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莲亭的心忽然安了下来。
是上天……上天的微光照着他。
“进来。”任我行的声音沉沉传来。
东方未再多看杨莲亭一眼,便迈着平静的步子入去。
议事厅空旷,颜色沉郁。
堂堂一个空间,只坐着一个任我行,只站着一个东方不败。
无风,任我行斑白的发须猎猎摇动。
东方不败似是看着他,却又似用视线穿透了这个老人的身体。
静默。
任我行忽然开声。
“小小一个任务,竟然把你搞得如此狼狈而归。”
东方不败朗笑出声。
厅外竖着耳朵聆听的杨莲亭,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冰冻一样的气氛,终于暂且上升,浮到了可以拖延一时,却不可忽略一世的高度。
终须一战。
不过不在今日。
东方不败看着自己的鼻尖,单膝跪地。“是属下无能。”
“帐簿呢?”任我行站起来,热络而友好地拍拍东方的肩膀。
“在这里。”东方从怀中掏出那本有些增减,有些粘连,有些模糊,有些倒错的本子给他。
任我行翻了几页。
“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属下也看不太懂,不如找几个精通帐目的高手研究一下?”
“好好好。此事我会叫小杨去办。你奔波劳苦,先去休息吧。”
“多谢教主。”东方不败微笑着起身。
“有一件事却要告诉你。”任我行看着东方瘦削的背影,忽然露出快意的神色。
东方止步,没有回头,静听。
“你收的那个东瀛倭女……叫,叫什么来着的?”
“长谷川华。”
“对对,什么华的,她溺死了。”任我行的声音不知道要用同情还是恶毒来形容。“东方,你可要节哀顺变。”
“不过一个姬人罢了,教主莫要挂心。”东方淡淡地说,神色空洞。“……是她福浅命薄,不能看到我神教一飞冲天君临天下的那日。”
杨莲亭看着东方不败离去时候的身影姿态,心中明白——
黑木崖上两大枭雄,从今日起,已经正式决裂。
暗斗,不如明争。
愁云惨雾。
东方站在自己家门前,看见开着的门窗里,女孩子们哭得不似人形。
他走进去。
诗诗冲来抱住他。
却说不出话。
艳美如春花的杨诗诗。
角落里温情吸着鼻子,眼睛红红。
静好如秋月的温情。
有一日其中一人会被他亲手所杀。
是谁呢?
东方不觉得累,只是觉得有趣。
“小华在哪里?”他叹口气,问。
“在上面。千寻抱着她,不许我们接近。”
“我去。”
千层榻。
无端梦。
千层榻寒。
无端梦醒。
幽幽一灯如豆。
雪千寻红衣已烂,雪肤外露。
长谷川华横放在地上的榻上。和服上春花烂漫。
“东方。”雪千寻看了他一眼。“东方。”
东方不败没理她,只是过去,抱起了小华。
面目全非的一个笑容,挂在死亡面前。
“东方你小心些。我带她上岸的时候,她不让我抱她的肩背,只许抱头和腿。”雪千寻絮絮地说。“她说记笔之墨迹,遇水犹能留下轮廓,一蹭的话,便就什么也没了。”
“我知道了。”东方不败柔声答。
和服的领子垂下来。
背上淡淡的墨迹,果然还在。
是他用笔写下的墨迹。
她的催命之符。
“小华还说,”雪千寻的头垂下来,吃力地靠在自己肩上。“……祝你千秋万代,文成武德。”
东方不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东方!”雪千寻忽然嚎啕地哭出来。“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出去。我本该一死谢罪的——可是,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我知道你不会死,永远都不会!你是东方不败,你永不会败,永不会死!我怎么也没办法舍下你,我舍不得你东方——”
她如何也不相信,那个叫做东方不败的男人,会败,会死。
此刻如此,多年之后,也是一样。
她一身寂寞的红衣,无论背负多少,终究不肯离去。
东方不败终于搂住了她。
疯狂的,纠缠的吻。
那种刺鼻而颓靡的气息,令两人除了以情欲发泄,别无他法。
却止于一吻。
雪千寻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东方将自己放在床上,站直离去。
“好好休息。”他温柔地说。“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雪千寻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奇怪的预感。
东方……变了。
他会越来越陌生。最终远离她,远离她所参与的过去。
“不,不会的。东方不败,永远不会败,也不会死。”她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喃喃地,似在说一个咒语。
东方不败走出自己的家。
黑木崖上,正在刮风。
风吹起他的袍子,吹着他的头发。
身后无数惊惶的眼光看着他。
他却只在,静静地,看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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