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个男子被埋藏在冰川里,他的爱人在村子里等待。还有后来是吗?”
“是。”顾惜朝抬起头,迎着飞雪中似有似无的光线,眼光轻飘,仿佛穿越了层山叠云。
“那个女子一直在村子里等待,虽然看不到爱人的面,但她可以遥遥地望着冰川,去体会和猜测他在的地方。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转眼三十年过去,当有一天,她象往常一样站在村口向冰川的方向望去,突然感觉到地动山摇,在地震的剧烈晃动下,远处的冰川飘移下来,碰撞,碎裂,当无数的冰块铺满地面时,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失踪的爱人冻结在一个冰块中,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依然和他离去时的一样年轻。可她却已经变成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
他重又低头,凝眉苦笑,“没想到我不等三十年就已经再见到晚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戚少商一叹,人生百年尽是梦,说看透,谁又能看透?他看着顾惜朝的卷发流连在肩头,波波相接的纠缠,不禁伸臂从身后抓住他的手。
两只手都没有什么温度,冰冷加冰冷却意外地叠加出丝丝的暖意,从手心直透心底。
顾惜朝叹了口气,“帮我一起把晚晴安置好吧。”
两人一起运功推动冰块,顺着顾惜朝所指的方向将冰块推离。
冰块沉重,和地面相接,发出轰隆的摩擦声,并留下长长的轨迹。饶是严寒中,推到目的地,两人都是薄汗裹身。顾惜朝伸手要过逆水寒,寒光一闪,剑锋已经全部没入冰封的地面。他转腕,运功,竟带着剑在地面上劈冰而动,随着他的脚步切出了一个长方的形状。
当起点和终点汇合,顾惜朝拔出剑,足间一点地,人掠过那片冰的中央,电光石火的一瞬,已劈出数剑。
人落地,剑锋上冰光闪动。那被划出的形状轰的一声碎裂,冰块之下,竟是湍湍的流水。想来这里在未冰封前是一个湖。
戚少商恍然大悟,沉冰湖底,这也不失为一个安葬的好办法。他不说话,也不催促,只看着顾惜朝立在晚晴面前,久久不动。
如此情形维持了一阵,直到顾惜朝似乎从肺里轻咳出一声,他转到冰块的一端,伸手去推。戚少商这才走过去,他刚要伸手,却又转念止住。也许这是该顾惜朝自己完成的,谁也替代不了的埋葬,不止晚晴,也有心中的过去。
冻结着晚晴的冰块一步一步地接近张开大口的水坑,终于扑通一声跌落湖底。顾惜朝被水溅湿了头脸,屹然不动。只紧盯着缓缓下沉,越来越远的那一抹粉痕。
心痛如刺,嘴角却笑。
顾惜朝和戚少商回返的路上碰到了花万游,他一个人在山洞中过的是心急火燎,度日如年,却碍于风暴,出去不得。这一下风暴稍停,立刻出来寻找两人,一碰上欢喜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小子拉着顾惜朝的衣袖,磨地把披风上的毛都要蹭掉了,“仙人哥哥,仙人哥哥,你终于好好的回来了。那么大的风暴出去,我差点急死。”
戚少商看到他那模样,心中发笑,故意调侃道:“小游,你就光担心惜朝,丝毫不管我的死活啊。”
花万游一吸鼻子,哼道:“你不大侠吗?这点风暴还回不来混什么混啊!”
切,真是同人不同命,戚少商才知道,在这里顾惜朝的命可比他的值钱的多。
好不容易小贼放开了神情疲倦的顾惜朝,这外面冷的让三人只想回山洞去暖和一下。
花万游却滞后一步扯住戚少商,看顾惜朝走出去几步,才眼睛贼溜溜地打量,“刚才,你怎么称呼仙人哥哥来着?”
刚才?戚少商一回味,好象,大概自己溜口就来了个惜朝。哈,小贼就是小贼,这么点小改变也被发现。
“惜朝?这一阵你怎么收买仙人哥哥了?居然都叫的这么亲昵。”
戚少商抬了抬眉毛,“这一次嘛…”莞尔一笑道:“我干吗要告诉你。”
花万游的胃口刚被吊起来又摔了个粉碎,胃里头生疼啊,赶快改变做战方案,“戚大侠,戚捕头,讲讲给我听嘛…不然那半个月的打扫洞|穴,生火做饭我包?”
没看到动心的脸色,继续加重筹码,“要不,一个月?”
戚少商终于知道什么叫折磨别人后遍体舒畅,扬着他那灿烂的找揍的酒窝,说了四个字,“没的商量。”
15 小贼啊,有时候屏蔽你是王道!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一如既往。只是顾惜朝和戚少商之间仿佛多了一根无形的线,稍一动便不经意地发现彼此间的牵连。
每次月夜下洞外独立,顾惜朝的身后总会多一个人。开始两人很少说话,只是顾惜朝取出笛子吹奏,戚少商站在一旁凝听,那含着万般言语的曲调常让一人奏一人听保持到天明。后来的某夜,戚少商忍不住环抱住顾惜朝,只是抱着,在月光雪景下,手握住手,攥着笛子,突觉寒冷远离不在,连往事也如背影淡去。之后,便是夜夜的长谈,吹曲,戚少商在洞外生了一堆火,两人围火而坐,聊以前的种种,聊两年的改变,甚至聊到了未遇到之前走过的日子。说到不愉快的事情,戚少商会把顾惜朝拢入怀里,他喜欢看着他坐在他膝头,然后给他深深的一吻,柔软如雪花的吻。
如此过了一段平静而温馨的日子,他们遇上了一个很早前就提出过的难题——食物已经不够了。
算了算洞内仅剩的粮食,三人面面相觑,能支撑八天就不错了,可现在离雪化怎么着还有一个月。
“这雪谷中真的没什么取得食物的方法了?”
