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 by: 阿偷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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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 by: 阿偷 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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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天道:「我从来就是如此,你觉得无趣也只能受一辈子。」说着脸微微泛红,轻轻扭头瞥了瞥身后的邪神医。他一生从未说过情话,这种许诺般的私语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更是难得。 



  李宣却怔了怔,低声重复:「一辈子,一辈子……」隔了片刻才笑了笑,道,「那好,就一辈子。」 



  慕容天心中一紧,隐约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过分凝重,反破坏了原本的某些东西,不禁有些茫然,自己却该怎么做才好。莫非,莫非他求得不是这个吗?倒是自做多情了?这么一想,不由头皮发麻,面红耳赤,竟是狼狈不堪,偷瞥李宣一眼,却见他神色自若,看着前方,也没注意自己,才觉得尴尬稍退。 



  邪神医在前方,隔着几步,不紧不慢沿着山洞前行,也不知是否听得到这两人交谈。 



  待出了山洞,爬上洞前的小山丘,却是威风拂面,艳阳高照,波光涟涟。只听「扑扑」扇翅声由远而近,数百只水鸟忽涌而至,在三人头顶聚集盘旋了数周。邪神医一声长啸,那些鸟才齐齐往湖面上飞去,渐渐散开。 



  湖畔礁石上仍留着那烧毁的竹屋残骸,邪神医径自往那方向去了。慕容天低头看看李宣,却见他面上满是笑容,似乎不以为然,心道,幸好这人也不懂什么叫内疚。 



  还没到礁石旁,头顶上却突然响起一阵琴声,低沉悠远。 



  邪神医猛地住了脚,抬头四顾,却哪里有人,空闻那乐声在空中萦绕不散,三人都听过这琴音,均知是「飞袖流云」到了。慕容天弯身把李宣放下,将他半躺着靠在自己怀中。 



  却听那人轻拨浅揉,回旋反复,也不知谈的什么曲子。轻灵清越时,令人想起自己无忧的少年时光,沉着浑厚时令人忆到后来的诸多苦难,琴声且实且虚,如泣如诉,难以自制。一路下来,行云流水一般,回肠荡气。 



  一曲奏毕,余韵袅袅,如一缕淡烟,久久不肯散去。 



  三人都不语,且不论其他,就单这一曲而言,那「飞袖流云」已是个至情至性的妙人。 



  静了片刻,邪神医叹道:「师弟……,多年不见琴艺精进如斯,为兄甘拜下风。」 



  众人眼前一花,却见那礁石上突然多了个人,一身白衣,怀抱瑶琴,飘飘扬扬,如仙般立于其上。 



  慕容天看得清楚,这人带着一副极狰狞的青铜面具,长发飞散,正是那日山上遇到的那位断肠客。心中一喜,踏前一步,朗声道,「如你所愿,邪神医前辈已经来了,还请前辈遵守诺言,把解药给我。」 



  断肠客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怀中的李宣,不禁「咦」了一声,继而大笑了起来,「解药就在我身上,给你也无妨,不过他已经是个死人,你还救什么?」 



  此言一出,慕容天和李宣均是脸色大变。 



  断肠客手一抬,一物凌空而至,慕容天下意识伸手接住,却是个白瓷药瓶。断肠客道:「我说话算话,解药给你。」 



  慕容天拿着药瓶,也不知断肠客那话是真是假,呆了片刻,转头去看邪神医,「前辈」他哪知自己眼神中已满是哀求之色,邪神医看了他一眼,「你先收起那药,我自有计较。」慕容天见他泰然自若,心里方安了下来,依言把药瓶收起。 



  断肠客道:「师兄,刚刚那一曲如何?」 



  邪神医静了片刻,「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师兄,你此话可当真?」 



  邪神医道,「你可曾见我说过假话么?」 



  断肠客听了,纵声大笑,笑声中说不尽的得意,却又有道不尽的凄凉,声震苍穹,惊起阵阵飞鸟。邪神医也不语,微微皱着眉。待断肠客停止后,才叹了口气道,「师弟,你我一生,自小便是争斗不休,斗琴,斗棋,斗医,斗武,斗字,斗画……能斗的都斗了,可结果,结果不过是两败俱伤,都是一样的难能如意,孤苦零丁……,如今人都大半截到土里了……也该罢手了。」 



  断肠客不语,隔了半晌,才喃喃道,「……罢手……你说的真是轻巧啊……」邪神医脸色微变。 



  两人静了片刻,断肠客抬手,缓缓取下了从未揭开过的面具。 



  慕容天李宣一望之下,不禁骇然,那乱发下的脸孔不知被什么给划得稀烂,虽然口鼻可辨,却几乎不成|人型,那伤痕成浅褐色,显然是多年前的旧伤。 



  「你,你怎么会成了这样?!」邪神医大惊失色,不禁出声,往前奔了几步,被断肠客一股指风挡住,只得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慕容天自见面来,一直看他淡漠如冰,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显然这师弟也是他极关心的至亲,却不知为何两人间弄得跟仇敌一般,「飞袖流云」在传说中也是个美胜嫡仙的人物,也不知道怎么会毁了容。 



