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戈飞猛地用力,颜石疼得叫出来,身体也直觉跳起向後。
“什麽确实没收住招,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好不好?要不是我冲上去,你这条小命、你这条小命可能就没了!”
“其实……我能躲开。”颜石低声道,“他那一剑刺来必然无法改变剑势,我用一招‘雪後平芜春尚浅’,正好能封住他一瞬间,然後就能退开。”
连戈飞瞪大眼睛看他:“那你怎麽早不躲?”
“我当时有点愣了,而且我也不太相信他真的会那麽刺下来啊。不过如果他真的继续,我应该也能及时闪开,你不用那麽担心。”颜石自己包了包伤口,道。
“你能躲开是一回事,他不收手是另一回事!”连戈飞怒道,虽然听颜石说他能躲开,多少放了点心,“那家夥就是存心要害你,居然还有人包庇他,哼……”
不跟这块石头辩论了,他受著伤,连戈飞也不希望惹他不高兴。反正报复这种事情是要慢慢来的,他也不想让颜石看到他心狠手辣的一面。
他连戈飞可不是什麽好人,当年做乞丐,坑蒙拐骗什麽不会做?对他不好的,他必然百倍回赠。
何况是对颜石不好。
※※z※※y※※b※※g※※
接下来的比试非常顺利,连戈飞在所属的组优胜。胜者打乱比试,连戈飞第二场就遇到南文契,他眼睛都红了,上去就一阵猛杀,杀到南文契连还手之力都无,直接落败。
他都承认落败,连戈飞还不肯罢休,硬是上去“收势不及”地刺了南文契一剑。要不是仲裁的师兄早有防备,及时上来拉住他,搞不好一剑就宰了南文契。
即使如此,南文契还是挨了连戈飞一剑,正在他手臂上。
在两人各自下台的时候,南文契分明看到连戈飞脸上笑容。他打了个寒战,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连戈飞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知道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死自己,所以他甚至连被阻止的招式都算好,故意让剑被击偏然後给自己一个警告?同样都刺在手臂上,是为了颜石报仇?
应该不可能吧?他一个入门还不到十年的孩子,怎麽会有这样的心思和实力?不可能的……
头上冒著汗,南文契踉跄下台,有了不详预感。
接下来气势满贯一路长虹,对手里不是没有比连戈飞武功高的,但这一众二十以下,基本也都没下过山的小辈弟子,就算练武时间远超过连戈飞,在动手时的卑鄙无耻也胜不过他。
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宁如潭一样输给他,恶劣的连戈飞甚至在他下台之前低声冷笑问他是不是和南文契相勾结,提醒他“要小心”。
宁如潭看向台下,颜石被包扎得厚厚的手臂上,挂著一个翠绿镯子。他低下头,眼底掠过几分黯然。
连戈飞拿到第一次比试大会第一,什麽门内奖励之类的他都不在乎,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下一次也要赢,这样才能和颜石一起下山。
因此他更加勤奋练武,颜石也是。两人慢慢成长,小虎也从小猫样大长成一只大老虎。
二十三
有白道就有黑道,有黑白就有对抗。武林之中,非白即黑,你总要有个立场。
当然,世上永远也不缺少亦正亦邪的灰色人物,例如连玉庭。
连玉庭是上一代的人,到现在也有个二三十年了。最近这名字却被提出来,原因无非是宝藏。
连玉庭当年在江湖的时候,行事但凭他自己所好,完全按照他自己的道理。真正的邪道固然不入他的眼,所谓正道,也没多少他喜欢的。
恣意妄为的前提是足够的实力,连玉庭显然有。武功灵药钱财,他都有。江湖传言,甚至把他拥有的武功秘籍说得天花乱坠。於是便有很多心怀正义或邪恶的人,以各种途径各种方法向他挑战,或直接下手试图“不告而取”,直到他消失。
消失多年後,江湖上却忽然又出了他的消息──据说,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他死前把武功秘籍什麽的埋在一个地方,据说已经有了线索。
藏宝永远动人心。g
苏州城外茶馆里,来来往往江湖人莫不在说这件事。
茶馆一角坐著两个少年,秀丽那个听著周围人议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高大微黑的少年倒是想到什麽,低声对秀丽那个道:“师弟,那个连玉庭,是不是後山山洞的……”
“真是块石头,你才想到?”秀丽少年自然就是连戈飞,他瞪了颜石一眼,道。
颜石惯常地傻笑了下,转了个话题:“还没到苏州城里就这麽热闹,苏州里一定很多人,很漂亮吧?”
“没下过山的土包子。”连戈飞哼了声,放下茶杯,“歇够了没?进城吧。”
他一起身引起周围众多视线,很多人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还坐著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又这样的英俊和……漂亮。众人当即都停下纷纷议论,看著他。
连戈飞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伸手拉颜石,结账,出去。
他们离开後,茶馆内的讨论话题不由得换了一个。其中臆测羡慕嫉妒以及龌龊,不一而足。
同样在角落,坐著两名女子,对看一眼。其中带著面纱的一个忍不住道:“好俊的人。”
另名看上去就是丫鬟的女子嘻嘻笑道:“二小姐,你不会是动心了吧?”
