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天地这么大,还能饿死?大不了不干,总不致于饿死沟壑!”任青忿然说,明是回答凌起石,实是说给马镖头等人听。
“任青,你以为这样就很英雄?你知道褚道元与祝胜是什么人?他们一个是少林派俗家弟子,另一个是昆仑派的门人,你想,我们镖局惹得起吗?你不是给局主招惹麻烦!”
任青听了,不屑地说:“我管他是什么派!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少林昆仑?难道少林派昆仑派的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刚才你马镖头与大家全看到的,你们说,刚才是谁不对?是这个大孩子该死?是我救错了他?”
众人无话可说,但心中有个阴影,得罪了少林派与昆仑派,以后会有麻烦。
凌起石跟着镖师们一起走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中午的时光,来到一道山边小路,马镖头派人前头查看,后边的催马赶路,希望尽快走完这段小道。
这时各人的心绪都很紧张,因为这是出了名的阎王道,好些贼人都会在此地出现劫掠。
马镖头见镖车已走过了阎王道,刚透出一口气,陡然听得一声冷笑,说道:“马镖头,你的主人呢?他没有来?”人随声现。突然之间,出现了十五六人,清一色的灰布劲装衣靠,有人带了绳索,配备得很齐全,显然早已探听明白,在这里苦候多时了。
马镖头脸色一沉,盯着对方喝道:“朋友是哪一条线上的?可否报个名字?”
“马镖头,你发福了,真是贵人善忘!你再想想,五年前你跟随葛天宏押镖,路经金风镇,不是剃光了一个人半边头发?还杀了他的哥哥……”
“啊,你是沙裘?”
“你终于记起了!不错,我就是当日给你们剃了半边头发,受尽侮辱的沙裘!现在,你明白我的来意啦?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你叫葛天宏到金风镇来见我,过了两个月,我就很难保这些镖银仍然是完整无缺地保存了!快回去吧,我不想你们受伤残之苦!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你的朋友伤亡吧!”
“沙裘,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你有什么意见?说吧!我不以为你会愚蠢到让大家送死的!”
“住口!我们受局主之托,是押镖,不是双手把镖送给人的!你要镖,动手好了!但你该想到,我们的钢刀不是用水削成的。”
“好哇!你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你既然求死,我就完成你的心愿吧!朋友们,上呀!杀啊!杀啊!汤科,你带几个人去夺车!”
“是!想去夺车建功的,跟我来!”汤科攘臂大叫,立即有四个人跟了过去,疾扑镖车。
汤科等五人扑向镖车,马镖头激声大叫:“任青,你守护镖车,我们对付这些狗贼!”
“狗贼?姓马的,我说你是畜牲才真!不要走,还我头发来!”沙裘挥鞭扑击马镖头,马镖头身手本来不弱,但沙裘由左至右扫来,打到分处,只见他手腕一翻,鞭势便会大变,鞭梢陡转,刺向马镖头意料不到的穴道,使他惊慌失措,章法大乱。一连两次之后,马镖头胆怯了,竟在五招之内就给打了一鞭,伤在脸上,出现鲜明的鞭痕。
几个镖师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很快就受了伤,倒在地上了。沙裘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到汤科的时候,他笑不下去了。他飞身疾扑,厉声喝道:“臭小子,你敢伤我的人!”
“你要抢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敢伤你的人!”
“你的东西?你也是镖师?”
“不!这东西是我的,谁想动它一下,谁就得吃苦头!你若不信,可以一试!”
“你不是他们一伙?”
“当然不是!你应该看得出来!”
沙裘一跃而起仅有丈多高,已给凌起石挥鞭一卷缠住双足,沉声疾喝:“下来!”
“哎呀!”沙裘突然狂呼,他上升之力竟抵不住凌起石长鞭一扯之力,给扯了下来,且无从招架,“嘭”一声摔在地上,摔得腰酸骨痛,又发出一声大叫。
“你现在已经是我手下败将了,还有什么话说?”凌起石冷冷地问沙裘。
“你想怎样?要杀就杀,别想侮辱我!”
“哼,本来就是狗熊,却想充英雄呢!我问你,这镖车是我的,镖银也是我的,你信不信?”
“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
“信,你就快给我滚!不信,你可以再来!或者找帮手再来!”
“好!我信你,得啦!”
“还有,你看清楚,刚才被你们打败、打伤、打死的,是镖局的镖师,与我无关,今后,他们找你报仇与否,你们再碰头时打架与否,我都不理,可是这一位,他是我的朋友!他叫任青,你认清楚了,记着了,今后不管在任何地方碰上他,你都得让开点,要是你或你的朋友伤害了他,请你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他的人!”
“我叫凌起石!凌是凌迟处死的凌,起是起死回生的起,石是泰山石敢挡的石!你要报仇,要算帐,可以找我!明的,暗的,我都奉陪!你走吧!”
凌起石放过沙裘等人,然后对任青说:“任大叔,你去救你的朋友吧,他们刚才见死不救,不肯帮我,我不会去帮他们的!”
