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鸽手上一招接着一招,“恩爱缠绵”、“千里婵娟”、“花前月下”、“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人鬼殊途”……招招要命,却招招扑空,但桑一南的神情却越来越哀伤,越来越悲痛!
秦鸽的剑忽然一转,挽起数朵剑花,根本不理会桑一南随时随地会有的反攻,象是不要命了一样,反反复复地使着同一招剑法。而桑一南也象是中了邪术一样,傻傻地只顾着躲闪,却并不还手,只是神情越来越不对劲,最后象是要发疯了一样,变得异常的狰狞可怕!
莫秋水叹了口气,轻声道:“桑堡主只不过也是一个痴情的可怜人。”
白长天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却没有我幸运,这一生一世,我是再也不允许你从我的身边逃离了!”
莫秋水苦笑着,躺在了他的胸口,闷闷地道:“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你的毒能不能解还不知道呢!”
白长天这才记起了桑一南对他传音入秘的事,正想好好询问他,却听得桑一南一声大喝,狂声大笑:“生死相随!生死相随!生死相随……”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笑得涕泪纵横,浑身颤抖!
只听得“嘶”的一声,秦鸽的剑划过他的肩头,血喷涌而出,刹时令得桑一南浑身浴血,更添他的狰狞与可怕!
“你的雷儿在地底下等了你八年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你为什么还不下去陪他?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秦鸽手上还是重覆着那一招“生死相随”,他的话象是催命的符咒,令得桑一南心神大恸,几欲痴狂!
“你不敢去见你的雷儿!你怕他再次拒绝你!你怕他咒骂你!你怕你追下了地狱,还是得不到他的心!”秦鸽的话,一句一句都象是把刀子切割着桑一南的心,他忽然掩面大恸:“不!!”
“你的爱就是在爱人死后苟且偷生!你的爱就是抛下你的爱人独自在地狱里煎熬!怪不得你的桑雷不爱你!怪不得他要逃离你的身边!你是全世界最自私自利的人!如果我是桑雷,我宁可死也不会要你!”
“我宁可死也不会要你!我宁可死也不会要你!”这一句话铺天盖地地向桑一南袭来,象是一阵一阵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涌向他的身躯,“啊!!!”他大叫一声,如电闪般伸出两指,这指上仿佛生了眼睛,在漫天飞舞的剑影中稳稳地夹住了秦鸽的剑尖!
一股大力如潮涌般从剑尖上袭来,秦鸽觉得这股大力象把大捶子猛地撞向他的胸口,忍不住“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而那剑随着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莫秋水与白长天对望了一眼,眼里有深深地担扰,秦鸽的计策若是失败,这屋子里将是尸横遍野了!莫秋水忍不住站了起来,挡在了白长天的面前,如果桑一南想杀他们,必须先杀了他才成!秦鸽似乎与莫秋水有一样的想法,慢慢地退到了两人的身边!
桑一南站在屋子的中央,抱着头,大声咆哮着,象是一只负伤的困兽,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白长天皱了皱眉,忽然心灵福至,脱口道:“桑雷临死之前曾经大叫着你的名字,想来他最后才发现,他是爱你的!”
桑一南的全身象是发了寒病一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抖动得那样的厉害,竟连站也站不住了!就在屋子里的人都以为他会倒下来的时候,他忽然狂吼着,象是忽然全身都充满了力量,狂奔出了门外!
屋子里的三个男人对望了几眼,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每个人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所浸湿了!
39
白雷躺在床上的身体一动都不曾动过,如果不是他圆睁着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床顶的纱缦,几乎令人以为他一直这样沉沉的熟睡着。
早在秦鸽提着剑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醒了,可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因为他不知道,是应该阻止秦鸽去杀了义父,还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出去?
最后,他选择逃避。他闭着眼睛,听着秦鸽低低地咒骂声,听着秦鸽匆匆的脚步声,他那早已经破碎的心在那一刻裂成了碎片!
经过了今晚,他应该何处何从?为什么要在今晚才明白自己的真心?为什么要在今晚撕毁他所有的幸福?他还配留在秦鸽的身边吗?他还配得到秦鸽的爱情吗?
就这样傻傻地望着床上随风轻摆的纱缦,他忽然发觉,这纱缦好象就是他自己,那样的无力,那样的被动,无法抗拒命运的唆摆,只能随风而动,树欲静而风不止,指的就是这种情景吧。
那纱缦飘飘摆摆,象是白雷的心情随着起伏不定。是走还是留?留下来就能得到秦鸽的爱,可是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吗?他可以不顾及秦鸽的感受吗?那么走吧,可是他的心好痛,这比他身体所承受的屈辱更令他难以忍受。
怎么办?就这样傻傻地等待着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决一生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其中的一个走进这扇房门,告诉他别一个已经死在对方的手里?或者两个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可能会同归于尽!
