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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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6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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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说你? 
  华觉民说,是不是烂货,我不在乎。再说,谁是烂货,我心里清楚。 
  七红说,呀,你不会是想说,我七红才是个烂货吧? 
  华觉民说,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七红很气,说,我来劝你,不是吃饱了没事情做。我完全是为了你好。我怕你错过了魏英这样的人,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好的了。我还怕你吃叶青的亏。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要只听我说,你去别人那里打听打听。北垛镇上,你问谁都可以。你要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一点都不难的。 
  华觉民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叶青的坏话呢?我猜,你是吃醋了吧? 
  七红更生气了,说,既然你这样说,就当我是放屁好了!你不要我管,我就不管。你就是找个狐狸精,也不关我的事! 
  非常有意思的是,蒋志冲也不赞成华觉民与叶青谈对象。蒋志冲的观点是,叶青这样的女人,固然是女人味十足的,既然她送上门来,到了嘴边的肉,不吃是白不吃的。但是,要跟她正而八经地谈恋爱,还要跟她结婚,这就犯不着了。蒋志冲对华觉民说,你知道这种女人跟多少男人睡过觉么?你看看她的眼睛,她的黑眼圈,就知道她是厉害的。这种女人,只能跟她白相相,不能跟她来真的。你跟她来真的,你就是戆大!觉民,你不要以为她是看中你。你是老实人,她不见得真心喜欢你这种老实的。她是觉得你老实,尝尝鲜的。你要是对她动了真情,她反而觉得你没趣了。说不定,她立即就会把你甩了,跟别人去了。蒋志冲同志以丰富的经验,对华觉民说,退一万步讲吧,即使叶青真的跟你谈恋爱,最后嫁给你了,你还是会倒霉的。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呢。你想,她这样的,结了婚,会太平么?她不会满足于你一个人的。她还会去找别的男人。这样,你戴了绿帽子,做了乌龟,还有什么面子做人? 
  华觉民被蒋志冲说得有点犯憷,他说,我不相信叶青真像你说的那样。 
  蒋志冲说,怎么不是这样,我一点都没有夸张。我为什么要造她的谣?我跟你是朋友,怕你吃亏,才对你说这些的。我告诉你,叶青是只白虎!什么叫白虎,你懂么?就是那上头没有毛的。你肯定跟她上过了,你老实说,她是有毛还是没毛? 
  华觉民的心,突然感到一阵痛。事实被蒋志冲不幸而言中。是啊,一点不假,叶青确实是白虎。让华觉民感到心痛的是,蒋志冲一定是上过叶青的,否则,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呢?他怎么知道她是白虎呢?华觉民的脸上,皮肤一阵发紧,一阵发凉。他的眼光,透过眼镜片,看着蒋志冲。后者被他看得有点犯怵,就说,我的意见,仅供参考,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 
  消息传到华觉民父母那儿,二老将儿子急召回家。他们首先声明,他们是从别人那儿得到消息的,而不是魏英来向他们告的状。华母气得脸发白,说,原以为儿子这只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高兴得不得了。谁知道,这只天鹅,最后还是要飞走了。而天鹅为什么会飞走?竟然是癞蛤蟆鬼迷了心窍,放着天鹅肉不要吃了。真是作孽啊!我怎么养出你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来呀!你要害死我,干脆好好说一声,不要作骨头来气我,把我气死了,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呀? 
  华觉民知道,对付母亲的惟一办法,就是沉默。不管她说什么,骂什么,不管她呼天抢地哭爹喊娘,都不要做声。让她发作,她把要说的都说了,心里要发泄的都发泄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但这一次不同以往,华母不让华觉民沉默。她逼着他说话。他不说,她就来拧他的耳朵,揪他的头发。拧耳朵的时候,华觉民还显得逆来顺受。可是揪头发,却不得不反抗了。要知道,对于华觉民来说,头发的宝贵程度,一点都不亚于他的生命。他愤而捍卫自己的生命了。他出手真猛,一挡一推,就把母亲推得踉踉跄跄,终于跌倒在地。 
  儿子如此忤逆,母亲当然痛不欲生。华父见状,过来帮老妻,也是责无旁贷。他挥起老拳,把儿子的眼镜都打掉了。这导致了华觉民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戴的是一副碎了镜片的眼镜。他的视野里,到处都是蛛网密布。而别人看他,两只眼睛里,也是结着蛛网。华觉民挨了父亲的打,脑子突然清醒了,觉得在这个世上,父母打儿子,乃是天经地义;而儿子打父母,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他于是顺从地接受了打,自己决定决不还手。 
  但是不还手,并不等于说他在婚姻大事上就听从父母的劝告。当华母从箱子里取出魏英为他们二老结的绒线裤衫,想以此唤醒儿子的良心时,华觉民说,你们是不是觉得绒线衫比媳妇更重要? 
  华父拍案而起,说,你这个狗东西,是鬼迷了心窍了! 
