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放心,他们都跑不了!”侯定安大言炎炎地说,似乎真有把握,怎知谷正锋忍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又见他口花花调戏刘玉凤,更是片刻难忍,连刘玉凤劝阻也劝不住,一柄长剑已经递了出去,攻击侯定安腋下“期门穴”。侯定安凛然一惊,疾退两步,道:“好小子,你也会刺穴!”
“有胆你就不要回避!”谷正锋一步也不放松,衔尾追踪,再进一招“金针飞渡”,剑尖直指侯定安的后心。
侯定安本来瞧不起刘玉凤与谷正锋两个的,没料到谷正锋竟是如此厉害,一出手就占尽了优势,他又退又避,不但未能扭转局势,连险境也未摆脱,实在是万分意外。他想向师叔求救,及至偷望师叔,才知道师叔仅胜对方罢了。但对方还有一个女的在旁监战,虎视耽耽随时都可以出手相助的。也就是说,庄靖已没有独胜的机会了,除非他有能力可以同时击败对方一男一女两个人,但照情形看,庄靖显然是无此能力了。
侯定安一见师叔处境比自己好不了许多,便心淡了。他向师叔求援的话也出到喉头就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候定安把希望再寄到自己身上,没有指望了,反而安下了心,没有先前那么恍惚,打得比先前灵活多了。
谷正锋的一柄剑练得十分到家,又狠又辣又缜密,攻守兼备,不容易被敌人所伤害。他是先处不败之地,然后再与对方力拼,先就占了很大便宜。侯定安交手之后才觉得对方厉害,但已经说得太满,难以转圆。他一面应战,一面寻思脱险对策,分了精神,马上就遇上险招,左臂轻中一剑,给削破了外衣,伤了皮肤,血也流了,痛得他皱了眉头。
谷正锋并不满足于仅胜一剑,他不让对方有喘息机会,招招都采攻势。他已经了解到对方的武功不及自己,最少是胆量不及自己。打架,胆量十分重要,拼命,胆量更加重要。对方既然胆怯怕死,自己就可以利用对方这个弱点了。谷正锋了解了双方实力情况之后,就更加大胆,更加狂攻不休了。
侯定安越打越后悔,后悔他不该在这时候摸进来,应该躲在暗处偷看,等到有好处的时候再现身,那才是最合算的了,可惜他了解得太迟了。他这时急于的是逃走,不是后悔。
庄靖与长白山狼俞剑平两个打得更为激烈,论经验,长白山狼多,论内力,却是庄靖胜,打到百招之后,逐渐分出了强弱。但双方的距离不太大,弱的一方又胜有丰富的经验,所以仍可扳平。但庄靖目睹俞大娘一步一步迫近,似有参战之意,而且,也料定对方是夫妻身份,假如她丈夫真个处在危险境地,做妻子的就没有见死不救,而遵守江湖道义的理由。同时,兄弟、父子、母女、夫妻等亲属联手,虽然有以多欺少的情形,别人也不会过份苛责,不会加以讪笑的,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因此,庄靖见俞大娘步步逼近,心理就受到莫大威胁,打不出水准。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不想恋战,要逃走了。
庄靖的处境比侯定安好,他想胜不易,想走则不难。在久战之下,他也积累了经验,摸通了俞剑平剑势的门路了,在蓄意离去之后,他找了一个机会运足了内力连挡俞剑平三招,然后反攻,喝道:“姓俞的,你也接我的看看!”钢刀砍出去,如挟泰山重,大开大合,大门大路,一点也不藏假,气势却豪迈无比,饶是俞剑平有长白山狼之称,也为之心头凛惧,不敢硬挡,在他连续进攻之下,连续回避后退,庄靖似乎发了狠,一连进攻了六七招还不停歇,叱吒声中,攻势更厉,猛烈地奋冲疾扑,吓退了俞剑平,头也不回,一声叫“定安,我们走!”抢扑谷正锋,谷正锋曾经与他交过手,知道他厉害,怎敢硬拼?但他来不及回避,迫得双手握剑,斜挡一招,但尽管如此,也支持不住,剑锋所弹,双手虎口都疼,倒退了两步,几乎连剑也丢了。
侯定安给师叔一手抓住,扯着走了,长白山狼却还要追赶,给妻子劝住了。
一场打斗如此结束,俞剑平等大家都感到不快,兴致索然。
俞剑平是一个好强的人,长久以来生活在长白山,练了一身过人武功,多年来就不曾碰上真正的对手,每次打起来都获胜,久而久之,使胜得败不得了,这一仗,虽然并未落败,但他比别人更加清楚,他功力实在逊于对方,所以对方逃了他也闷闷不乐。
谷正锋是占尽上风,在重要关头上给庄靖把侯定安救走了,谷正锋还几乎受了伤,当然更不高兴了。不过,在这样场合,女性总是比较冷静的,刘玉凤与俞大娘也一样是不例外。刘玉凤便提醒丈夫向俞剑平夫妇致谢,说要是不是俞剑平夫妇帮助,他们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刘玉凤承认庄靖武功了得,她合夫妻二人之力也难应付,只要再打下去,三五十招内他们便支持不来,非糟不可。
“这姓庄的实在十分厉害,我记忆中的劲敌,他在五名内,再打下去,我也会败给他。”俞剑平坦率地说。
俞大娘岔开话题,不谈这些,转问刘玉凤要去哪里。刘玉凤说没有一定目的地,因为丈夫不惯困守家中,闷的慌,她便陪他出来走走,一方面是散闷,另方而也拜见前一辈的朋友和希望见到凌起石。
俞剑平说:“我也是来拜访几个朋友和探听一下凌老弟的,他自从前一次替小华动过针术之后,果然十分有效,至今病未复发过,实在了不起,他希望学,所以要找凌起石。”大家谈得投机,又都没有急事要办,便就结伴同行,以增兴致,小华便成了他们之间的开心果,被宝贝得了不得。
“刘姑娘,你真没听说过关于凌兄弟的事?”俞大娘有一次单独和刘玉凤在一起时,悄悄地问刘玉凤,刘玉凤听出话中有话,心头猛烈地跳,反问道:“俞大娘,我实在没听说过什么,你听到什么了?”