顾惜朝摇摇头,“除了那陷阱的希望,可我们运气太差,至今也没捕捉到猎物。”
“那挖草根?扒树皮?”
“到最后仍没办法恐怕真要如此,总比饿死了强。”
三人商量了一阵,顾惜朝把剩下的食物分了份,每天的粮食减半,勉强凑成十六天的口粮。
“以后一天只能吃一顿了,过完十六天,离雪化的日子近了,哪怕真吃树皮,也好熬些。”
就这么半饥半饱的维持着,转眼又是十天过去。这一日,戚少商依旧去陷阱处修缮,却远远听见有野兽咆哮的声音。
扑近一看,有陷阱口大张着,里面居然捕到一只油亮亮的野熊,正在洞内抓挠着。这下真是柳暗花明,他大喜的回去告诉顾惜朝这个好消息,三个人带上绳索等工具一起来到陷阱旁。
“居然真是一只熊。”花万游眼睛都瞪大了,他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见到这庞然大物。“可我们怎么把它弄上来?”
“得要等等。”顾惜朝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毒肉丢了几大块下去,“熊不到饿得不行是不吃死肉的,它能从窝里出来,想必已是饿的难耐,再等个一两天,一定会吃。”
三人正围着洞口瞧着,忽觉身后有风声而过,戚顾两人同时一惊,刚一后退就看到了慕容一秉的身影。促不及防下,花万游已被他掳到手中。
“黑老头,你抓他做什么?”
慕容一秉的手卡在花万游的脖子上,摇晃着脑袋道:“我要问问这小子,那个慕容一秉到底是什么?还有秋心,我好象听过,却记不起来了。”
顾惜朝迅速道:“我知道,我告诉你。”
“你知道?”慕容一秉犹疑的盯着顾惜朝。
“慕容一秉是你抓的这个人的父亲,秋心是他的母亲。这两个人都和你渊源极深,至于是什么关系,你放了他,我慢慢讲给你听。”
慕容一秉倒也爽快,只道:“好,不怕你们逃。”他松开手中的花万游,把手一拍。“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顾惜朝暗暗揪了下戚少商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接着胡诌道:“慕容一秉是你的弟弟,秋心自然是你的弟媳。”
“弟弟?弟媳?”慕容一秉想了片刻,却摇头道:“不对,我觉得不对。那我弟弟叫慕容一秉,我又叫什么?”
“你,你叫慕容大秉。”
顾惜朝这么一说,饶是在这紧张万分的气氛里,戚少商也差点呛出笑来。大饼?顾惜朝你再损点就该上月饼,烧饼了吧?
慕容一秉始终神智不太清楚,仍是琢磨着自己记忆里是否有这个名字,大秉?是自己吗?
顾惜朝趁他这一愣神,迅速趴到戚少商耳边道:“今天时机难得,看我眼色,一起把他制住。”
戚少商用目光点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样出招。顾惜朝继续扰乱道:“对了,我还忘记你有个仇人,叫九幽,他当年把你打伤,你可还记得?”
他这样真真假假,虚实不定,越发把慕容一秉的脑子打成了一锅糨糊。看他按着脑袋回想,却又想不清楚,戚顾两人右手一动,同时出招。
龙吟森森,寒光乍闪,逆水寒穿透空气直刺过去,而带着清啸的神哭小斧更是早一步劈面飞射。
慕容一秉在这剑气斧光的笼罩下,身上的衣服都如风中的劲草,竖立起来。他运气一挡,神哭小斧激射偏来,劈入了身旁的树内,但那煞气仍是让他腹内一热,半口血涌到了喉间。
下一刻立刻身形变动,去迎逆水寒的攻势。让过剑势,险险的身上多了个血口。转而劈掌手腕,却被戚少商化解过去,只掌风逼的他一退。
突袭并未获得大成果,只有两人联手硬拼了。顾惜朝没了小斧,便把腰间的笛子取出。一剑一笛,直直地指向慕容一秉。
戚少商想起当年鱼池子内两人一起战九幽,不禁笑问道:“还记得我的剑法吗?”
顾惜朝侧目看了他一眼,也是一笑,“当然记得,因为在棋亭酒肆弹琴论剑的一夜,永生难忘。”
一如那天的答话,不禁让人从心底里透出笑来,“好,胜了一次便有第二次,我们一起。”
剑笛都是运了招式,一起冲慕容一秉而去,三人一时缠斗在一起,只见得青,褐,黑三色的人影翻飞交错,银光的剑,淡黄的笛和一双肉掌相搏。
慕容一秉的内力修为远胜戚顾二人,但手中无兵器,又遇上精妙的招式,一时倒也没占到便宜。过了二十多招,顾惜朝心知再如此斗下去,时间越久越占不到便宜,心一横,冒险突近,手中笛子点上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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