任青想不到自己刚才一念之仁,竟因此保存了镖银,也保存了镖局的名声,且对同仁们早先待凌起石的态度也有不满,所以不敢再求凌起石帮忙。
马镖头看走眼了。他早先自己不出手相助,还阻止任青出手相助,怎料却因任青反抗,终于助了凌起石一臂,因而保存了镖银,他为此深感尴尬与不安。
镖师只重伤了一人,早先以为他已死,其实未死。马镖头向凌起石致谢,凌起石冷冷地说:“免了!你不必谢我!我并没有帮你的忙!要是我肯帮你们,你们便不用受伤了,所以你们不用谢我。我帮忙过的只有任大叔一人,因为他早先帮我,所以我必须帮他!至于你们,我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必客气,我是不领情的!”
凌起石这话,使马镖头甚为羞愧,呐呐难言。其他镖师见此,也不便再开口,气氛有点僵,但凌起石全不理会,一如早先一样,只和任青说话。到了分岔路,凌起石向任青告辞,自己一个人走了。
“这真是一个怪人!”马镖头对着凌起石的背影喃喃自语。
“我说他恩怨分明是真。”任青为凌起石辩护。
“任青,他帮我们打退沙裘保存了镖银和镖局名誉,当然值得我们感激,但你别忘了,他招惹了少林与昆仑两派,也给我们招来无限麻烦呢!”
“马镖头,我不是帮凌起石说话,你这话就欠公平了,沙裘劫镖是眼前的事,少林与昆仑派找麻烦是未来的事,不该混为一谈的!未来如何,大家都不知道,但若果没有他帮忙,我们的镖银,甚至我们的生命,现在或者都没有了!”
马镖头无话可说,因为其他镖师都同意任青的见解,认为他说得对,因为这是事实不是狡辩,在事实面前,各人只好承认事实。
凌起石这个名字,由马镖头和沙裘等人,分向双方的朋友传开去,不到一两个月,江湖上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凌起石这个名字了。
凌起石这个名字传得很快,而且,在传说中,各自加上一些神秘的色彩,渐渐,把凌起石说成了一个不可捉摸的人物了。
那一天,在一间酒楼里也有人谈起凌起石这个人,讲述的人绘影绘声,加枝添叶,说得够吸引人,有两个年过五旬的老年人也在倾听人家说故事,都脸有异色,不时互相对望一眼,终于,一个说:“倪兄,他们不会是说小家伙吧?”
姓倪的道:“不!他们似乎正是说小家伙!”
“这怎有可能?小家伙怎会有此神通?”
“这个我怎么知道!人家是这么说!”
“我不信!这都是道路传闻,不实不尽!不过,我倒很希望能见到他!”
“我也是,那小家伙实在可爱!”
姓倪的是倪钦,另一个是高仲坤,他们是为了援救被官家囚在牢中的严振东而结伴同行的。经过几年辛苦,终于救出了严振东,但也花了不少气力,头发也白了不少。
救出了严振东之后,各人心情都比较轻松了,可惜进行救人时,损折了几位朋友,同时,官府方面也悬赏缉拿逃犯,迫得甚紧,以致许多露过面的都被迫躲了起来,不敢活动。倪、高两个因为稍懂易容术,所以当时虽曾与官方的人正面作战,事后回复本来面目,便无人认得,可以大摇大摆各处走动。
倪高两个到底当时扮成一个怎样的人?可以瞒得过人?原来他们当晚扮成是两个三十二三岁的青年,都穿上一身劲装,腰挂钢刀,后来与官兵交手,也是用钢刀的。他们刀法成熟,又快又狠,几个照面已经毙伤了好几个官兵,吓得其他的都只敢远远的呐喊助阵,却不敢走近动手,结果,严振东给从监牢中救了出来,逃去无踪,倪高两个回到客店,换过衣服,翌日才去打听夜劫监牢的消息。
第二天,全城的城门给锁上了,官兵出动逐屋搜查,由午夜查到第二天出太阳仍无所获,不得不传令先开城门,任由大家自由出入。
倪高两个巳经来了差不多一个月了,每天都是游山和玩水,十分惬意,加以他们用钱疏爽,说话风趣有礼,所以全客店自掌柜到小厮,无不对他们存有好感,所以官兵搜查客店的时候,他们说没有离开过客店,客店的人便加以证实他们没有说谎。
不过,这到底不是个久居之地,目的已达,他们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严振东在监狱中挨过了几年,意志倒没有大变,他受了很重的伤,但人样却变了,外伤内伤都有,他被救出的时候又伤又瘦,简直不成人形,朋友们把他送到柳园去养伤。
柳园是洛阳城东的一个大家园,主人柳逢春,过去是个镖局主人,十年前五十岁拜大寿,已经当众把镖局交给总镖头万山管理,此后有关镖局一切决定与措施,全由万山作主,他与万山只是朋友,不会再插手镖局的事,请朋友们把待他的一份感情继续支持万山。
柳逢春以一手双截棍享誉江湖,开镖局二十多年,虽有损失,却未栽过大跟头。总算幸运,他四十九岁那一年,接了一枝红货,亲自出马,押山西太原,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