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罗灵儿宁愿看着父亲为她背罪被判死刑也不愿承担自己的罪行,她怕死,她不愿死,她不是那种会自尽的人。她的遗书,是被骗着写下的。那人告诉她,我的同乡需要一件案子能够牵涉到我,需要这个理由好去找秦捕头与冉壮士,他很遗憾我死了,他没能继续玩下去,所以他要找机会继续玩,这也确是他的目的,只不过,人不能白死,能用上就要用。最后,那人骗罗灵儿不会让她真死,只要有遗书就能伪造很好的自尽现场。罗灵儿写了,按他说的内容把遗书写好,但她没料到,得到了遗书,他便把她杀了。”
刘响脸有些僵,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苏姑娘的推断,倒还真是大胆。”
“确是事实。”
连推断这词都不屑用了吗?她就这般有自信?她居然笃定这些是事实。虽然它确实是。
“苏姑娘知道了这些事实,又打算如何办?”她根本没有证据,只会说故事,她什么都做不了。刘响盯着苏小培看,心里头这般想着。
“我说了,那些冤死的魂,时时都在提醒着我,我绝不会就此不管的。他们等着瞧吧!”
他们。
他们是指谁呢?
刘响盯着苏小培,脑子里翻腾得厉害。很好,她自以为聪明吗?她知道他是谁了?她以为他傻吗?她也等着瞧吧!
第98章
稍晚;冉非泽来接苏小培回家吃饭,苏小培回去之后便将她与刘响的对话过程与他说了说。听得冉非泽直皱眉头:“你连蒙带猜全猜中了?”
“我这叫有依据的推断。”
“就凭平洲城那屋里摆的花与坟头的一样?就凭坟头那花是新栽的便该是刘响与我们一起回来后第一日便去看望了罗灵儿?就凭你与常府的人聊了那些,又再看了看卷宗,这便推断出了?”
“再加上对刘响和杜成明这两人的了解与分析。”苏小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在我家乡;有高明的同行连逮捕到案犯时他会穿着什么样式的衣裳都能推断出来。我与刘响相谈时,他的表现和反应更帮助了我一步一步的细化了整件事。”
冉非泽的眉头仍然皱着。
“他不是鲁莽之人;他只会想不动声色使计杀了你我;不会胡乱动手的。”苏小培看着冉非泽的眉头尖手直痒,好想帮他揉一揉,“你不要这样摆臭脸。”
“明明说好了一步一步慢慢行|事;你今日这般将他逼急了,万一行|事超出了你的预料;如何是好?人心难测,小培,莫要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推断出来。”
“我没有。”苏小培嚅嗫道,为自己辩解:“我也未有这么自负的,他今日来打探,正好是个好机会。我也将他探出来了,我说罗灵儿将我杀死,甚至说到同乡需要一个案子牵扯到你们,这般暗指杜成明了,他都没反应过来,罗灵儿之死对他影响挺大的。我是想着,若是确认了这些个细节,对剖析他这个人,进化了解分析出杜成明也是有好处的,机会难得嘛。他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来试探我的,万一他都不来呢,那我就难有机会确认这些……”
话还没说完,却被冉非泽拉到怀里去了。苏小培噎了一噎,知他担心自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胸膛上,说道:“确认了,才安心嘛。况且那屋里好些人呢,他不敢如何的。他不会胡乱冒险的,在府衙内动手的风险太大,他担不起。”
冉非泽想想还是有些不高兴,捏捏她脸团,忽地问:“你说罗灵儿是因为杀了你惹了杜成明不高兴,故而引来杀身之祸?”
“对。杜成明的控制欲太强,他无法接受他的人不听话,一旦失去控制,他就会毁掉。”
“而且杀鸡给猴看,还能用罗灵儿的事接近我们,与我们搭上关系。”冉非泽道:“他还真是不浪费。”他顿了一顿,又道:“那刘响若想杀你,杜成明又怎会同意?他不是吓唬你吓唬得正开心的时候。”
“对,所以刘响要瞒住所有人,包括杜成明,他还得让我死得像是遭遇了意外,而非被人杀害。”
死于意外?冉非泽微眯了眼。
“壮士,我饿了。”话说清楚了,赶紧填肚子,下午还得继续上工呢。只有她去上工了,身在府衙安全无忧,冉非泽才能抽身出去安排各事。
“真不想给你饭吃。”
说的跟真的似的,苏小培白他一眼。
稍后两人正吃饭,白玉郎跑来报信。“冉叔,有件怪事。我盯了半天,没瞧见有人去响哥屋里取信,倒是他后来回来,把那信烧了。”
“烧了?”
“嗯。”白玉郎点头。“确是烧了。我闻得那屋里有些烟味,后看到屋后垃圾筐子里有纸灰屑。待他走了,我去他屋里偷偷瞧了,暗格里的信没有了。”
冉非泽与苏小培对视一眼,看来确是逼急了,刘响不打算将对苏小培的推测报给杜成明,这样他的想法和怨气就不会被杜成明知道,到时若真出了什么事,他的嫌疑就能更小些。
“他门窗处的摆设有何变化?”
