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厅里,美貌中年女子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手端起一杯,左右手轻轻碰杯,娇笑着道:“来,饮了这杯酒。啸寒,你这些年可是变了不少,冷静得多了,沉着得多了,可是又如何呢?芳姨我的本事不小吧?我总是能将你心里最邪恶最狠毒最冲动的那个你引出来,是不是?你瞧瞧,你瞧瞧,现在你可是在这里杀了人哦,啧啧啧,在宫中杀了人,你怎么办呢?”
回她的,是粗重的喘息声。
靳啸寒一双眼睛变得通红,死死地瞪着她,发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他手里抓着一片尖利的瓷片,那瓷片已经将他的手割破,血滴滴嗒嗒地滴落在地上。另一只手,正掐在一中年太监的脖子上,因为用力,手指关节微微泛白,那太监已经断了气,舌头露了出来,眼睛翻白。但是靳啸寒还是没有松开手。
在一旁的地上,倒着一个老嬷嬷,脖子有一道血口,身下也有一滩血。
“啧,怎么不追出去把那两个小宫女杀了?你跟你那死鬼爹一样,不想对无辜之人下手?这么心软可不行哦,她们跑了出去,等会就有禁军来抓你了呢,芳姨可不知道,这还有谁能救得了你。哦,对了,你也可以赶紧逃走啊,快逃快逃。可是你这回逃了,可别指望芳姨会告诉你那几个人是谁了。”
柔媚的声音说着令人大恨的话,威胁中夹着吃定你的无赖,让饶雪空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看到靳啸寒的模样和厅里的情形,正想以什么方式进去,便听靳啸寒冷如冰霜噬血与往常很是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今天,我要将你片、片、凌、迟!”
他的声音粗哑,带着恨极的那种冰寒坚锐,饶雪空心中一惊,就听有人卟地摔下地的声音传来,她不敢停留,立即就冲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靳啸寒,因为他正对着门口。
一看到他,饶雪空就倒抽了口气。
眼前的他双眼发红,又好似没了焦距,只是死死地瞪着眼前,脸色青黑,唇上满是血,森白牙齿如狼般不知痛地死咬着自己,一手僵硬如爪,一手紧握着尖利瓷片,一直滴着血。
有一女人背对着门,坐在一张八仙桌边,正喝着酒,挑衅似地笑个不停。
靳啸寒全身好像都僵硬了般,饶雪空知道那是他在死死控制着自己,他艰难地走向那女人,但是每一步都异常缓慢,又异常沉重。
双眸的血红在渐渐加深。
“将军!”饶雪空叫了出来。
这一声,靳啸寒好像听不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饶雪空看得心底生寒,他这模样,好像入了魔障一般!
那女人却听到了饶雪空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一张绝色容颜,尤胜若澜公主。
“你是谁?滚出去!”
饶雪空没有理她,靳啸寒已经走到女人面前,如一个机器人一般伸出了手,直直要去掐女人的脖子。以他的力道,那样纤细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掐断了。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是饶雪空知道她肯定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靳啸寒手里!
她冲了过去,紧紧搂住靳啸寒的腰,“靳将军!清醒!”
“哪里来的死阉人?本宫不是说了这间房不许任何阉人进来吗?滚出去,不要阻了本宫的好事!”
这时,饶雪空才发现那美人的双脚是虚软的,看来像是残废。
靳啸寒好像不认得饶雪空了一般,一被抱住,立即就想用力挣开,他力气大得惊人,一下子将饶雪空扯开,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那美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哟,看来要再死一人,好,很好。啸寒乖乖,你那死鬼爹可真多情,芳姨最讨厌他这一点了,你道他与你娘只是相敬如宾吗?其实啊,他最最喜欢就是你娘了,所以,当我和他说你娘被别的男人侮辱失了清白时,他一下子就失了理智,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哈哈。”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靳啸寒双眼已经完全充血,他眼前一片的血红,这片血红刺激着他噬血的心,他只想杀杀杀,将那一直说着让他发狂的话的那女人杀了!
“来啊,来杀我啊,你不是一直想找出凶手来,替你父母报仇吗?”
“丫的!说得开心是不是!”
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下来,打得那绝色女人身子一倒,倾趴在桌上,撞倒了酒和茶,液体渗在一起,滴嗒地流了下来。
饶雪空这一巴掌打得不轻,直接就将人扇晕了过去。
转身,她又狠狠给了靳啸寒一巴掌。
“啪!”
“靳啸寒!你给我清醒!多大点破事,就让你中了心魔了吗?你父母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要报仇,你也得在清醒的时候宰了仇人,这样子稀里糊涂杀了有什么意思!”
