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领袖和聪明人都不是白当的,戚少伤的应变能力当然不弱,在绝对快的速度内,他手一抓花万游,已经脱口而出一个可以替代的版本。
“他说如果他是女人,一定要嫁给你。”
顾惜朝眉一皱,随即笑了起来,这一笑透明至级,几乎没有锋芒和阴郁,只有单纯的开朗,他轻声道:“真是个孩子。”语意甚觉荒唐,却也没有责怪。
这下嘴巴张大的成了花万游,什么是大侠,他可算是明白了,说谎比一般人快,比一般人真诚的就是大侠!当然,把他哑|穴封住堵口的更是聪明的大侠。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保持了安静,直到顾惜朝走进洞内,戚少商心内抹汗地给他解开了哑|穴。
“这半个月的打扫洞|穴,生火做饭…”花万游一脸的悠闲,和聪明人说话应该不用费劲的哦。
戚少商真的想擦汗了,他做什么了他,居然被人威胁,不过…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变成哑巴。
“好了,我全包。”
戚少商只想颓倒,而花万游此时却在想,我怎么没说一个月呢,笨!猪头啊!
这几日天气突然变的异常严寒,天空中阴阴沉沉,有厚到几乎要压顶的乌云盘踞不散,让人的心情也灰暗了不少。
顾惜朝看过天色后便道:“要降大雪了,看来我们要先把粮食搬运过来,木柴也要储备,不然一旦被雪封门,就很难出去了。”
三人依言分头张罗了半天,粮食、木柴终于都归了位,戚少商把柴一根根整理好,垛在洞侧的壁岩旁,粮食也收到了一边。
果然第二日凌晨,一场暴雪降临。那天空中降下的雪足有鹅毛大小,密密集集,连跟随的风都似乎没有了空隙,直象扫尽人间一切的一场孽盘。
这样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尽管一直扫雪,仍然把洞门埋了一截。
花万游靠到门口看了一阵,吞吐了半天才道:“那个人,不会有事吧。”他的心里虽怨愤,但总是记挂着慕容一秉。
“放心,上次岔了真气,他应该是在闭关疗伤,最多也就拖延出关的时间,多在洞内呆几天。”
听顾惜朝如此说,花万游才安下心来,却又苦笑道:“他都不认识我,也把我娘忘记了,我还担心他…”
“他始终是你爹。”顾惜朝道,“其实我最近在想治好他失忆的办法,应该可行,不过要等他出关。所以你暂且安下心,等雪过再谈。”
戚少商也是一阵好奇,“真的有办法?”
顾惜朝点头,“要用到一件旧物,而且需要你和我一起,能否奏效也是未知,权可一试。不过这场雪还真是大,自我来这谷中,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雪。”
三人正讨论着这件事,忽然耳边听的轰隆隆的巨响和什么巨大的东西移动撞击的声音。嗡嗡地震动人的头脑,十分的可怕。
“这是什么声音?”戚少商和花万游异口同声的问出来,一起看向顾惜朝。
顾惜朝也面带疑惑,但立刻反应过来,便是脸色的一变接着二变。
“冰川在移动,”顾惜朝喃喃地,仿若自语。他的唇带着薄白,因此更衬地眼睛分外的幽黑,几乎是种能穿透所有的黑芒。
一声撞击的钝响如闪电让人心中一惊,之后有崩塌的断响。
“晚晴。”顾惜朝令人心酸的叫了一声,冲到门口,用手使劲地推门。门外堆积的雪被他的劲力一下一下地推到一边,几乎要被毁坏的门终于张开容他过身的口子。
“顾惜朝!”戚少商反应过来扑过去的时候,只差一点抓到他的衣襟,就这么眼看着人冲了出去,投入一片白茫茫的雪中。
天!他只穿着单衣,连披风都没穿,这是干什么去?想自杀?
戚少商无名的怒火,又气又痛,他迅速披上披风,又带上顾惜朝的,返身吩咐道:“小游,你在这里不要出门,等我们回来。”
花万游也是满脸的惶急,“戚大哥,仙人哥哥他…”
“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戚少商说完,也出了门。
11 风砌阶下雪
戚少商一出门,就觉得全身被笼罩在一片沉闷的压力之中,连呼吸都难透胸臆。
好大的雪啊,漫天满地,纷纷扰扰,白的肆无忌惮。风很狂,愈烈,雪的下落原本应很轻,但这厚厚的雪片扑砸在脸上,却是惊人的冰,然后生疼,逐渐肌肤都麻木起来。
戚少商努力地躲开狂风,张开眼向前望。在几乎辨认不清的茫茫乱舞的白色间,一抹青似有似无的飘荡着,偶而清晰,大多时模糊。
“顾惜朝,顾惜朝…顾…”刚叫了两句,就被风塞了满口的雪。戚少商闭上嘴,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去。
迎风行走,异常艰难,而寒冷和脚下厚厚的雪更是加重了负担。戚少商的双腿跟灌了铅一般,追了半天,丧气的发现距离一点也没有拉近。那青影还是在不远处恍惚,耳边一听见轰隆声,心里便觉那影子又多消失一分。迟早抓不住?戚少商腹内不禁火烧一般,拼了全身劲力加速前进。
轰隆的巨响越来越大,雪密的人视线模糊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惜朝的身影仿佛近到触手可及,戚少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却没有感觉到挣脱的力量。他心内吃惊,迎风而看,顾惜朝静默的站着,双眼望着远处,一瞬不离。
原来他已经停了下来,戚少商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只见冰山一侧有三四座冰川正漂浮在冰面上,伴着轰隆隆的声音缓慢移动,有的已经整个撞到了冰山上,大块大块的雪崩塌,坠落地面。
雪气弥散,烟雾蒸腾。可晚晴却在哪里?哪座冰川内?恐怕连顾惜朝也说不清楚。
戚少商紧紧拉着顾惜朝的的胳膊,他感觉不到对方的冰冷,也同样感觉不到温度。晶莹一闪,不知道那是泪还是什么,顾惜朝跌跪在雪地上,手臂却连着戚少商,衣衫吹舞,发丝纠缠,乱!比风雪还乱!
