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柏然想自己可能发烧了。对,应该是发烧了,昨天晚上睡觉好象又踢了被子来着。否则怎么会想这么多却越想越混乱,混乱中又不甘心地想要想出个结果来。井柏然有点后悔没有好好地把数学学好,不是说数学是训练思维的么。若是自己思维那么清晰,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半天也理不出头绪了。
付辛博清楚地看到神游中的井柏然纠结起来的眉毛。付辛博不得不承认,这小孩的眉毛真的很漂亮,英气得很。可是皱起来,却让付辛博不由自主地心疼。
几乎是不经过大脑的,付辛博伸出手去揉了揉井柏然纠结的眉心,“想不清楚的话,就不要想了,好吗?想得太多,没有好处的。”
语气温柔得让井柏然彻底愣去,也让付辛博恍恍惚惚的。劣质的日光灯下,井柏然长长的睫毛投在眼睑下的阴影闪动着,付辛博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泪痣——生来就是纠结的人么。只是为什么,会是自己踏进来了。
只是无意之中跨过了彼此的伪装,无意之中看到了彼此的脆弱。
可是全世界人那么多,就正好是彼此呢。
彼时年少
'十三'
井柏然死死地抱着那只已有些年龄的趴趴,把头深深地埋进去。
怎么会这样呢。说好了不想的,为什么就是会抑制不住地又去想那么多。
难得的周六,就这样在混乱的思想斗争中一点一点消耗。
不过,自己到底是要想什么呢?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井柏然自己问自己。头疼得厉害,就像要裂开来一样。
家里好安静啊。
哦,对了。爸去回老朋友了,晓晓去上补习班了,就只剩下自己和趴趴了。突然感到有点寂寞,井柏然想起自己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或是做做作业或是做做家务,从来不会这样任性地感到寂寞。
自己,真的是被宠坏了吧。付包子,仿佛就是在母亲离开后专程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来宠自己的人。可是在听到他叫“宝”的时候,却真的是觉得温暖的感觉蔓延开去。
井柏然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可是却又睡不着。迷迷糊糊里,有个很温暖的怀抱包容了自己,然后那个人把自己放下,笨拙地替自己掖好被子。
井柏然使劲地嗅着周围的空气,那种熟悉的好闻的味道,是包子。井柏然知道是包子,也没来得及考虑包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他只想向包子喊“把趴趴还给我”,但是喉咙滚烫滚烫的,一急就咳了起来。
付辛博把他的大手放在井柏然的背上,帮他顺气,动作很不熟练,井柏然想他要是也有个妹妹就能把这些动作练得好一些了,常年一个人住也不找女朋友,都不孤单么?但转念一想,若是再来个妹妹,彼此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会更加复杂不清。想多了又开始头疼欲裂,一头栽进付辛博的怀里。
井柏然可以感受到付辛博健康的肌肉,一时就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本能地就咬了一口,却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叫声。
“爱咬就咬吧,我不反抗。”
……
“答应我不要想太多,只要对自己好就可以了。”
……
“如果付辛博这个名字不好记,就不要记了,就叫包子吧,一直叫包子。”
……
“反正我已经把你宠坏了,再宠一点又怎么样。”
……
井柏然觉得自己应该就要睡着了,可是为什么付辛博的话可以那样清楚地,一句一句地跑进耳朵里,又跑到心里。
井柏然是被一阵药味弄醒的,看着付辛博端着那碗药一副犹豫的样子,不觉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起来。
“我自己喝就是。又不是言情剧里的女主角,非要男主角喂不可。”
井柏然豪爽地一咕噜全喝下了,那样子就像喝了碗酒一样,有着浓烈的东北味。
安分了一会儿的井柏然开始不安分起来。
“包子,我要给趴趴洗澡。”井柏然扭动着身体。
“不可以。先休息好。”付辛博铁着脸扮关公,心里想自己还真是对于哄小孩越来越有一套,以后不去做幼稚园教师真是可惜了。
“包子,我要给趴趴洗澡。”井柏然好象对于付辛博的话一点都没有听见,依然重复着自己的要求。
如此反复之后,付辛博终于妥协。
“交给我洗好了。”付辛博咬着牙答应下来。
“不干。你会洗么?你不要把趴趴弄疼了。”井柏然一脸不屑。
最终,两个人闹腾着在卫生间弄了满地的水。
两个人都在逃避。逃避,也是种方法呢。
沉浸在彼此能够给予的快乐里,不愿醒过来。想清楚了,还能再这样么。
彼时年少
'十四'
“我说包子哥,我是让你来照顾我哥的,可不是让你来欺负他的。”井晓晓的声音让闹的不亦乐乎的付辛博和井柏然一下子松开了手,井柏然虚弱却带着明显快乐的笑意僵在脸上,缓不过来,纠结成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付辛博的脸变得比较快,在看到井晓晓的一瞬间已经恢复成了原来冷漠的样子。
井晓晓承认自己有那么点难过,在看到付辛博和井柏然两个人在卫生间里没心没肺地打闹的时候,看到付辛博脸上绝对罕见的温柔还有井柏然十八年来头一次那样开怀的笑。
井晓晓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某股韧力慢慢地撕开,有种寂凉的液体细密地渗进去,一丝不漏地缓缓地覆盖,然后漫溢。井晓晓感觉到力气一点一点地从指隙间溜走,胸口有点潮湿的闷意,像某种藤蔓植物妖娆地生长开去。
井晓晓看了两个人很久,直到确信自己安抚了自己的情绪了,才唐突地把这句看起来很容易却真的是酝酿了很久的话急急地说了出来。语调有点奇怪,真的,但是没有人察觉。井晓晓庆幸却难过。的确有点复杂,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付辛博的不理睬,还是井柏然的尴尬让她更难过。
井晓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个骄傲的公主去哪里了?
