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忽然转过头,眼神一勾带着诡异的笑,“送给城主了,一把换一把。”
“他会同意?”
“我说,这逆水寒是不输他那把剑的明剑。况且,他的剑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想避世隐居的人留这么大的麻烦在身边,也是个困扰吧。”他一副同情体谅的样子,“你又是六扇门的人,万一在这里失了踪,就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他就同意换剑?”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又是高深莫测地笑,他说,“的确是有点困难。但是,我在他杯子里加了一点东西。你应该很熟悉的东西?”
难道是……“魔药?你还留着三宝葫芦?”
“放心好了,我只下了一点,几个时辰就恢复正常了。顾惜朝把玩着手里的剑。
“那出城的令牌是?“
“青崖,她不但给了我令牌,解药,还给了出城的八卦图。”想到此不禁一叹,“只是害她无法向她爹交代。”
戚少商彻底觉悟。顾惜朝,果然是个诡计多端的人,他这场阴谋里,究竟有多少棋子?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对月亭里望天孤寂的人?是那个为保两人安全不惜自残的人?“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吧。”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顾惜朝笑了,“我并不是所有的事都算计好了的。只是在发生的状况下选择最合理的办法。是你说我和你命连在一起,为了我和你的命,牺牲一些是应该的。我啊,不想再欠你一条人命了,怕连下辈子都赔给你。”
“你说的……”
“好了,申屠在前面了。再慢的话昆凰城的人就该追杀过来了。”顾惜朝策马而过,跃到了前头。
“顾惜朝,你说要给我证据。”戚少商赶忙追上前,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证据?你不就是个最好的人证吗?”
“顾惜朝!”
对月亭,人对月。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只是不是中秋,弹琴的人也换成了戚少商。
“今天怎么想到邀我来?”放下琴,戚少商一脸轻松写意。
“昆凰城你派兵围剿了吗?”眯起眼,品酒的人畅快地勾起抹淡笑。
是明知故问的吧,他苦笑,“证据不足,不能调兵。况且那林里的五行八卦阵,没有人能破解又怎么进城?”
“你觉得若派了兵就能攻下?”
“不知道。”戚少商也笑。对这个卧虎藏龙的昆凰城,他实在没有几成把握。
“怨我吗?”顾惜朝擦拭着手中轻巧的剑,带着无尽怜爱,“又骗了你。”
“你肯全身而退我已求之不得了,哪还会怪你。”他喝着酒,好奇地看向那把剑。
感到他的注目,顾惜朝笑了,“好奇我为什么非要这把剑,不惜拿你的逆水寒去换?”
他点点头。
“逆水寒上沾了太多我的血,晚晴的血,我欲毁之而后快都来不及。给了人,换个清静。况且……”他又低头,目光如水,“这把剑叫暮晚。”
原来,如此。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戚少商猛灌酒,如口却说不出的苦涩。
“顾惜朝突然问,“你知道黄泉楼主是谁?”
“顾惜朝。”他说。
他却神秘地一笑,摇摇头,“错了。是申屠。”
“你不做黄泉楼主了?”这太让他惊讶。
“能翻江倒海也不过是个江湖。我啊,最看不起的,就是江湖。”莞尔一笑,顾惜朝接过琴来,弹上一弹。曲中有秋寒冷雨,月明如钩,深林清流。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当上黄泉楼主的?”他一直都想知道。
“你难道不好奇当年我是怎么将连云四乱归我麾下?人都有人的弱点,只要抓住了这个弱点,再强大的人也会俯首称臣。何况是一群和我一样难酬壮志声名狼藉见不得光的人?”这样的人,难求的不就是个知音?就像他深知自己的弱点,便也能了解他们。“不过,我劝你当心。我跟他们说着朝廷腐败混乱不堪,迟早有天,便要推翻它,改朝换代。我推出了,你代表他们不会。申屠有心,也有那个本事。”
“有也跟我无关了。“戚少商的心情很好,酒窝不笑时也自动浮现。
“怎么?“他不管?
“我已经不是捕头了。“
“你?”顾惜朝再度失笑,这个人总做让他意料不到的事,“你不管你的天下百姓?”
“我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去管天下人?我曾说我的心没有天下,有的,只是一个人。”他笑,望进顾惜朝的眼里,“问你三个问题。”
他扬眉。怎么,是报复鱼池子的事?“好,你问。”
“一,棋亭酒肆里明明你有很多次杀我的机会,为何不杀?”
“我不知你武功深浅,不敢贸然行动,怕错失良机。”他直言不讳。
“二,若傅宗书没有让你杀我,你会不会和我做真正的知音?”
“若不是他叫我杀你,我怎会遇见你?”
怎么他从来说话都这么让人心灰意冷的?戚少商近乎绝望,但他还是问了第三个问题,“三,若没了黄泉楼,你最想去什么地方?”
顾惜朝突然顿住,然后吐出四个字,“棋亭酒肆。”
真是让他起死回生,戚少商笑得孩子一样开心。
“不知道棋亭酒肆的杜鹃花开了没有?”顾惜朝任在拭剑。
“明天出发好不好?”
“什么?”