“不!”白雷大喊了一声!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他知道他无法阻止其中的任何一个,那么,他只能选择离开!走得远远的,这一生都不要知道这两个人的结局!经过今晚,他再也不能坦然的面对他们两个!
白雷这样想着,努力地坐了起来,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挣扎着下了床,他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们两个远远的!
一路磕磕绊绊,白雷艰难的向前走着,下身的血在流,身上也因为多次的摔倒而伤痕无数。他狼狈地走出了一色园,他死也要走出山庄去!
不知道在山庄里走了多久,汗水已经湿透了重衣,双脚早已经麻木不堪,只剩下要离开的强烈意念在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行!
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越下越大,几乎迷蒙住了白雷的眼睛。是啊,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啊!白雷苦笑着,怪不得他的身体会冷得发颤,他的心会冷得生疼。
火光!一蓬耀眼的火光映入白雷的眼帘!红色的火焰在白色的大雪中是那样的醒目与美丽,可却烧得白雷胆战心惊!顾不得浑身的伤痛,他加快了脚步,向火光走去!
孤鹜山庄的楼宇多处起火,火越来越大,已成燎原之势!熊熊大火呼啸着吞噬着一切,在大火尚未烧到的地方,有一个人手持着一只火把,在那里纵声大笑:“烧吧!烧吧!烧掉这罪恶的一切!烧吧!烧吧!”
“义父!”白雷难以置信的看着桑一南疯狂的身影,他的义父完整无缺的在这里,那么秦鸽呢?白雷的心一阵刺痛,竟连呼吸也象是停止了!
熊熊烈火映红了桑一南的脸,他的脸狰狞而可怕,在火光的不停跳跃下,竟有一种妖孽奇幻般的美丽!他狂笑着,高声叫嚣着:“雷儿!我的雷儿!这是你蒙受屈辱的地方!这是夺走你生命的地方!爹已经为你报仇了!所有害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曾放过!现在连这罪恶之地也将化为灰烬!你看见了吗?你看见爹为你做的一切了吗?”
火越烧越狂,渐渐蔓延过来,离桑一南已经不足百步了!
“义父!义父!”白雷被这样疯狂的桑一南吓住了,他狂奔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袍,想把他从火海中拉出来!
白雷的死命拉扯终于引起了桑一南的注意,他痴痴的看着白雷的脸,大声笑道:“我不是你的义父!我不配做你的义父!我一直在骗你!”他大声地笑着,从脸上猛地撕下一层皮来,白雷被他的举动吓得呆住了,甚至忘了去拉他。
然后他看见一张苍老而消瘦的脸,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白雷的耳边只听见桑一南大笑着的话:“根本是我从头到尾都骗了你!在我这样的对待你以后,你还认为我配做你的义父吗?”
40
“义……父……”白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脑海里顿感一片空白了。
“五年前,我在野地里发现了你,我有多么的惊喜!老天爷夺走了一个,却又还给了我一个。我把你当成了雷儿,于是替你取了与他一样的名字。”桑一南疯狂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的温柔,“看着你慢慢地长天,越来越可爱,可是你却只将我当成父亲,从未当我是爱人,我不敢向你表白,唯恐你会象桑雷一样离我而去。”他的眼神里有了一丝落寞,“你知不知道,听到你第一次说喜欢白长天,我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桑一南笑了起来,却满是凄凉:“我再三的告诫你别去对白长天有任何的企图,我真的害怕,害怕再一次看见又一个雷儿死在白长天的身下!”桑一南的声音越来越凄苦,“可是,我还是管不住你的心,你还是去了一色园。当你看着秦鸽的眼神里充满爱恋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你。”
桑一南大笑起来,白雷惊恐的发现,他的义父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怨恨:“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你们每一个都要离开我?为什么我那么的爱你们,可是你们却只将我当成那该死的父亲!”
白雷看着他义父狰狞的脸,心里竟然没有了一丝的恨意,或者,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恨过他!因为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在白雷的心里,桑一南是一个多么慈祥的父亲,对一个被弃之荒野的孤儿来说,他的这份父爱是多么的珍贵与温暖。那些伤害虽深,可是比起这份沉甸甸的爱,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他可怜的义父!时至今日,他的心里还是不能恨他,有的只是满满的怜惜与心痛!
或许是感觉到了白雷怜惜的目光,桑一南的神色开始平静下来,他痴痴地看着白雷,眼睛里是浓浓的爱,这是一个男人对情人的爱,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在桑一南的心里,又何曾分得清这份爱里有多少是情爱,有多少是慈爱?
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白雷的脸,轻触着他滑润的肌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