如果你发现对于某种美好的人或事物有着害怕的心理,那么,这个人或事物只是你所欣赏的,他只会是一个存在于你脑海中完美的印记,却不是你所爱的。
井晓晓仔细地想着这句话。说得……很对。现在的付辛博和井柏然都让自己感到遥远而不可及,仿佛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幅唯美的画面,让自己,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失去了。是的,自己在害怕,的的确确在害怕。
自己,的确是不太懂得爱。
可是,不都说爱是最伤人的么?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算什么,还有什么能这样让自己难过。自己看了那么多书,怎么就没有一本书里有提到过,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都是骗人的。
每天写得天花乱坠,爱来爱去的,却真的没有人明白真正的爱,或者这种让人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感觉与爱的区别。
那,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
只听见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音,付辛博很奇怪现在自己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原来水滴的速度不是恒定的。
“趴趴……”井柏然烧得不轻,迷迷糊糊地叫着,向那只早就被扔在地上并已湿透的趴趴走去。
付辛博赶忙在半道截住他,只见井柏然软软地倒进付辛博的怀里。
井晓晓走过去,没有正视付辛博的眼睛,淡淡道:“我来洗吧,你先让他去睡。”说着,拿起趴趴蹲在水龙头边,拧开开关。
水声一下变得大起来,哗哗的,立刻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包括井柏然喃喃的“趴趴”。
付辛博姿势怪异地搂着这个身高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目光落在井晓晓消瘦的背影上,瘦削的肩头骄傲地微微耸起,因搓洗而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动着。
付辛博觉得看不懂,也看不透。这个女生,仿佛已然比自己大出太多。
付辛博架住井柏然的两条胳膊往外拽,井柏然已经睡去,在付辛博的怀里睡得毫无戒备,却略略地皱起了眉头。
井家的孩子,都是这么懂事的么?
懂事得,让人担心。
彼时年少
'十五'
付辛博有点无奈地看着昨天还高烧不止今天就已经生龙活虎的少年穿着那件印满趴趴的睡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宝,你可以消停一下了吧。”付辛博抬起头瞅着井柏然睡衣上满满的趴趴和他手里紧紧抱着的那只趴趴,满眼晃动的黑白。
“诶,包子你有事么?我只是在想问题而已,抱着趴趴总是容易思路开阔一点。”井柏然像是突然醒过来的样子,有点呆呆地冲着付辛博眨了眨眼睛。
付辛博有点郁闷于井柏然的“趴趴利于思考”论,却也不敢反驳,毕竟自己还真的没有实验过抱与不抱趴趴是否真的对思考有很大的帮助。
当付辛博从自己的神游里出来之后才发现,某个少年又在神游了。
付辛博想那趴趴的理论还真的是没有办法论证,但“井宝利于神游”理论却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真理,待哪天去宣传一下,十几二十年后还可以变成无须论证的公理。然后付辛博发现自己又开始神游了。
付辛博推推井柏然,成功地打断井柏然的瞎想。
“下周日早上有空么?”付辛博起身,习惯性地拉拉衬衫的袖口。
“怎么,有事么?”井柏然甩甩头,像是想什么想得头都痛了。头发在日光灯下闪着光泽,让付辛博有那么点微微的出神。
“嗯,陪我去打球吧。你妹妹也去,和她商量好了。”付辛博盯着井柏然的瞳孔里的自己看,井柏然的眼珠黑得纯粹,是面很好的镜子。付辛博突然想起在某一本书上看到:眼睛黑白分明的人是种矛盾的存在,单纯与复杂并存的个体,他往往会出乎别人的意料,有的时候就像个谜一样。但在面对重要的人的时候,却会真诚而毫无戒备。
“喂,怎么又是你和她商量好了,晓晓也是,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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