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舞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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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舞派对-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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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没错。
  教授:你有只狗的事实,可以让我推论出你有个家。
  邻居:也没错。
  教授:既然你有个家,我推论你已经有老婆了。
  邻居:完全正确。
  教授:既然你有个老婆,我可以肯定你是个异性恋。
  邻居:是啊。
  教授:这就是逻辑推论。
  邻居信服地点点头:哇,真酷。
  不久又有位男士搬来了。邻居告诉他,那边住着的是大学教授,教授逻辑推论。
  男士:逻辑推论?那是什么东西?
  邻居:让我举个例子给你瞧瞧。你有没有狗屋?
  男士:没有。
  邻居:OK,你是同性恋。
  闻稻森就是这样的一个心理医生,他不太讲警世箴言,他原本可以直接对我说,社会新闻部在报社的地位与我自身的素质是不相关联的两件事情,我不必为此而自卑,等等,说上一箩筐,然后够钟点,换下一名病人。他不是这样直白的方式,因此我喜欢与他相处的这段辰光。
  后来我时常原样转述闻稻森的笑话给人家听,但总是缺乏原版的效果,听众给我的只是敷衍捧场的笑,僵硬的笑。闻稻森善于口技,而我始终无法惟妙惟肖地摹仿出两个人的动静。自然他的笑话里还是有漏洞的,例如狗这个问题,它无法等同于成家立业,明显的例证是林梧榆,他未婚,却有一只狗LOVER (爱人)。喂,世界上有没有恋狗癖这个单词呢?
  偶尔我也会以八婆的口吻追问闻稻森的家事,像你养狗吗,像你是否结婚,很私人化的。他并不隐瞒我,尽数说与我听,他的太太是他的大学同学,小儿科医生,他们刚生了女儿,六个月大,体重超过25斤,已经学会满床滚,早晨醒过来,呼呼呼爬过来,啃爸爸的鼻子玩。很温暖的小情节,让我惆怅。闻稻森令我想起维嘉。
  维嘉。我那清秀沉郁多愁的爱人,孩子一般的爱人,他需要自由,需要大量的爱与照顾,他永永远远都不会成为一名严格意义上的父亲。
  呵,对了,我还没有跟闻稻森提到维嘉,不是刻意回避,而是我暂时没有这种欲望,我说了太多太多家常的生活。第四次就诊结束时闻稻森问我最近读些什么书,有没有经典的人文著作推荐给他。我答非所问地介绍了一种杂志,在一群喜欢捕风捉影的知识分子当中比较盛行的杂志。在下一次会面时我送了他两本,半新不旧的。我说,你先浏览浏览,合胃口的话,可以订阅。他说谢谢,我会认真阅读。
  那两期杂志的封面按照惯例,采用的是以电脑合成的图片,文章也一贯地沿袭了尖锐而深刻的风格。可是,在那些曼妙的文字里面,潜伏着两个悸动的灵魂,就好象在闪动的屏幕内里暗暗汇集起来的画面,当机器运行失常,你将意外发觉眼前播放的剧情变得面目全非。
  有一期策划,是谈到王小波的。没见过像他这样豪不隐晦自己性兴趣,并在小说中作性狂欢宣泄的。杂志是这样说的。并且诠释了王小波的小说。
  王二的诗,〃 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茎倒挂下来。〃 王二们一般都有着超出常人的性能力和性器尺寸,那些女人们也禁不住都被他的吊儿郎当和性能力征服。
  另外一期有篇稿子叫《女人那话儿》,是简述美国一个女作家的剧本,《阴道独白》,这场戏出现在上海的美国俱乐部里。三个女演员坐在高脚凳上,黑衣、赤足。她们开始对话。
  我打赌你正在焦虑。
  我们都在焦虑。
  因为Vagina(阴道),我们焦虑。
  如果让你的阴道穿衣服,它会穿什么?
  皮夹克、丝袜、牛奶、粉红色围巾、亮片裙、红色蝴蝶结、高跟鞋子、比基尼、芭蕾舞裙……
  你的阴道的气味像什么?
