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不论应付什么问题,他都有自信不会拖泥带水;反正以他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个性,拖拖拉拉的话先受不了的肯定是自己。
但,那是在他碰上眼前的凯为止。 其实,他也能体会凯希望他响应他告白的渴求,但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可又完全不同。
当那双比晴朗的苍穹还湛蓝、也比深邃的海洋更为迷人的蓝眸紧紧锁住他,乞求他有所响应时,他的心脏总会不听使唤地加速跳动,血液也往一古脑儿地往脑袋直冲;在这种情形直,要他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城很困难,何况是那句光是想像就足以让他双眼发直、脑浆沸腾、张口结舌的丢脸言词。
所以,要他当着凯的面说出“我喜欢你”,还不如要他直接从悬崖上跳下去会来得简单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当他一想起凯那含着不安和失望的复杂眼神时,心头也总像是被揪起一样的疼痛。
不过是一句不到两秒就能说完的话,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像凯一样毫不在乎地说出来呢?
只不过是张开嘴巴,像平常一样说话,就这么简单的动作而已嘛! 可是……做不到就做不到!
眉头拧了拧,施卫终究还是只能悄悄的叹了口气。 唉……别想了!
一直为这件事在这里头痛也没用,只要他无法在凯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感情,这个问题就没能获得解决的一天。
唔!现在好象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 瞄了瞄手中的资料,施卫又在心底缓缓叹了一大口气。
很想将这种可耻的烦恼逐出脑海,可是愈是不想去在意,脑中就越被这些让人脸红的问题盘踞着。
在社团的办公室里,施卫心里思考着和眼前事情扯不上关系的问题,视见瞪着散乱的作战资料。
坐在他对面、一脸认真地猛瞧着资料,是和他同年级的足球社社长吉斯。
在足球社里,为了各司其职以达到最完美的效率,向来是同一人担当队长和社长二职,但从去年开始分别由二人出任。不擅繁忙的文书作业、但有着卓越领导能力的施卫,在去年原本是下任社长兼队长的的最佳人选,可是当他一晓得担任社长要负责处理的纸上作业是那般杂乱时,便想也不想地婉拒这项职务。
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意外的转折,在场的社员当场错愕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让社团里最有能力的人出任社长一职是天经地义的事,向来也没人会以擅长文书作业为由拒绝指任。
施卫此举可说是足球社创立二十五年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但让施卫出任社长兼队长可是众望所归,所以即使他摇手说自己还是当社员就好时,并没有人因此死心。
最后,在全体社员的开会讨论下,做出一个创社以来的先例——即队长和社长分开,由二人分别出任。
结论就是,球队技与领导能力一流的施卫担任队长,负责统筹所有练习比赛的事务;而个性沉稳、心思也较细腻的罗吉斯,则被推派出来担任处理所有程序作业并和校方沟通的社长。
“卫,那分记载着文森中学后补社员的资料跑哪去了?”
虽然赛事部分不是他的现任范围,但身为值得信赖的社长,卫也经常和他讨论这方面的事。 “等一下。”
蓦得回过神来,施卫悄悄红了脸,希望自己的分神没被看出。 他连忙在乱得可以的长桌上翻了翻,轻易地找到罗吉斯要的东西。
“你的记性还是好的惊人。”;罗吉斯吐了吐舌头,接过资料。 “还好啦。”
虽然嘴上说对文书作业没办法,但脑筋相当灵活的施卫,在过去一年来却帮过罗吉斯不少忙。
或许多少当真有点遗传到祖父的从商基因,他在跟数字有关的记忆力可是一等一的强。
举个例子来说吧,要是想知道曾和他们交过手队伍的任何一个队员的得分纪录,或是个人的详细资料,社里的人都晓得不必去翻那一堆像山一样高的文件,直接找施卫这个活的数据库问是最快的。
脑筋明明是这样灵活而缜密,但施卫总是摇头说自己又要这种事最不拿手。 所以,简单来说,他只是单纯地懒惰也说不定。
“你在干嘛?”