  断肠客把面具又复戴上,也不回答。邪神医茫然失神,「……怎么会呢?他,他不是该好好照顾你吗,即使不能放弃名门正派的身份,可也不至于……」 



  断肠客冷笑道,「你以为你那个公孙是什么好人吗?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想着要他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 



  邪神医抬头看了他一眼,风将断肠客的衣摆吹起,撇开那面具,那人还是当初一般俊逸非常。邪神医眼中闪过一丝伤感,静了下来。 



  「你若是不喜欢他,为何当初非要与他同床合欢……且用尽手段,也要逼我看到。」他淡淡道。 



  断肠客也不回答,那风吹得他发丝凌乱,却见他微微垂首,似在思忖,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被他做起来,如舞一般的柔,画一般的美,只叫人怦然心动。慕容天心道,戴了面具尚且如此,也不知这人当初风华正茂时是何等的风采。 



  隔了片刻,断肠客从怀中掏出一物件,迎风一展,那丝丝绳穗摆动,慕容天看得好不清楚,正是当初那黄姓书生交给自己,后被自己还给断肠客的旧锦囊。邪神医面色微变,却不言语。 



  断肠客道:「师兄,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相赠锦囊时说过的话?」 



  邪神医犹豫片刻,道:「自然记得。……师傅当初见我们俩总不相让,怕我们终有一日不能相容,便给了一人一个锦囊,让我们给了对方,作为本门信物。只要锦囊一现,便是天大的事,也需助对方一臂之力。可……我们都不曾用过。」 



  断肠客似也忆起了当年,半晌无语。隔了许久才笑了一笑,「你的锦囊早给了公孙茫,又怎么会用?」 



  邪神医坦然道,「我是给了他。当年他肯放弃一切,与我同行,我怎能不动容……,我知你定饶他不过,便把这信物给了他,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他,你若真要下手,见了这锦囊,却总不能不给我留一丝面子。」 



  断肠客嘿嘿直笑,「你这般防备,万般计算,却没想到我非但不杀他,反与他琴瑟合鸣,两厢欢好吧?」 



  邪神医不语,须臾,方拂袖道,「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断肠客大笑,「你明明很想知道,为什么不提?你总是如此,什么事一旦惹恼了你,就不问究竟,若不是这个性子,当初我那一招又怎么会激得你从此消失。这一手也就对你管用。你明知道当年他不过是被我下了药,却还是会恼羞成怒,抹不开面子,不肯再见他,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师兄,你说天下间,却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你。」 



  邪神医垂眼,睫毛微微颤动。当初那一夜,似乎又回到他的眼前,门后那双缠绵的身躯,不绝于耳的悠人呻吟,和……自己瞬间一片空白的心。 



  分离,便是从那一刻开始。 



  断肠客站在岩上,居高临下,悠然道:「师兄,若不是你性情太高傲,却也不会有这种结局……你后悔了么?」 



  后悔了么?也许吧,很多东西是因为自己倨傲,才错过的,可不久之后,公孙不是也放弃了寻找吗?公孙成亲那天,自己在他府门外站了一夜,如同他之前曾做过的一样。那已经是初冬,雨淋起来寒意入骨,打在身上如冰刀一样,然后到早上,雨停了,日出了,他也始终没出现。 



  说到底,终究还是两人无缘罢了。 



  「你刻意避开江湖,许多事情自然也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他找你不到,便把一切记在了我头上。本来我也不怕他,他算什么,打也打不过我,又不会用毒,拿什么跟我斗?如果没有师兄你,这种人,我瞧也不会多瞧他一眼。可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他,那游侠剑自诩侠客,其实也是满肚子的坏水。他假装与我前嫌尽释,骗了我诸多底细,却……」断肠客在面具后笑了一声,「我这脸和腿便是受他所赐了。」 



  慕容天「啊」了一声,断肠客看了过来,端详他片刻,道:「这事其实江湖中流传甚广,但他们只知是『剑圣』公孙,高风亮节、英雄侠义,在武山崖边救了众人,逼得邪魔『飞袖流云』跳了崖,却哪里知道其实他是落井下石,除却夙敌。」邪神医闻言,长长叹了一声 。 



  断肠客哈哈大笑,「我落下悬崖那一刻,便知道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法跟你在一起了。他害了你的师弟,按你的性子,他还怎么敢再见你?果然他只得乖乖回去,老老实实娶妻生子,安安分分做他的白道剑客。」慕容天两人皆惊,此人却是偏激之极,拿了自己性命相貌身体都只当儿戏,不过为了邪神医不与公孙茫长相厮守。着实狠毒,不负邪魔之名。 



  邪神医静了半晌,终于道:「师弟……,你何苦如此……」 



  断肠客见他既不发怒也不生气,这反应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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