“我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愿不是事实。”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凌兄弟给仇家暗害了,我虽然不相信,但还是不放心,所以要来查个明白,假如真有此事,我们夫妇无论如何要找到凶手,替凌兄弟报仇。”
“啊!有这个传说?怪不得那一天我在说话间提到凌兄弟,正锋他就变了脸色,翌日就说在家中太闷,要出来走走了,可能他也早听到消息,却不让我知道。”
“或许是吧?愿老天爷保佑!”
“俞大娘,你放心,不会是事实的,我看凌兄弟不是个短命的人,这传说肯定不确。”
“你这么肯定?”
“我是肯定!”
“如果是就好了,可是,你有什么根据?”
“没有!我是凭直觉的,我曾细心观察过他,肯定他不是个短命的人。”
“可是,已经两年多了,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他大闹京师之后消声匿迹,全无踪影,这怎能不叫人担心?”
“我虽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却肯定他还活着,什么时候会见到他我不敢说,但我们终有见面之日,那是一定的。俞大娘,放开心怀,别听那些谣传吧,那只是敌人的一种阴谋。可能敌人也要找他,故意这么说,他则另有重要的事,不能和大家见面,所以,谣言就越传越厉害,也似乎是真事了。”
刘玉凤这番话,凌起石当然听不到,但也确如她所料,有一件事情迫他不能公开露面,但他没有死,仍然活着,一切都如刘玉凤所料。
凌起石在吕旭家当花王,替吕家养鸟种花,工作似乎低下,不受人重视,但凌起却觉得十分开心,生活得很愉快。
吕家的祖家是在乡村的,有一个专名叫做万松山庄。吕家有十多间大小不一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筑,建在山坡上的。房子面南背北,屋前有一片青草坪,再远是一道小溪,房子后边是山,遍山都植了松树,树有大有小,有高有矮,实在很多,虽未必有一万株,几千株总是有的,所以名之为万松山庄实在不为过。
吕家原有几个老工人,在屋后开了空地种菜种花,凌起石入了吕家之后,见老工人气力不足,手脚又慢,便自告奋勇帮他们锄地种菜,担水淋花,不几天就讨得老工人喜欢与信任,把浇花种菜这责任全托付给他了。
吕家占了整整一座山,凌起石抽空走遍了全山,便决定搭竹引水的方法,把山水由竹管引到菜地,免了下山担水之苦,看得老工人又是惭愧又是佩服,他们做了半辈子,担了半辈子的水,就想不到这个办法,所以对凌起石大加称赞。
吕家的小主人有二,一是女的,一是男的,女的较长,十二岁多了,男的只有五岁,就是兆熊,他与凌起石本来十分要好,但凌起石已经化了装,又改了口音,和过去截然不同,所以兆熊认不出来。不过,他对凌起石仍然极有好感,每天都经到后园去玩,帮凌起石浇浇花,拔拔草什么的。凌起石渐渐的把吕家这座后花园加以改变,更把山前山后也加改变,吕家的人见惯了,逐日逐日的改,根本不发觉,可是新来的人却就绕来走去也走不到吕家门口,不易进入吕家。
凌起石满十四岁入吕家,转眼就是过了两年,他长得更高,更健壮了,吕家的前前后后,在他暗中布置之下,也渐具雏型,成为一个阵图了。
兆熊七岁了。他原是孱弱的,但这两年来每天都跟凌起石转动,又练金不换教他的掷石功和尚青传他的人门功夫,所以长得十分强壮。吕旭经过一场灾祸之后,看化了,不再主张儿子读书求功名,只希望他将来正直,做樵夫或农人,倒可以少却许多麻烦与危险,因此对于儿子跟凌起石种花锄地一点也不反对,反而见他长得壮实,感到高兴呢。
兆熊的姐姐叫玉娘,长得又美又聪明,是女红能手,常常获得娘亲赞赏,她有一个乳娘,从小就随她一起,乳娘非常疼爱玉娘,比亲娘差不多,所以吕夫人让女儿跟她是十分放心,玉娘对乳娘也是非常尊敬,叫她做干娘的。
吕玉娘为人聪明,却沉默,平常不大开口,因为已经退官场,吕旭又看化世情,归隐林园,便索性放开官场那一套,和普通人家一样。因此,十四岁的吕玉娘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