“去棋亭酒肆。”
顾惜朝抬眼的时候,笑如春风。
往后,是不是会见棋亭酒肆,弹琴时一笑惊虹的你?
'元宝'风沙度,楼月引(番外)(看来好多人都对那个仓促的结局不是很满意,补补~)
话说六扇门少了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捕头,连神侯都觉得惋惜。从此又恢复了四个天下第一名捕。
想当初铁手走了之后也是这种情况,可是追命一出马,就把那个倔的给揪回来了。这次,还叫追命去?搞不好还真能扭转乾坤。
于是,神侯就把追命叫到了书房。可却附带了个铁手。
“师父叫我来什么是啊?”追命明显对这个跟班很不满意,一脸恼羞成怒。
“呃~是这样的。少商离开六扇门也有些日子了,也该是时候让他回来了。”神侯捋捋长须,一本正经。
“戚大哥?他不是辞职了吗?二师兄还说他是被惜朝给拐走的。”一提到这,追命也顾不上生气了。说到戚少商他不禁就想到另一个,那个让他既崇拜又喜欢的惜朝。
“咳,咳!”铁手赶紧咳嗽几声,却为时已晚。让他后悔跟来了。
果然,神侯瞪了铁手一眼,笑呵呵地说,“他的辞职信我没有看到啊,不经我批准,他怎么能擅自离职呢?你去,把他给我押回来。”
“好~!”追命立刻喜上眉梢,笑地灿烂到了碍眼。
只有一个人觉得碍眼,那就是猜到他心思的铁手。自从那次受伤回来之后嘴里就一直 “惜朝惜朝”说个不停,起先是叫“顾大哥”后来干脆就叫“惜朝”了,他就是觉得很刺耳,很不,爽!“师父,我知道戚少商在什么地方,不如我陪追命去?”
“这个……”
“什么?!你也去?二师兄,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啊?我服了你了,投降还不成吗?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追命苦了一张脸,他想哭。
“追命,你二师兄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你不识路。再说,这一路上你们师兄弟俩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神侯发话了。
“天哪~~!我还不如被糖葫芦给噎死!”小孩抓狂,“我不去了!!”
“听说,棋亭酒肆里有种酒叫炮打灯,酒劲雄厚入口就像火烧,那可是戚少商和顾惜朝这辈子都不会忘的好酒。”
小孩咽了咽口水,继续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铁手暗笑,说,“哦,对了!那里还有种菜很出名,叫杜鹃醉鱼。虽说高老板已经不在了,可顾惜朝会做,而且听戚少商说,他做更是美味,酒香缭绕杜鹃醉人,除了顾惜朝,再无人能做。”
小孩开始动摇了。
好,下杀手鉴,“我好像听戚少商说过,顾惜朝的手下总会来看他,其中就有轻功好到让他都望尘莫及的人。我就问了,和轻功天下第一比起来,哪个更快?我说当然是天下第一赢,可戚少商摇摇头说,并不见得……他还说……”
“够了!”小孩怒气冲冲地说,“我去!”
哈哈~~做战成功!
远在大漠的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奇怪地蹙蹙眉。怎么老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左右看了看,他低头继续洗碗。
想想也很好笑。他九现神龙戚少商,竟然天天为那个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洗碗,还洗得不亦乐乎。只是总是有些哀怨,那个人天天捧着把剑擦来擦去,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样子。
可就算这个人没把自己放在心里不是也跟着他来棋亭酒肆了吗?天天做饭,做杜鹃醉鱼,就真的,可以把他戚少商当成空气?
“你洗个碗到底要洗到什么时候?”在门口站了老半天,就看见这个披着狗熊皮的家伙捧着个碗一脸奇怪地左右张望,让他刚想笑时,这家伙又把手伸进水盆里发起呆来了。要是他再不提醒,大概他就这么呆一夜。
“惜朝,你擦剑擦完啦。”戚少商突然回过魂,笑意昂然特别是那对酒窝。
“是啊,天天擦也总有擦完的时候。
戚少商努力洗,速度加快,“一会儿去骑马好不好?”
“骑马?”顾惜朝偏着头想了想,的确很久没出去散散心了,“好啊,等你洗好碗吧。”
得到想要的回答,他洗碗更勤奋了。
等洗好了,进了院子,就看见顾惜朝已把马拉了出来,正抚摩着马脖子。
其实戚少商总也奇怪。这个人,什么以前从来没感觉到他有时候有孩子气的一面?就像他笑地很开心的时候,偏头想事情的时候,或就像现在夕阳的光照在他脸上,竟然有让人心口悸动的柔和。
这时顾惜朝回了头,一惯漠然的表情,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大当家,你是打算一直看下去么?”
脸皮厚的他不禁红了红脸,牵了自己的马,“走吧。”
戚少商心里骂了一千多遍。
明明刚才和身边这位有这么好的气氛,他正心情好到不行,偏偏总是有煞风景的人出现就比方说眼前这几个黑衣蒙面的家伙。
“顾惜朝,把你手里的剑交出来!”
“你是说这把吗?”顾惜朝笑得很友善,把剑伸了出来。
那人正因为他这么“合作”忡愣,呆呆地伸手去接。
银光一闪,让众人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