中得知,他们孤儿寡母全靠江染雪替人捉刀为生。宋俊夫心中对两人的怜悯,又增加了几分。
“其实这案子,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江染雪沉思一番,心中已有了定论。
“哦?染雪心中可是已有了眉目?”宋夫子捋了捋胡子,挑眉问道。
“敢问夫子,这案子拿到县太爷那里重审,会是同样的结局么?”江染雪淡然一笑,反问道。
“当然不可能。”宋俊夫斜睨了一眼江染雪,冷笑道。“那里长只是欺负张家不懂法而已。这案子告到县太爷那里,怎么着张大也不会吃这样的闷亏。只是……”
“敢问夫子,可是在为那鸡生蛋,蛋又生鸡的事情替染雪烦恼?”江染雪唇角一勾,绽出一抹清浅的弧度。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宋俊夫拿笔的手微微一抖,漆黑的墨汁便滴在了纸上。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江染雪笑而不答,反问道:“先生,如依燕回王朝法律,这屠杀他人耕牛者,该当何罪?”
“当按盗窃罪论处。”宋俊夫捋了捋胡须,脱口答道。“只是,那王富贵之子,并未将耕牛杀死,只是重伤而已。”说完,宋俊夫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染雪,似想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敢问,这盗窃罪该如何判刑?”江染雪并不接他话茬,只抿唇一笑,继续问道。
“根据我燕回朝律规定,盗窃犯,初犯者要在右小臂上刺“盗窃”二字,再犯者刺左小臂,第三次犯者要处以绞刑。”看着眼前这个笑意吟吟,眼中却一片深沉的孩子。
宋俊夫有一刹那的茫然。对她的回避,他心中却无法生出愤怒。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耐着性子听下去。
“那么,盗窃未遂呢?”江染雪眼中的笑意更盛。“又当如何?”
“盗窃未遂的,比既遂犯的惩罚要相对从轻一些,或者在同等情况下减轻一些处罚。”宋俊夫眼前蓦地一亮,似若有所思。“不过,大抵也逃不过鞭,笞之刑。”
“既如此,那王富贵之子,可能定刑?”江染雪挑眉问道。
“当然!”宋俊夫清癯的脸上原本凝重的神情微微一松。抿唇一笑,他仰头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不过,就算如此。张家也逃不过赔偿王家小麦苗的命运。因为那是既定的事实。”
“这个么……”江染雪俏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娘曾经说过,吴婶子家的耕牛好像是一头大母牛呢?”
“没错,是头母牛。”江染雪的话音刚落,吴婶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可怜我那头牛,现在还奄奄一息的躺在屋里呢!”
“母牛?”似未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宋俊夫一怔。片刻,才回过神来。“母牛,母牛……”
“对,母牛。”江染雪挑眉一笑,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慧黠。“这牛,可比那麦子贵多了……”
☆、纳兰硕柯妖孽(2)
“对啊!”宋俊夫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得高声说道。“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染雪,你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
江染雪淡然一笑,道:“先生过誉了。”
宋俊夫闻言,再次抬头打量了一下江染雪。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赞赏。“好,好,好。孺子可教!聪明冷静又不骄不躁。假以时日,染雪必成大器也。”说罢,宋俊夫又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九娘,方莞尔叹道。“你娘,以后有福气了!”
“宋先生过誉了。”九娘朝宋俊夫福了福身,谦笑道。“以后我家染雪,还望夫子多多照应,多多提点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原本一脸沉着的宋俊夫立刻慌了手脚,急急说道。“染雪是个荆山之玉,灵蛇之珠。能得一英才而育之,亦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如此,小妇人在此先谢过宋先生了。”九娘再一次朝宋俊夫福了福身,方扭头对江染雪笑道。“染雪,我和你吴婶子先回去了。”
“嗯。”江染雪点头说道。“那状子,晚间回去的时候,我自会给吴婶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送走了九娘,江染雪又和宋夫子讨论了一会案子。才专心致志的琢磨起状子来。一下午都没什么事,只途中帮人代写了一封家书,便再也没有生意上门。
不过江染雪也不甚在意,只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自己的第一张状子写得漂漂亮亮的。直到太阳西沉时,她终于理清思路,于是一气呵成写完了状子。
将状子递给宋夫子检查了一番,宋俊夫也对她清晰的条理赞不绝口。江染雪这才满意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收拾好东西,江染雪准备往家赶去。临走前,却被宋夫子叫住,神色郑重地交给她一个包袱。江染雪打开一看,却是几本有关燕回王朝律法方面的书。
这些书,是之前她在九娘家从未看过的。一时间,江染雪欣喜无比,连声对着宋夫子道了谢。然后宝贝地抱着书,乐滋滋地朝家赶去。
路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突然而来的一阵低沉,愤怒的男声。让江染雪急促的脚步,微微一滞。“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讥讽的笑道。“兄弟,刀就架在你的脖子上,你说咱们干什么?”江染雪抚了抚额头,心中暗叹道。不是吧,她这么倒霉!居然就遇见抢劫的了?!虽然,被抢劫的那个人,不是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兴宁县,莫非就不是我燕回王朝的治下?你们就如此没有王法了?”愤怒的男声继续喋喋不休。“各位,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我劝你们不要执迷不悟!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这才是正道!”
