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如水,虽然足不出户,但街头一些八卦到底还是通过各种途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大部分对我而言都是好消息。含谦很是能干,短短三年已经在宫中朝堂及京城百姓心中树立起了一个文武双全,仁义孝悌的皇子形象,我除了倍感自豪安慰外,心头却隐隐绕上了一股若有似无的不安。
这日我听闻父皇已决定立含谦为太子了,据说六皇子颇为不忿,虽然圣旨未下,却也是铁板钉钉,势在必行了。我听了,终于长舒一口气,含谦得偿所愿了。
难得的好日子,听说含谦今晚会来,我想,我该有所表示,为他庆祝一番才是。于是便差了府中下人去购置些好酒好菜,预备今晚与他共谋一醉。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如今我的这座府宅便是倾巢而出了。
而我,便闲来无事将庭院之内的花花草草再整修一番。秋去冬来,残菊不剩,梅花未开,庭院竟是一片萧条。“真是不应景呢!”我难免发发牢骚。想起武则天当年那要百花在冬日尽放的故事,心道:若我也有此等本事那该多好!
正当我沉溺思绪,不查已有人偷偷窜进我的府邸。我猛然一惊,喝道:“何人?”
一时跃出两个人影,细一看便是皇六子章含颐和于伯林。“你们?”怎会一起?我心里好不奇怪。于伯林身上似还带着未好的伤口。
“四少爷!”于伯林上前一跪,神色愧疚。
“怎么了?”我心里忽觉事情不大好办了。
于伯林道:“四少爷,属下无能,未能保全阿雪姑娘。”
我心头一惊,不由惊呼:“什么!怎么回事?”
章含颐道:“自然是太子殿下的宝贝弟弟含谦做的好事!”
我怒视章含颐,对他所说充耳不闻,反问于伯林:“于叔快快请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细细道与我听。”
于伯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那日阿雪姑娘受颜妃之邀前去颜府,属下见到阿雪姑娘,自然想起了四少爷的嘱托,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本来颜妃不过是找阿雪谈女人做衣之事,属下以为也无不妥,便离开做自己的事了。过了酉时,阿雪姑娘拜别颜妃准备回私塾。属下见到阿雪姑娘离开,担心她一女子只身上路,恐有危险,便悄悄跟随。没想到,离开颜府不久,阿雪姑娘竟被一群蒙面歹人劫持,歹人人多势众,属下便只能跟在他们身后,随机应变。却发现他们将阿雪姑娘带至程家村五十里外的破庙之中,竟欲图谋不轨,属下自然上前阻止。与他们交手之时,发现他们的功夫路数,身形口音都像是京城禁军。他们见我救人,便对阿雪姑娘痛下杀手,属下不及救援,阿雪姑娘,便,被害了。”
脑海轰然一声,我愣愣问道:“果真是京城禁军?”
于伯林拿出一块玉佩,交给我,道:“此腰牌唯有禁军才有,这是属下在与他们交手中,从那伙歹人身上夺来的。”我看了看,果真不假。
“为什么?”我喃喃问。
章含颐冷哼一声,道:“自然是九弟吃醋了呗,这还不明显?”
我回神狠狠盯住章含颐,沉声道:“此事也不劳六皇子操心!”转脸对于伯林道:“于叔不必自责,于叔已然尽力了。”
于伯林道:“此次若非皇六子相助,恐怕属下也没命来为四少爷报信了。”我淡淡的点了点头,让于伯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养伤。于伯林没说什么,答应了。
一旁章含临冷笑,道:“阿雪姑娘死的不明不白,太子就这么算了。”
“第一,我已不是太子了;第二,阿雪的死我自然会查,但此事与六皇子无关,就不劳六皇子费心了;第三,六皇子救了于叔,学生自然感激不尽,日后定会报答,只是若是六皇子想借此做什么文章,那六皇子就找错人了。”我冷冷道。虽说阿雪的死让我很生气,但到底没有证据,我不想平白冤枉了含谦,何况就算真是含谦做的,我也不想当作别人的打击含谦的工具。
章含颐冷笑,道:“阿雪真是死的冤枉!不过,本王也料到单单阿雪定是没法说动你的,所以在下预备了另一份厚礼送给四哥。”说着拿出了一张药方。
“这是什么?”我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章含颐笑道:“自然是端敬皇后的药方。”母后死后,谥号端敬皇后。
我不懂药性,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问道:“这是何意?”
章含颐答:“待四哥查清这药方功用,自然明白六弟是何意思了。到时六弟在京城十里外的竹林凉亭中等四哥。”
“我怎知你给我的药方里没有动过手脚?”我正声问道。
章含颐冷笑一声,答:“恐怕就是我把当初的御医找来,四哥也未必相信,其实要证明药方的真假也很简单,四哥侍母至孝,当日煎药送水,想必也亲历亲为过,素闻四哥过目不忘,不知当初的那些药可还记得?”
