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嘘嘘的白胡老太医答道,李安世扫了一眼大汗淋漓的他们,不难猜出年事已高的他们是一路狂奔而来……同时李安世也注意到小顺子虽抱着玄灼奔来,不但未出汗,连一丝气息不稳都感觉不到……
但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下,李安世便大声道:“快,回宫!”
于是,两群人又浩浩荡荡折回崇光殿,一时间,令不明就理的宫人们只道出了什么大事。
喧闹的崇光殿,好不容易才静了下来。因为圣上关注的人儿终于醒了过来,并在李安世的‘恐吓’下喝完一碗粥后,再度熟睡。而一直诚惶诚恐呆在一旁的御医,也终于得到了‘赦免’,于是,折腾了数个时辰的大殿内,终于静了下来。
翠玉香炉内升起缕缕||||乳白烟丝,阵阵檀木香飘扬在殿内,龙床上躺着的孩子在清香中,慢慢舒解了紧皱的眉头。
李安世坐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熟睡中的孩子。
好似白玉精雕细琢的脸庞,因熟睡的缘故泛着浅浅的粉晕,柔顺而细密的头发乖巧的倚在两颊,最有趣的是,粉色的小嘴即使在睡梦中,仍低声的嘀咕着什么,令人忍俊不禁。
身为先帝么子的李安世,从未见过身边有比他更小的孩子,偶尔太后宣大臣子女入殿,也只是惊鸿一瞥,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任何一个。而李安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更是早在安世出生以前,便远嫁他国和亲去了。所以,从未体味过兄弟姐妹之情的李安世,对比自己年幼许多的玄灼,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怜爱之意。
如果有个弟弟……应该也像他一样吧……
想着,李安世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忽然,玄灼的小嘴一嘟,好像生气似的“哼”了一声,四肢一蜷,缩成一团,愈发显得乖巧可爱。
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的李安世,好笑的伸手食指,轻轻的点了点玄灼的小俏鼻。玄灼皱皱眉,本能的伸手摸了摸鼻子,李安世忙缩回了手。然后当玄灼的手放下时,他又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玄灼又摸了摸鼻子,然后李安世再点,玄灼再摸……
李安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沉浸在这个有点幼稚的游戏当中。
忽然,“啊啾”,玄灼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李安世不由吐吐舌头,笑了起来。像是有点不耐烦似的,玄灼把脸埋进了被子当中,李安世这才不得不结束了他的游戏,但仍有点意犹味尽的继续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
而他全然未觉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全都傻呆呆地盯着自己看,因为他们从未见过皇上几时露出过如此……温柔带些溺宠的笑意……
“大坏蛋……”
“嗯?”李安世好奇地凑近玄灼,“你刚才说什么?”
“坏……”小嘴又嘟了起来,显然睡梦中的他又在生气。
居然还会说梦话?李安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他从未想过观察一个孩子的一举一动,会带来如此之多的乐趣。
“臭皇帝……”
“什么?!”这回听清了……
居然连在梦中都骂朕吗?
李安世气得握紧了拳手,身为天子的他,什么时候被人当面骂过?就算是说梦话也不成!
刚想发飙,玄灼忽然一翻身,小手碰到了李安世放在床边的手,好像将这只手当成抱枕似的,玄灼一把将李安世的手抱到怀中,头不偏不正的枕到了李安世的手上,李安世皱皱眉,想缩回手,可刚一动,玄灼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抱得更紧了一些……
轻叹一口气,李安世无奈地看着玄灼,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忍吵醒熟睡的这个孩子……
忽然想起刚才被骂,李安世再度不爽的看向玄灼,却也正好看到玄灼忽然笑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便收回了笑容,但微微上扬的嘴角仍挂着浅浅的笑意……
然后,李安世的火气一下子找不到了……
“哎……罢了……就当你是童言无忌,恕你不敬之罪”李安世轻声对睡梦中的玄灼说道。
然后,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查觉的微笑又悄悄挂上李安世的嘴角。
…………
…………
“哎哟……”李安世轻轻动了动麻痹的快失去知觉的手,可惜小玄灼依然不肯放过这个‘抱枕’。
李安世无奈之中,只好想一点一点抽回,谁知玄灼一个翻身,又压了过来。
“哎……”
李安世算是没办法了,七岁登基以来,当了三年的皇帝,又曾几时有过如此为难的时候?以前不管什么事,只要自己高兴,管它什么后果,先做再说,就算薄有微词,至少自己没有头痛过……可是现在,居然会因怕吵到一个小小孩童酣睡而矛盾不已……?
哎……
忽然想起一个典故,汉哀帝一日早起,发现衣袖被董贤压住,不忍吵醒熟睡中的董贤,便断袖而起,当时哀帝的感觉……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安世一愣,怎么想起这个故事?一想起汉哀帝与董贤的关系,几乎是反射性得猛地抽回了手。
“哎哟!”
