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卜奇转了身,提了狼牙棒望外处一阵狠打,身形略现迟缓,手足之间也不协调,却是例不虚发,百击百中。当下听得哇哇哇哇几声喊叫,又见有几人倒下马来。那卜奇便缓缓转了身过去,望身后一个大肚将军捉狭一笑,又纵前杀去了。且说那大肚唤作卜怪将军,正是卜奇胞弟。当下见得那卜怪起手瞬间伤了几人,带出一片叫娘声来。再看那卜怪身侧,却是老将王猛,手里挺了方戢酣战不已。见那方戢过处,带落了一地钩镰枪来,当下杀出一条血路,到了宋江面前,迎面便是一戢。那宋江见来势好生凌厉,便望往后退后一步,却不觉到了水边,一个失足跌下湖去。那王猛见逃了宋江一命,便回势向右一阵风带过去,望准了一个皂巾方服的人物罩来,正是吴用。那吴用丝毫不谙武功,此刻见戢击来,那里闪躲得过来?正欲效仿宋江跳江落去,见那戢已到眼前,靠鼻梁停住了。吴用心下发惊,翻眼看去,便见一双眼睛瞪了自己,冷冷的,满是杀机。当下暗呼道,我命休矣!便闭了眼,由他杀来。却听得哐啷一声,听得一件铁器落下地来,发出声响。紧接又扑通一声,有人栽在地上。吴用便张了一条眼缝,却见那王猛落在自己跟前,双膝落了地,似乎要跪拜过来。吴用一怔,不知何意,心下一阵纳闷。猛听得一串马啸,引出一片混乱来。抬头看去,便见王猛那坐骑正扬了铁蹄,不分敌我踢去。前膝却插了一支箭,上面刻了一个花字。吴用心下一亮,一阵释然,知是花荣放箭救了自己。正寻思间,见人勾了王猛已进去,落在自己身侧来,便定了神,再不担怕,专注眼前打斗来。
却说那杨广原本隔的近,却苦于脱不开战,眼见王猛给对方拾进阵去,心里好生苦恼。犯愁间,听得一声巨喝,震耳而来,便轻轻撇了一目看去。见那金铜铁在后厮打,却隔的远了,身边正围在单廷魏定国等六人来杀。原来那金铜铁见了王猛被缚,心下一急,便大喝一声,不觉吓得魏定国欧鹏跌下马来。当下感觉热血一阵涌上头来,便摘了头盔铠甲,光了上身来打。只见他提了狼牙棒,须发皆张,望左右一格一荡,把燕顺马麟两人打出五丈远,落下地来。再回旋一击,又把杨林周通两人摔得屁股朝天。瞬间便打败了六人,正要上前救了王猛。却听得不远处一声传来:“尿屎屁!”金铜铁心中一闪,略一犹疑,便给右侧一箭射来,正中左肩。胯下铁骑也中了箭,一阵失蹄,把金铜铁摔下地来,教人活捉了。便见那草丛后处伸出了一个大脑袋来,一脸胡须,正是黑旋风李逵。听得那李逵破口大骂,道:“直娘贼!是那个龟孙子背后放的冷箭?”听得对面一个声音,懒懒道:“是我怎地!”便见花荣颤颤站了起来,脸容一色苍白,显是透支力气了。听得李逵道:“暗算别人,算甚么英雄好汉?”花荣道:“撮鸟,发了鸟痴不成?没来由为别人说话。”李逵道:“格老子的!暗箭伤人有甚面目话说!” 花荣怒道:“疯狗!见人便咬!”当下两人隔了战海一阵争吵。却听得李逵一阵咆哮,和了刀枪声音传进耳内。听得吴用皱眉不已,见那花荣嘴唇一翕一张,却听不清说些甚么。那李逵骂了一阵,也觉了累,自停了口。却听得下首一人沉声道:“兄弟你这是犯那门子气?为走狗帮腔,此遭是你不着了。”说话的却是武松。李逵听了,回头看了武松,瞪眼道:“你莫忘了不成?那黑面在敌帐中施过好心救了我等。”武松听了,却不声张,只黯然道:“非我不知。回头却看哥哥怎生责罚罢。”李逵道:“便杀了铁牛,也是这般说话。终归昧了良心不成?”说着便完要过对面去看那金铜铁。却听的一人温声道:“哥哥腿脚不便,千万去不得来。”正是高布。李逵白了高布一眼,恶恶道:“个个天杀的没心没肺!”高布又道:“照我看来,也是那花荣不着。不过人既勾来了,回头好生救他便了。”李逵听了,自消停了。心下无甚计较,便哼了一声,再不则声。却说原来,高布三人栽在小岳飞手下,手脚又伤得深了,返时便直路回了黑风滩来,拿纱布包扎好了伤口。正待坐了歇息,却见高俅马军攻来。三人动作不便,上不得阵,只眼巴巴来看众人厮杀,心里好生焦急,却也无可奈何。适才见金铜铁起手连伤六人,那李逵便想唤他一唤,教他手下留一份情面。不觉那花荣箭伤了他,心下好不自在,急了起来,便骂了花荣一通。见众人也不帮腔,便愤愤坐了下来,专等打斗结束。
再说那杨广等人见王猛金铜铁两人被擒,心下益发着急,又把棒舞的飞快了。打斗之间,心里却有了一层计较,要救两人出来。却知如何施救,请听下回分解。
第22章:高俅罢战
原来,那杨广端了董平之后,便邀了呼延灼来打。两人过了二百招,便见那老将王猛给对方勾去了。又过了十招,见那金铜铁又给人缚了。心下着急,又把棒舞的飞快了,专看呼延灼要害处打去。那杨广平素是菩萨心肠,从来是得饶人处便饶人,那里轻易伤人性命?当下见那呼延灼有些招架不住了,便想饶他一遭。却见金铜铁等人无人施救,正好缚了呼延灼等人来唤,计较定当,便一棒望呼延灼横扫过去。呼延灼一侧身,避过杨广锐锋,不觉胸前露出了一片空门来,给那杨广单手擒了过来,挟到高俅面前来。