什么过目不完全是假的,可当年我确实为母亲熬过药,太医将药配好,我亲自煎熬,过了一年多,对母亲用的药虽说叫不出名字,但每种药的样子却都还记得,章含颐说的也没错。我冷冷道:“我今日才发现,六弟当真用心良苦!”他明知药方有问题,却从来不说,等到如今这个时机才来告诉我,其用心可见一斑。
“四哥不必气恼,六弟也是近日才发现药方的问题。”章含颐谎话说的面不改色。我冷笑一声,章含颐便带着于伯林走了。
下人们把要买的东西全部都带了回来,到了黄昏时候,含谦派人却来传话,说是被如妃绊住了,恐怕不能来了。我没多话,他不来也好,我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第二日清晨,我唤来管家,道:“昨日我感染风寒,你去请个大夫来。”
片刻管家请来了大夫,大夫正要诊脉,我却笑道:“其实学生常年大病小灾不断,久病自成医,也知道一剂方子,听说对风寒之症疗效甚佳,不如说与先生听,不知有何处要更改。”于是我将方子说了出来。
大夫听了沉吟片刻,道:“这方子看来似不错,但需小改,其中一味芨系草(瞎编的),不如去了,此药对风寒并无多大作用,若是和麝香放于一处,恐生毒素,毒性不强,但长久以往,难保万一。”麝香正是母后后宫之中常点的香料。
我心里一凉,点点头,谢道:“多谢先生指点。”说着送上诊金。又让大夫望闻问切一番,折腾一阵,大夫又开了一张养生的药方便要走了。
我连忙又道:“不知那芨系草长的是何模样?”
大夫笑道:“卖相倒是不错,碧绿通透,中间圈圈红丝,煞是可爱。”我自然记得清楚,母后的药里却是有这么一味药。心凉透半截。
这一日含谦依旧没有来,我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连我自己都要相信,我是真的有病在身了。想着想着,居然轻笑出声。知道吗?那些日子,母后曾埋怨这药难喝又不见效,也想过不再用药,却是我苦口婆心,一直劝母后喝药,如今想来,竟是我亲手送母亲上路的。
于是,我去了竹林,见了章含颐。我不担心身后有人跟着,反正章含颐自然会替我解决他的。
“四哥。”果然,那人笑得春风得意。
我冷冷哼了一声,道:“谈谈合作吧。”
“四哥果然快人快语!”章含颐客套的恭维着。我睨了他一眼,不去理会。章含颐也不介意我的失礼,笑道:“如今章含谦风头正足,父皇意欲立他为太子。可是,太子之位本来就是四哥的,四哥不想做是一回事,当日是遭人陷害,被父皇褫夺了太子之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四哥真的一点都不责怪九弟?”
“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好了。”我道。
章含颐苦笑一声,又道:“只要四哥将当日九弟所作所为在父皇面前如实说出,父皇自然就知道章含谦的为人,这太子之位自然又是回到了四哥的手上。到时四哥想不想做,那就到时再说好了。”
我神情轻蔑,不屑道:“太子之位到时既不会是我的,也不会是含谦的,父皇的为人你我都清楚。当初既然已经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今日就不会再给我。你不必花言巧语,更何况我本也就不想做什么太子。你怎知父皇当日,不知道我是被人陷害呢?”
“即使默许那又如何?只要把这件事闹大,父皇也保不住九弟!”章含颐答。
“可如此一来,父皇有了怨恨,还会把太子之位交给你吗?”我道,“更何况如今我在朝中已没有了什么力量,莫非六弟想动用自己的关系,告诉父皇你在朝中的全部布置,来换一个太子之位空悬的结果吗?”
章含颐果然没了声音,我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如果如妃犯了错,那父皇还能把太子之位交给含谦吗?”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先从如妃下手,如妃一旦出了事,必会连累道含谦,那时含谦于太子之位也只能失之交臂了。”
章含颐看了看我,会意一笑,道:“四哥到底还是心疼九弟。这样,也行。”
我不语,看了看他得意的表情,却怎么看都觉得碍眼!就算含谦当不了太子,我也不会让你当上太子!如果你早一点把药方拿出来,母后根本不用死!所以,害死母后的凶手,你也算一个!
回到府中,含谦居然在等我,他一脸焦急,见到我,忙抓着我的手,厉声质问:“你去哪儿了?”
“只不过去竹林逛了逛,怎么了?”我故作无知。
“没出什么事吗?”含谦追问。
我笑的一脸无害,反问:“能出什么事?我不是和管家说过吗?我要去竹林找一株稀有的菊花品种。”
含谦看了一眼管家,老管家点了点头。虽然看出他眼中还有疑虑,我又问:“怎么了?”
含谦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担心四哥出事嘛!下次四哥要出去,记得带点人!”
我苦笑着摇摇头,道:“也不是不想带些人,但是竹林太大,那株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