“他将笔架放到了窗前桌上。先前是没有的。”白玉郎道:“冉叔你说对了,他们定是有暗号表明有没有信要送,我估摸着那笔架就是这意思,待回头那笔架没有了我再去摸|摸|他的暗格。”他想了想,又道:“我也会瞧瞧其他人屋里有没有这些门道。既是同伙,暗号应该都是差不离的。啊,对了,我在屋后那筐里,看到两小堆纸灰屑,有一堆有些散了,想来是之前烧的。”
“对方给他留信了。他看完后烧掉的?”
白玉郎用力点头:“想来是了。”
冉非泽看了一眼苏小培:“看来杜成明有指示。”
“他一定还想继续做案。案子不破,全城恐慌,他就会越发的得意。”
“这个让我来办。”白玉郎主动请命,“我去与府尹大人和秦大人说,大姐失踪时,便是在这收到了那古怪的信,而后大姐在武镇又收到那样的信,还接连死了两个人,如今大姐回了来,又继续当师爷,恐那凶手不会罢休,仍会追来。为免其他百姓受到连累,也为尽速捉到谋害大姐的凶嫌,大人们该出份公函布告,告诫全城百姓留意,若见有何可疑人物,尽速来报。”
“好,这合情合理,老六去找大人们说再合适不过。”冉非泽也正有此意,却要认真夸上一夸:“老六确是聪慧,想到我们前头去了。”
这夸赞白玉郎甚是受用,嘿嘿一笑。“那我赶紧回去了,好些事要办呢。冉叔你放心,我铁定办好的。”
“不忙慌,吃饭了吗?留下吃个饭再走。”
“不了不了,冉叔做的饭不如府衙的好吃,我还是回去吃,他们定会给我留的。冉叔,大姐,我告辞了。”白玉郎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冉非泽愣了一会,恨道:“臭小子。”还敢嫌弃他做的饭不好吃?有那么不好吃吗?不好吃怎地他家姑娘还顿顿吃得这般开怀呢,不好吃他还不是把他家姑娘养的好好的,没病没痛身强体健。哼哼,还当着他家姑娘面嫌弃他做的饭不好吃。
恨!
“壮士莫恼。”苏小培认真安慰,“憋了气这饭菜就更不可口了。”
更?
冉非泽一脸不高兴地给苏小培夹了许多菜,堆得碗都冒尖了。
苏小培盯着那碗,摸了摸胃,转了个话题:“刘响知道我疑心他,定会也提防老六的。”
“嗯。老六知晓的。”冉非泽瞪那饭碗一眼,用下巴指了指,苏小培叹气,拿起了筷子小口小口吃。
“刘响纵有疑心,也不敢造次,毕竟他与老六同在衙门里,老六又是白家庄六公子,他若是动了老六,后患无穷。他会接近老六,利用他来打探你,他的目标是你。”
“壮士当真是聪慧。”苏小培扬着笑脸夸赞。
“我可不是老六,不吃这套。”
不吃这套?那换一套。
苏小培捧着碗挪他身边:“阿泽,这饭太多,人家吃撑了又会胃疼,分你一点好不好?”
“人家?”
“奴家。”
“哪家?”
苏小培不说话了,照这趋势,估计她说壮士家或是冉家或是你家或是阿泽家什么的就合他的意了,可是她说不出。
冉非泽看着她,她也回视回去。他们说好的,明明已经说好的。
冉非泽伸筷子从她碗里夹回些菜,低声道:“等解决了杜成明,你若是还未走的,我们便成亲吧。”
“那,那估计也没多久。”若是解决掉了程江翌,她怎么可能还能在这呆着。
“有多久便多久吧。”冉非泽拨了拨碗里的菜,“我每日都开解自己,人有生老病死。”
苏小培心里一酸,从冉非泽碗里又夹回点菜给自己,“我多吃些吧。”吃一顿便少一顿了,她每日醒来都会想,真好,她还在壮士身边。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苏小培没有应好,但也未拒绝,冉非泽想到便有些高兴。下午的时候,他送苏小培去府衙上工,把苏小培交给了师爷们照看,自己便出去了。
一连几日,冉非泽都这般行|事,将苏小培送走,然后自己去办事。他找了些朋友,将之前的安排落实跟进调整,他察觉到有人跟踪他,有时候他会故意让他们跟,有些事他希望他们能带回去报信,而另一方面,娄立冬早已安排好了贼帮的人替他反跟踪那些人。神算门,冉非泽知道。娄立冬更知道。能唬弄人心的算命先生,与来无踪去无影的贼偷们,自有一番较量。
冉非泽这几日还找些道长高僧打听驱魔镇妖的法术和所需物品。刘响当苏小培是妖女,而且他见识过苏小培死而复生,所以他要杀她,定不会用普通的法子。冉非泽希望能预先推断出他会用到的手段,从而提前防范。
那日|他到城郊探访,正巧路过一座月老庙,他在庙外站了半晌,终于没忍住,进去了。庙里香火不错,许多姑娘在跪拜祈缘。冉非泽这样一个高大的壮汉进了来,让不少人侧目,就连庙祝也瞅了他好几眼。
冉非泽未理会他们的目光,只抬头看庙中供着的月老像。他从前是从不信这些的,他不拜佛不念经,他觉得这世上之事全靠自己,佛神鬼怪之说皆是虚话。可是他遇到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