彷佛对背后那执拗的眼神再也忍无可忍似的,施卫转过头去狠狠瞪着一双毫不知悔改、仍是紧紧锁住自己一举一动的碧蓝色瞳眸。
在施卫的床上盘腿而坐,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没做什么,只是在看书而已。”他扬扬手中的红皮精装本,强调似地说。
还真敢说!施卫愕然地张大嘴,实在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能真着睁眼说瞎话。 太……厚脸皮了吧!
若不是他再也忍受不了背后那热烈得会烫人的视线,他也不会没事去问他这处问题。
当他不悦地瞪向他时,他的目光依然毫不知节制地凝视在他身上,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天大的谎言?
让他一肚子火烧得更热了,可是说谎的人不但不知悔改,还比他这个“受害者”一付更为自然的模样。
可恶!为什么连在自己的卧室里都要忍受这各不自在呢? 以前就算跟别人住同一单间宿舍,他也未曾觉得和他人同处一室会人什么不便。
反倒是这学期换成这种有活动空间的高级别墅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快受不了那种天天被紧迫盯人的感觉。
才跟凯同房三个星期而已,他已起了回到原来房间的冲动。
被留级的洛德学长在他搬出宿舍后目前是暂时一个人住,而在得知他的新室友是凯时,他还曾替他捏了一把汗,并说若是他觉得跟凯无法相处时,随时欢迎他搬回去跟他住。这对些刻的他而言很具有吸引力。
反正,他本来就已付了一般双人宿舍的住宿费,想搬回去也不会太麻烦;至于现在住的这栋双人宿舍用,若不是凯替他付清,他压根承担不了。
不过,他要说清楚,他可没求凯帮他负这项费用,因为在刚回学校时,他甚至不晓得自己已经“自愿”换了房间,之后才由宿舍管理员及凯口串得知他莫名其妙地被迫移居到这栋学生向往的别墅型宿舍里。
刚开始,他以为有自己专用的卧室及书房该会很自在,但凯很快证明他的想法错了。
每天,只要他一转过头来,不管是在卧室还是书房,他都能发现凯像影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当他在书房用功或找资料时,凯就黏在他背后,像背后灵一样不肯离去。
问他在做什么,他的回答不外乎就看书;可是,一旦要他回自己的书房去,他又会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再迟钝也晓得凯处心积虑设计自己跟随他同房的原因,那就是尽可能增加和自己相处的时间,
看样子凯是实现上学期说过的话如果我们是室友的话,不就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了吗?
那时候他还以为凯是临时兴起口头上说说而已,怎么也料想不到他实现那句令自己嗤之以鼻的话。
至于当他回自己的卧室时,凯总是理所当然地跟了进去。
不管两人有没有……嗯……深深结合的打算,凯都理直气壮地抱住他,跟他同睡一床。
仔细算算,从开学前至今二十多天以来,凯回自己房间的次数真是用只手算都还嫌太多。 几乎不晓得凯要自己的卧室跟书房做什么!
既然做什么都非得跟他黏在一起,住一般的双人宿舍不就得了,干嘛还特地花大钱在这种别墅型宿舍上?
他怎么也搞不懂像凯这种王公贵族的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啊……烦死了!
施卫悻悻地回过头去,揉掉才刚写几个字的信纸,重新开始低下头去写要寄回家的信。
不过,白纸上的墨字才写没两行,他就又对那盯在背上的目光敏感不已。
纠缠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的一举一动,毫不放松的紧盯着他,像是无形的黏液一样湿滑地吸附在他的全身。 “你到底要怎么样啦?”
再也受不了像是被人从头顶舔到脚底的怪异感觉,施卫终于耐性尽失,将椅子往后推,站了起来。
“我什么也没做呀!”凯又是一脸令人火大的无辜状。 “你不是说你在看书吗?那就不要一直盯着我瞧!” “可是……”
“还可是什么?”施卫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可是没办法,我喜欢你呀,卫,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忍不住想看你,当然也想更进一步……”
听着凯如往昔一般毫不知收敛的爱情宣言,施卫只觉得一阵血气冲向脑门。 不用说,他的脸此刻一定红得像熟透的蕃茄。
够了,够了,真是够了!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不要” 这么干脆的回答让施卫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