  泥土、水、上帝、甜姜、麝香、菠萝、香茉莉森林、糖果、天堂、醋、海绵、玫瑰、南太平洋、树林、海洋……
  阴道像花的叶子,像围绕着房子的草坪。
  我的阴道是我的村庄。
  我的阴道是一个贝壳,一朵郁金香。
  我想知道闻稻森在睡床的灯下一页页翻读着的感受,异形的言说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大蜘蛛,徐徐分泌出黑绿色的毒汁,沿着阅读者光洁的额头和同样光洁的地板蔓延。
  说实话,女光棍我,正沉湎于这些诗意的玩意,同时第一次慨叹我自己没有住在上海。我们的视野里有太多这座城市的影子,庞大得恐怖、美丽得鬼魅,石库门、星巴克咖啡、PAO 扒面包房、日本彩虹乐队的Ark 音乐餐厅、意大利维纳斯冰淇淋店、xavier服饰店,以及不折不扣的淑女张爱玲,这些从没有叫我神往过,若干年前,我在南京居住了半个月,闲散无聊,每日在布满梧桐树的街道上东张西望,但我居然没动过到上海溜达的念头,它给我的印象不啻于蒙娜丽莎,非常非常隔膜,非常非常遥远。我迷恋的是成都,它的气质与我接近,有种目空一切的散漫。
  但我渴望去上海看那场演出,阴道独白,精粹的女人剧。在此之前,我所赞同的最张扬的描述来自一名雏妓,她形容她的生殖器,像一只梨在体内腐烂。
  这句话在瞬间撞击了我,犹如高空中的鹰隼,跌跌撞撞闯入飞机轰鸣着的引擎,无与伦比的重量带来的快感是致命的。腐烂的梨提示了我感官的存在,它们曾经是芳香的水果,但现在开始腐烂。像一只梨在体内腐烂。一只梨在体内腐烂。在体内腐烂。腐烂。
  我感到了虚无的疼痛。
  我终于说到维嘉。在闻稻森的诊室里,起初他对我说,杂志很棒,我去订了,价格不是很贵。他从桌上顺手拈起一片轻飘飘的收据,向我展示。你看,我刚从邮局回来。他说。那天阳光汹涌,迎着猛烈的光线,那张纸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我根本看不清上面的任何字迹。但我虚伪地眯起双眼,佯做一目了然。
  〃 订阅比零售略微方便一些。〃 我说。我审视着他。王小波在我给闻稻森的那本杂志里露出绝世的笑容。他的李靖在洛阳城里行走,一条腿踩着街的左边,另一条腿踩着街的右边,所有人都受他的胯下之辱,而仰头望去,两条毛茸茸的腿上阴茎朝前伸着,就像天上的一只飞鸟。
  〃 这一阵子睡眠如何?〃 闻稻森例行公事地问,这预示着我们的话题将顺着既定的轨道行走,或是奔跑。速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我将在无数次与维嘉擦身而过之后,再一次忍受从言辞间失去他的伤痛。这种感觉很含混。
  〃 闻医生,你看过《月吟》这部片子吗?〃 我在迎头奔扑过来的大道面前勇敢地低下我的头颅,庞然大物紧贴着我的头皮呼啸而过,我则朝向了一条面目模糊的小径,但我知道,它抵达的终点不是躁嚣尘世,而是维嘉的内心,班驳的内心。
  〃 没有,〃 闻稻森专注地盯着我,〃 演的是什么?〃 那是部日本影片,由蓝田明彦导演,继黑泽明之后,我较为接受他的方式,有点弗洛伊德与琼瑶联手打造的感觉。故事是中学生的,姿古美扮演一名甜净的女孩子,有一张安静的面孔,妆容的色泽凉而柔软,整个人像一块果冻,但她酷爱剑道,一位羞涩的男生水桥研二痴痴暗恋着她,被她知获后,主动靠近他,与他成为恋人。可是不久她即发现他变态,不是粗暴狂野的那种,而是偷偷摸摸地、温和地、沉默地,拿走她的裤子狎弄,偷录她如厕的声音。他对她的一切充满极致的恋慕,包括她走过的路、呼吸过的空气,反倒对于做爱本身兴致淡然。
  女孩子无限反感,与他决裂,故意另寻亲密爱人,男孩子则可怜兮兮地远远望着她,仿佛爱上了卢浮宫的一幅名画,不离不弃,却又无从珍存。渐渐地,在缠绵混乱的纠葛中,女孩子也变态起来,命令他做她的狗,并且拼命地虐待它。
  基本就是那样子。我略略讲了一些,闻稻森微微笑着,很认真地听,他没有表现出讶异。想想看,人家是心理医生呢。这世界有太多狂乱的事件发生,有人在深夜把自己的妻子肢解成为碎片,有人用剃须刀在自己的小腹划八卦图,相形之下,《月吟》算得是玫瑰雨丝了,不作数的。
  〃 有一个男人,〃 我看着闻稻森,艰难地开始了我迫切需要着的表达,〃 也是那样的。〃 我顿住,闻稻森的唇角紧闭起来时,有轻微的皱纹,他大约三十四、五岁,与维嘉相似。
  我在碎乱的阳光与暗影里凝视闻稻森,他的皱纹竟让我想到年纪这个东西。没有人懂得,在我的生命里,我的维嘉不会衰老,他一生一世都是非常非常年轻的。你明白吗,空间是如此玄妙,有些人活在某一个固定的纬度上,始终在那里,移动着的,不过是我们自己罢了。
  〃 有一个男人,〃 我神经质地重复,〃 也是那样的。〃 闻稻森扬扬眉毛,示意我继续。
  〃 他贪婪地从一些棉织物里吮吸心爱女人的气息,把她嚼过的泡泡糖吞进肚子里去,舔拭她喝过酒的杯子……〃 我仰起下巴,眼泪浸了出来。我哽咽。多么孩子气的表现。维嘉。这名字依然是叫我无限神伤的。
  〃 他叫做维嘉,我在大一那年遇见他。〃 我说。闻稻森恍然大悟似的〃 哦〃 了一声。
  〃 是你曾经的男朋友吗?〃 他坦白地问。他有这个权利,像在手术室,任何一名医生都有权利要求你褪下衣衫,暴露你的私处。米兰·昆德拉写的那个褴褛的女人,教导自己的女儿大胆地袒露裸体,她说,没什么值得害羞的,你的身体跟别的女性毫无分别。嘿,那真是一句惊世骇俗的真理。
  〃 是。〃 我承认。闻稻森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怜悯,他一定以为我是那倒霉的姿古美,在恣意绽放的岁月里,邂逅了奇异的男生,心绪抑郁,无法铺展一段正常的、健康的恋情。
  你瞧,我轻易就隐瞒了闻稻森,我没有告诉他,在我的18岁,与我手牵手看电影的男孩子是伍辰,站在树阴下颤抖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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