隔著面纱看不到脸色,只能见到那二小姐眼中露出羞涩,啐道:“你胡说些什麽!”
丫鬟揶揄笑著:“好好,我胡说……我们可以结账回去了吗?出来为老爷准备寿礼,结果在茶馆里待了这麽久……”
小姐起身:“就你话多,走吧。”
“这里就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走在进城的路上,颜石好奇地左看右看,看什麽都新鲜,“很热闹啊……”
“苏州当然繁华。”连戈飞回一句,“别这麽东张西望的,土!”
颜石止住好奇打量,只用眼角余光看周围。
入城一路上来来往往无数人,大多行色匆匆,衣著朴素者也比二人华丽得多。颜石看看连戈飞再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师弟,我们是不是该去买两身衣服,再去祝寿?”
连戈飞仰头:“买衣服做什麽?下山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这一点,还要我们自己贴钱不成?”他哼了声,“而且宁老头还不值得一件新衣服……祝完寿我们还要去抓人,把贺礼送到也就行了。”
颜石稍微地吓一跳:“师弟,你怎麽可以叫宁大人宁老头……”
“哼,你以为他是什麽好人,我在苏州这麽多年,什麽不知道。”连戈飞不屑道,“要不是他不知怎麽的和师父攀上点关系,我才懒得过来给他祝寿,又不是武林人士。”
他言语中有些恨意,颜石想到他上山之前的情景,不觉一阵心疼:“你以前在这里,过得很辛苦吧……”
乞丐当然辛苦。连戈飞甩个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白眼,径自前行。往来人群虽衣著强出他不知多少倍,但相貌和气质相差实在太远,以致他依然显眼之极。
颜石挠头,偷偷算著盘缠还有多少,够不够为他作件新衣的。
二十四
两人走在苏州城内。
颜石看什麽都是新鲜,身为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他的表现几乎让连戈飞觉得丢人。
迎面走来一个小乞丐,和颜石走个正著,“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连戈飞微微翘起唇角,迈一步走到乞丐身前,伸出手在他肩头轻拍一下。然後回到颜石身边,瞪他一眼,手张开,里面是一个荷包。
颜石一怔,看著他。连戈飞把荷包扔给他:“这麽多年武功白练了,居然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那里只有一钱银子,我看这小兄弟也挺可怜的……”颜石羞愧低头认错。他刚刚想动手阻止时碰到左手腕上的镯子,忽然想起连戈飞以前也是干这行的,就放了那乞丐一马。
连戈飞顿时气得七荤八素:“你以为你身上有几两银子?穷成那样还装好心……你以为银子落到他手里就是给他了吗?多半是上交给大头,他能拿到两三文就不错了!”
颜石脸露愧色,听他教训。
“能有多少乞丐是单干的,一般都是有人组织起来训练,偷来的钱财物品都要上缴,最多不过偷得多了能有点奖励,偷少了被教训。”连戈飞继续教育,“那些头目都比你有钱得多,你没事做什麽这麽好心?”
小乞丐脸色变了好几变,终於吓得要跑。连戈飞一伸手,拎著他脖领子把他抓回来:“喂,现在的头儿是不是还是王三霸?”
乞丐惊讶看他,连戈飞嘿嘿一笑,正要再说什麽,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什麽人?把这小子放下!”
身为地霸,在手下出事的时候也得及时出来,否则就会失去威信。那位王三霸总算是深知这道理,得知小乞丐行窃被抓,就赶快赶过来了。
颜石转头看,只见一形貌猥琐身材瘦小的人叉腰而立,瞪目怒道。他正要接话,身边连戈飞已经冷笑上前,话都不说,便是一拳砸下去。
“师弟你做什麽?”颜石惊问,连戈飞并不回答,只是一拳一拳砸著那王三霸。王三霸试图反抗,然则他一个街头流氓,哪里是连戈飞这种大流氓的对手,很快被打得不成|人样。
颜石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试图上前分开二人,却在临近的时候放手。
他看到连戈飞眼神,两人多年一起长大,他对连戈飞的熟悉程度远远超出其他人。虽说连戈飞脸上还算平静,颜石也能看出他眼底的怨恨。
颜石只是老实,并不是笨蛋,也不是真的滥好人。这时已经想到这人多半在多年前欺负过他那位宝贝师弟,从连戈飞的恨意来看,应该还是很严重的欺负。
连戈飞向来恩仇分明睚眦必报,颜石知道自己其实阻止不了他,也就在一边看著,顺便解决扑上来试图偷袭的王三霸手下们。
反正连戈飞既然选择动手打人,就肯定不会把对方打死。看那家夥飞扬跋扈的样子,受点皮肉苦又有什麽关系。
打了半天,颜石估计连戈飞应该打得差不多了,正要走过去招呼他一声,便听一声高喊:“住手!什麽人竟然敢在苏州城内撒野?”
颜石转头,只见一名四十多岁男子策马而来,远远就见白衣白马,特别精神。他听那人声音中气十足,显然是练家子。心下警惕,站到连戈飞身边,提防这人。
连戈飞抬头看去,不由冷笑,低声对颜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