只一瞬,顾惜朝的声音穿透雪色,传到戚少商耳中,天地绝望。
“晚晴…你在哪里?…为什么要让我…留不住…”
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的划过柔软的心,轰鸣声继续在四面的山谷中回荡,来来回回,绵延不绝。冰山上的雪也难堪重负,一片一片地崩塌下来,范围越来越大,仿佛要把一切埋葬。
不能再呆,不然会被冰雪埋葬。戚少商从后搂住顾惜朝,把他拔高,“走!快点跟我走!”
也不知道顾惜朝是否听了进去,但他的行动却显然不是后退,而是向前,向着冰川,向着雪崩,向着白茫茫的深处挣扎。
戚少商猛扯住顾惜朝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他的眉目间已经尽是冻结的雪粉,脸色和唇全是虚弱的白,眼神根本已经散了。
你真的要去找晚晴,你要去陪她,去生不同寝,死同|穴,一起埋葬?
仿佛听到顾惜朝的回答:是的,我要和她在一起。
戚少商只觉的胸腔内的怒全变成了痛,炽热烧烤,逼的他几乎发疯。用手摇着顾惜朝,终于爆发式的怒吼:“顾惜朝!你现在去有什么用,追不到晚晴,也找不到她,死了都是白死!你犯什么傻?你不是很聪明吗?不要装听不见,我知道你听见了,我,戚少商告诉你,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任性胡来,永远别妄想去找死!”
身后的雪大股地从冰山上滑落,蓬起一片粉尘。戚少商伸手点了顾惜朝的睡|穴,披风一卷,把人抱在怀里。
风暴更加强烈起来,从四面八方旋转着呼啸,地上雪本厚,这样抱着一个人,脚一踩下去,更是陷的几乎拔不出来。戚少商奋力走着,耳边不断听到身后崩塌的声音,每次都如同和鬼门关擦身而过。然而顾惜朝在他怀里,应该是没有苦痛的,他睡着了,多么好。
戚少商紧了紧披风,一拔脚,却几乎连鞋都留到雪中。抬头一看,雪崩已经赶上自己,劈头罩了下来。危机之中,只得迅速扑进冰山脚下的洼洞里。千钧一发间,人刚带着顾惜朝进去,外面已经是雪光流离一片。
等声音散去,再看,洞口被埋了大半截,但还好,没有全被堵住。
外面仍是不减的风暴,四处雪崩,狂风暴雪。戚少商松了口气,索性赌了,就呆在这里等风暴过,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靠洞壁坐下,把顾惜朝放在膝盖上,看着他睡颜平静。戚少商心内的颠沛流离全都散了,你多睡一会吧,这样也好。
就这样坐在洞内,望着外面呼啸的风雪,静默地挨过时间。天逐渐变沉,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时间到了晚上。虽然洞内避了不少风,但寒冷却还是没有遗忘这个角落,无法抑制的冷,连血管里的血液都似乎要逐渐结冰,不再流动。
戚少商开始运功取暖,他把自己的披风也裹在顾惜朝身上,却仍感觉到怀里的人冷的象冰块。
不行,必须给他点热量,不然没等他苏醒就真的冻死了。戚少商也顾不得别的,把顾惜朝抱着半坐起来,在披风下面解开自己的衣襟,也解开了顾惜朝的,将胸口贴着胸口取暖。
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的温度顺着贴紧的胸口传输过去,切合在一起的身躯接受着热量,有着微微的颤抖,那种雪化般的解冻,熨烫了戚少商的皮肤,仿佛要从内蒸出沸腾的烟气。在从未有过的接近中,顾惜朝的心脏那般清晰而均匀地跳动着,每一动,都生生地牵动了戚少商的心,好象一根绳子连着两颗心,那边跳动,这边收紧。
顾惜朝,我上辈子一定欠你的,千里追杀不算,连心痛也要拽上我的份。戚少商不敢去看他的脸,可目光还是在心内的顽抗中溜了下来。
安静的眉眼,安静的面容,大半埋在自己的肩头,能看到的只是一个侧面的线条。睫毛那么黑那么密,嘴唇蜿蜒到尾端微微翘起点弧形。他的发正如瀑布一般倾泻在自己手心,再往上点托住头,触到发髻上的木簪,硬硬的,碾压过指间。
风暴还在继续,我们能活着回去吗?希望可以,戚少商突然笑了,想起几年前和顾惜朝一起在棋亭酒肆偷酒喝,当时的心也有些跳的厉害,为了偷儿的心,还是为了那个深渗入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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