原本那高俅和小岳飞在营帐救火,好不容易扑扑灭了火势,方松了口气,歇手来望。便见得一地涂炭。那营前陷阱处,原本覆面的稻菅,早烧成焦灰,化成一道轻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再看那营帐里处,篷幕漏了几个窟窿,正穿着堂风儿。有些索性整个儿塌了下来,露出一片狼藉来。里面的细软早悉数化为灰烬了。高俅心下不快,长叹一声,回了脸看身边小岳飞一眼。便见那少年一脸灰黑,象只花猫一般,只留了两只眼睛发出白光来。不由得噗哧失了笑,心情回复了些。小岳飞见了笑,便抬起头来看高俅,忍不得也大笑起来。原来那高俅也是一般模样,像个戏剧里的大花脸,却是一片乌黑。当下两人连忙用手去拭,却那里拭得动?方想到清水来。却见营房一片焦炭,那里还有半粒水滴?当下两人便引了一干残余兵力,打马望黑风滩走来。沿途又见了一两拨求水的士卒,也一道引了跟来。
却说高俅一拨人到了滩畔,见杀得一番天昏地暗。那马军七八十人,如烟云般在阵里疾来疾去,杀得梁山喽啰落花流水。自觉占了上风,便喝了队阵,教士卒集结了当,等候命令来。布置停了,见那杨广擒了一个人,带到面前来。当下听得杨广亢声道:“启禀大帅。我军王猛金铜铁两将受擒。末将便擒了一员敌将,好作交换。”高俅点了点头,道:“好!”便来看那俘将。见他一脸白净,粗眉大眼,额圆口方,便失声道:“呼延灼!”声音透出诧异来。那杨广原本不觉,见了高俅神色有异,也好奇打量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适才交战时身手敏捷,此刻却那一脸苍老,神态显得有些萧索。便道:“呼延灼?好个叛贼!真个是你?”见对方不搭话,又叱道:“殿帅往日对你不薄,好心教你剿匪。你却投了宋江,做起大盗来!是何缘故?” 呼延灼一脸黯淡,听了也不则声。却听得高俅淡淡道:“往事不可追。人各有志,由他去罢。” 呼延灼嘴唇一阵吁嗫,满脸不安神色,看了高俅一眼,仍然没有则声。那高俅便继续道:“老夫待你不薄,那是往日的事情了。今日你既落到我手,却休怪我不客气。” 呼延灼心下一酸,一个响头便跪了下来,低着头,依旧不吭一声。那高俅见了,便再不则声。直教人缚了,带入后队去了。那杨广见拾了呼延灼,也回了阵去,缠了两条猛汉来打。却正是跳涧虎陈达和白花蛇杨春两人。
却说小岳飞站在傍边,见高俅满腹心事,走了一遭,已到了沙场中间。小岳飞心里着紧,便走到高俅面前,朗声谏道:“大帅万不可轻易自出来,不顾个人安危。”说着,便望前护了高俅。高俅道:“我军以一当十,万分艰险。老夫袖手旁观,于心何安!此遭来了,正要为我军将士打气。”便不见劝,在马上前来摇起旗来。看得那众将果然勇猛了些许。便又落了马,到右侧擂起战鼓来。众将士益发骁勇了。便埋头一阵猛擂。忽然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看得一支玄箭穿透了过来,正中筋络处。高俅一惊,忙望右侧一闪,借鼓隐了身。手里却不停下,一例敲击着鼓膜。却是节奏见慢了,力道见弱了。那岳飞原本站在高俅身后,生怕有人对高俅不利,聚了心神来护高俅。不料后面一人撞了过来,身子便一歪,一时顾不过来,让人趁机伤了高俅。小岳飞见高俅手里贯了箭,心下一凛,忙靠前把后面射来的箭荡开了,便要拉了高俅上马。高俅不依,还要击鼓,道:“老夫哪也不去,只与众将一道拒敌。”小岳飞道:“大帅安危,关系大局。万不可因小失大。”那高俅却击着鼓,那里听得见小岳飞说话?便又一阵敲打。小岳飞见说他不动,便唤了一个小卒来擂,换高俅回阵歇了。那高俅原本不依,却见伤口处血流不止,有些红肿了。当下不敢轻心,便遂了小岳飞意思。屏住一口真气,回到阵里来。
却说那杨广等人厮杀了半日,直把陈达杨春等人打败了。陈达等人见了败,便飞速上了船去了。荡开浆来,一溜烟去了。只见他后面又跟了十数艘船,也飞快去了。船上却载了吴用等人。那宋江也在舟上,不知何时上得岸来。只见他一身湿漉漉,站在吴用身边,像个落汤鸡似的。后首却是一条精瘦汉子,正是浪里飞张顺。原来,那宋江闪了腰后,便落下马来,站在吴用身边喘息,一时见那老将王猛呼啸而来。情急之下,便佯装失足,沉落水去。不料在水里一个浮沉,腰疾竟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