头下忽然悬空的玄灼,脑袋与软榻发生撞击……
“好痛!”
抱头坐起的玄灼‘哀怨’地看着李安世,李安世自觉有愧,一狠心,别过头去不理睬。
谁知玄灼竟当即大哭起来,哭声震天……
李安世几时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愣在当场,几个机灵的宫女马上过来安抚哄逗。
李安世稀罕地看着宫女们将玄灼抱了起来,,左右晃动着,手不时拍着他的背,低声哄着:“乖,不哭不哭”
然后,在李安世看来简直就是奇迹……玄灼居然真得不哭了?!而且好像渐渐静了下来,仿佛又快睡着一般。
从未见过哄小孩子情景的李安世,顿时来了兴趣。
“让朕试试”
不理会宫女错愕的神情,李安世径自从宫女怀中‘抢’过玄灼,本昏昏欲睡的玄灼又被惊醒了,有点受惊的看着李安世。
李安世学着宫女的动作轻轻晃着,可玄灼毫无睡去的征兆,反而瞪着大眼睛一直看着他。
“喂!!你睡觉好不好?!”
玄灼依然盯着他猛看。
李安世转念想起宫女似乎还念念有词,于是,他也学着宫女的口吻道:“乖,不哭不哭”
玄灼不但不睡,反而开始笑了起来,本来是强忍笑意的那种笑,到后来干脆笑出声来。而四周的宫女太监们也发出低低的笑声。
李安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可笑……
“你笑什么笑!!”
“嘻嘻,皇帝哥哥,你好有趣哦”
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火辣辣的……
“你给朕睡觉!!!”
把玄灼按回床上,拿被子将他包了个严实,在被中挣扎的玄灼仍不忘继续笑的很大声……
宫女悄悄掩嘴而笑,太监们更是因强忍笑意憋得满脸通红。
第一次……他们觉得自己伺候的皇上……仍是个孩子……
“全滚出去!!”
有点恼羞成怒的大叫起来,下人们很识趣的迅速退了出去,只丢下被中人咯咯的笑着,与紧压着被子不让他出来的李安世满脸通红与他僵持当中……
第四章
初月如弓,月光如水,深宫的夜,格外幽寒。
一中年男子独站月下,往向远方那仿似覆掩银霜的慈宁宫,目光中闪出些许令人费解的神情……
“柳色参差掩画楼,晓莺啼送满宫愁。年年花落无人见,空逐春泉出御沟……”
“杨总管……”
中年男子缓缓回过头来,眼中闪烁的莫名神色瞬间恢复为一片静水……
“小顺子,皇上那边如何?”
小顺子低着头,好像并没有听到杨总管低吟那首诗,更没有听出那隐隐中带有的特别情愫。
“回总管,皇上将玄公子送出宫后,便睡了,没什么特别的事”
“今天,皇上很反常啊……”
小顺子微微扬起笑意,其实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今天的皇上,完全表现出一种孩子的本性……只是这句话大家都藏在肚里,没有道破罢了。
“不妙啊……”
小顺子一怔:“杨总管何出此言?”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杨德康再度看向远方,道:“小顺子,你认为太后为什么会钦点一五岁孩童为御前伴读?”
“这……小的也曾听闻,玄公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有孔子不及之智……”
杨德康摇摇头:“纵使他乃再世圣贤,也只是五岁孩童,皇上已有十岁,你以为年龄相错如此之多的二人,真可一同读书?御前伴读正是为了令皇上读书时不至枯燥,可一五岁小童正值好玩之期,对皇上读书会有何帮助?”
“那……?”
“小顺子,朝中当权者属谁?”
“若论文,当然是刑部尚书玄鄂玄大人,德高望重,位高权重;若论武,应是王翰龄王丞相,他的两位公子分别执掌皇城内外兵权……”小顺子顿了顿,接着一字一句道:“可一夜颠倒乾坤”
杨德康没有说什么,接着问道:“那你认为以太后之智,会不防此人吗?”
“所以,必须以玄鄂之权牵制王翰龄之势?”小顺子猜测道。
“可惜,玄鄂早有引退之意,若此人离朝,以太后一人之力,断然阻止不了王翰龄权倾朝野……”
小顺子领悟:“因此,太后令玄大人独子玄灼常驻宫中以此要挟……可是,以小的愚见,王丞相若有反意,又岂会等到今日?”
杨德康似笑非笑的摇摇头:“王丞相之意,的确难明……不过他却有不能反的理由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杨德康的脸上崭露笑意。
小顺子看着杨德康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解地问:“那太后缘何防他?”
“你初到宫中不久,这十多年前的深宫恩怨你当然不会了解……”
“可是十年前王丞相胞妹王贵人之死?”
杨德康回过头来,看着小顺子:“小顺子……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
“是……”小顺子微微弓腰,垂下眼睫,不声不响。
“你只要记住,既使太后与王丞相视同水火,却都不会对皇上出手,而皇上,也深知此理……所以,小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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