江染雪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虎狼屯于前,尚谈因果!这人,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纳兰硕柯妖孽(3) 。
果然,下一秒,立刻有人附议了江染雪的看法:“大哥,你看,这书呆子死到临头,居然还在和我们讲大道理呢!废话少说,赶快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也许我们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否则,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长得又似模似样的。卖去青楼当小倌,也许我们还能多得些银子!”
“你们,你们……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从江染雪这个角度看过去,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身形修长雅致,眉目俊朗如画青年男子,正被两个身形彪悍的蒙面男子拿刀架住。
他原本儒雅俊逸的脸上,此刻青白交加。那紧抿的薄唇,显出他内心强烈的愤怒。慌乱的眼神,则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安和无措。“这兴宁县令,难道,难道是吃干饭的么?”
江染雪翻了翻白眼,一对修羽般的黛眉,蹙得更紧了。那张明眸善睐,清丽中透着英气的小脸上,写满了白痴二字!
都这时候了,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给钱走人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会子做得了守财奴,只怕待会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这边江染雪在心间暗自着急,那边两个强盗也似有些不耐烦了。只见其中一个男子,面色一沉。将手中的利刃往下压了压。
下一秒,那书生白皙如玉的颈脖上,瞬间出现一条淡淡的血痕。只听那强盗厉声说道:“兄台,实话说了。我们只是求财,若非得已,也不想弄出人命!你最好还是同我们合作一点。否则,我这小兄弟,脾性爆得很……”
一听要钱不要命,江染雪一颗微微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既然这些人只是求财而已,那她就别多管闲事了。刀剑无眼,小心惹祸上身啦!
这样想着,江染雪转身欲走。可她的脚步,却在听见白衣书生接下来的话语之后,再也挪不动分毫。“若是我不合作呢?你们会怎样?杀人灭口?!”
心中暗自一声叹息。江染雪再一次打量了一番白衣书生。虽然只是一袭简单的白衣,可是从他衣衫的做工和质地来看。这书生,绝非凡品!尤其是他身上那种清华高贵的气质,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
可这男子,好生奇怪!明明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义正言辞得有些反常。难道他就不怕激怒强盗,真的被杀人灭口吗?还是他根本是脑子有问题?!
江染雪满心狐疑和好奇。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警告着她:江染雪,走吧,不要多管闲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再加上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怎么对付得了两个身材魁梧的持刀大汉呢?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念至此,江染雪不再迟疑,转身就走。下一秒,她却听见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激动的说道:“没见过你这么要钱不要命的。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惹急了,杀人灭口这种事,老子是做得出来的!”
☆、纳兰硕柯妖孽(4)
“没错,区区在下我刚好属于要钱不要命的那一类型!”书生低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戏虐和嘲讽。
“……”两个强盗相视一望,都在彼此眼中发现了同样的惊讶,郁闷和疑问。他们今天究竟遇见个什么人了?明明是文质彬彬柔弱一书生,居然,好像,似乎十分地不怕死!
是的,这个书生,果真不是一般的不怕死!
物反常,则为妖!江染雪这才想起,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从头至尾貌似惊惶,可仔细一看,他其实非常镇定。就连明晃晃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眼睛连眨也不眨。”
看来,今天这两个强盗,是踢到铁板,遇见深藏不露的高人了!
悄悄的瞄了一眼那个依旧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书生,这一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