当年,那个跪在父母面前,看着父死,母亲自绝于前的孩子,是将最黑暗的魔鬼封在了心底吗?因为从来没有纾发,从来没有正视,从来没有倾诉,所以那魔经年累月,越来越邪恶,才会在被唤醒之后,快要吞噬他的理智。
见他无动于衷,似乎又要将她拍开,饶雪空咬了咬牙,冲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
“啸寒,靳啸寒,我是雪空,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你清醒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雪空这个名字,就那么如一道光撕开了眼前成片的血红,靳啸寒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
饶雪空见有效果,在他怀里抬起头,踮起脚步,也不顾他唇上的血,就贴上自己的。
贴上去的同时,她心里暗叹,狗血啊,狗血,如果她的吻能够唤醒他,她便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深的,是值得她再去努力的!
然后她就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颤。
血腥味传入口中,她想退开,两条铁臂却已经将她圈住,发涩沙哑的嗓音在她唇边艰难逸出:“雪、空?”
第232章 谁敢痴狂
饶雪空低声:“是我。”
靳啸寒生硬地转了转眼珠,她的容颜终于印入眼里,那样明艳的模样,唇上一片鲜红,是他的血。
“雪、空?”他还是忍不住确认,声音里带着颤抖。
“是我。”
真的是她。
不知为什么,靳啸寒全身突然就软了下来,好像强撑着的外壳,如一片片碎开的坚冰之罩,纷纷破落,露出里面被冰冻许久的自己。
他松开右手,那块碎瓷片掉落在地。
环视一眼这厅内情形,他闭了闭眼睛:“人是我杀的?”
饶雪空看了一眼那太监和嬷嬷,道:“你杀的,必然是该杀的。”所以,不要内疚,不要心怀罪恶,不要鄙弃自己。
这句话就像寒冬里一把火,把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靳啸寒从来不知道,只一句话,竟然能让他身心颤抖,眼眶发热。
看也没有看那绝色美人一眼,他紧搂了她一下,然后哑声道:“走。”
“等等,把衣服换了。”
她从身上扯出带来的那套宫女服饰,帮着靳啸寒迅速换上。虽然短了点窄了点,但还算是能穿。这套衣服想来本就是为男人准备的,比一般女装宽大许多,但靳啸寒较常人高大,才会短了窄了。
将他的头发打散,随意地挽了起来,饶雪空又将他换下的衣服一卷,塞进了他怀中。
整个过程,靳啸寒只是看着她,很配合,没有丝毫反抗。
“走吧。”饶雪空拉着他,两人出了门,饶雪空叫了一声:“等等!”
转到假山后,两个宫女还晕迷不醒。
靳啸寒看了一眼,道:“她们看到了?”
“对。”要怎么处理?
“带出广棋宫。”
一人扛着一宫女出了广棋宫,到了那假山边,两名太监就从假山处闪了出来。饶雪空正要动手,靳啸寒拽住她:“自己人。”
那两名太监看到靳啸寒,似乎是松了口气,话也没说,接过两名宫女就迅速离开了。
“你会潜泳?”和饶雪空进了假山洞,靳啸寒就明白了她是从哪里来的。
“嗯。”
“换回自己的衣服。”清醒过来的靳啸寒又回复了细心谨慎。说完,他转过身去,率先换起衣服来。
饶雪空可也顾不上他在,飞快地脱下太监服,换回自己的那身男装。
两人下了水。潜游着回到了湖心亭下。靳啸寒先出了水面。轻轻拂了拂水面,水波微荡,有点声响。
石桌被移开,四皇子蹲在上面。伸手将他拉了上去,再要去拉饶雪空,靳啸寒已经推开他,自己将饶雪空拉了上来。
鲁迎蓝已经不在,有一宫女低眉顺眼站在一旁,递过两条布巾过来。
四皇子打量着靳啸寒,问道:“没事?”
靳啸寒却看向饶雪空,道:“杀了环婆子和庄四,然后她来了。”
饶雪空接过宫女递来的布巾。擦拭头发。环婆子和环四是什么人,饶雪空不知道,她心中的疑问多的是,但是不乐意自己问。
四皇子的目光也落在饶雪空身上,靳啸寒却左移一步。将她挡在自己背后。
她衣服都是湿的,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四皇子摇头失笑,“她果然救得了你,啸寒,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便认了吧。”
突然一声鸟啼在外面响起。
四皇子眉一挑,对饶雪空道:“美人,唱支歌来听听。”
不消他解释,饶雪空也知道应该是外面有“眼睛”接近了。这亭子四周挂着帘幕,可不正是要掩去亭里风景。之前她被四皇子拉了来,总该有些声音传出去的。
那宫女搬了一炭炉过来,拿了扇子,扇着炉子,以热风为她一边烘着衣服。饶雪空眸子一抬,没有半句废话,朱唇微启,清亮灵气的歌声便响了起来。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
飞花乱愁肠
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
今日泪偷藏
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人扶醉月依墙
事难忘谁敢痴狂
把闲言语花房夜久
一个人独自思量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
很久没有唱过歌了,但是她的嗓音还是很不错的,且穿透力极强。她唱歌的时候咬音异常清晰,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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