  华母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对你说过,你要是以后不待魏英好,我们是饶不了你的!你倒好,还没结婚,就把人家甩了。你好风光啊,跟个护士搞在一起,搞上狐狸精了,真逍遥啊! 
  华母说,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把你叫回来,就是要你回头是岸。你要是不听我们的,我们就只当没生你这个儿子。你爱娶谁就娶谁吧。你娶狐狸精白骨精都行。你以后就别再回这个家来了,你只当没这个家。你要结婚,要装修房子,要买家具买沙发,你自己去买,我们不会给你半分钱的! 
  华觉民听了,倔劲上来了,说,不回家就不回家! 
  其实二老的这番绝情话,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要给儿子施加压力。他们含辛茹苦,省吃俭用,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儿子!以后儿子结婚,要送彩礼,要花的钱,都已经悄悄攒下了。其实儿子果真甩了魏英,娶了叶青,二老最终还是会接受这个现实的。儿子的老婆,终究是他们的儿媳妇。只不过,在二老眼里,魏英老实、贤惠,儿子娶了这样的老婆,一辈子不会吃亏。他们希望给儿子施加压力,让他迷途知返,让他放弃狐狸精的纠缠,能够顺顺当当地和魏英结婚,好好过日子。谁知道,儿子竟然这么倔,竟然这么爽快地表示“不回家就不回家”。二老在感到心痛的同时,火气更大了。华母气得麻子一颗颗在脸上跳荡,呼吸都感到了困难。而华父呢,则到了非动用暴力不可的地步了。 
  从小到大,华觉民一直都是很顺从父母的。小时候,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打他的时候,他都是不敢躲的,更不敢逃跑了。他直挺挺地站着,忍受着。他连挡一下都不会。邻居说他傻,说这个孩子,老实得有点过分了,直挺挺站着挨打,这样的孩子是很少见的。其实,华觉民固然是老实,但是,他不躲避父母的殴打,却另有原因。他认为父母打他,就是他的不对。他们因他而生气,才打他。如果他躲,或者逃跑,那父母就会更气。他不想气父母。他觉得他能付出疼痛的代价而使父母不再生气,这样做是很值得的。痛与父母生气,华觉民选择了前者。也就是说,他宁可自己挨打,宁可自己痛,也不愿意父母生气。当父母生气的时候,他反而希望他们尽快打他,打得痛一点无所谓,只要他们的气通过打他而消了,那就好。华觉民确实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儿子。 
  但是这一次,为了叶青,华觉民变得不孝顺了。他一点都不再考虑父母的感受。他不管他们气成什么样子,都不为所动。他坚持他的。母亲要挟说,她不想活了,华觉民也没有任何表示。倒并不是说他不在乎母亲,而是他更在乎自己。为了自己,他置任何事情于不顾了。 
  在他表示不在乎与他们断绝父子关系、母子关系,并且爽快地答应以后再也不回家之后,华父将家里的一张榆木方凳高高举起,向华觉民的脑袋砸过来。一边砸,老人家还一边嘴里喊着,我砸死你!我不要你这个儿子了!我砸死你!砸死你我去偿命! 
  华觉民能够感觉到,要是自己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直挺挺站着不跑的话,这张方凳一定会瞬间砸到自己的头上,把他的脑浆都砸出来。他被砸死,父亲抵命,一家三口就会死两口。他于是撒腿就跑。他逃跑至门外,听到方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命地奔跑,仿佛看到自己脑袋被方凳砸中,血流了出来,和脑浆一起溅到墙上。 
  华觉民在迷乱的想象中一路狂奔。其实他只要回头看一看,身后没有追兵,就可以停下脚来歇一歇,想一想。但他奔跑着。仿佛奔跑并非他的意志,而是受命于人。跑得喉咙口有了一股血腥味,他还在跑。他一口气跑了三十公里,跑到了学校。他这一跑,省去了三毛五分钱的汽车票。 
   
  交恶 
   
  头上裹着医用纱布的魏英,引起了北垛镇居民的普遍同情。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人们纷纷谴责华觉民的朝三暮四,认为他身为人民教师,理当为人师表,在恋爱活动中也不忘为学生和小镇人民做出表率,而不应该朝秦暮楚,把婚姻恋爱这样的人生大事视若儿戏。人们在谴责华老师的同时,更多地把责难给了护士叶青。骂她什么的都有。他们认为,要是没有叶青,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这是典型的第三者插足,把自己的欢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对于这样的人,人们强烈呼吁有关部门出面干涉,不将她绳之以法,似乎不足以平民愤。至少也应该把她推上道德法庭,让人民群众来审判其无耻的恶行。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粮管所所长,更是义愤填膺。他觉得这件事,不仅伤害了魏英同志,同时也有损全体粮食职工的尊严。你教师职业再崇高,没有粮食吃,不也就饿死了么!始乱终弃,玩弄粮食女工,这样的道德败坏分子,一定要旗帜鲜明地跟他作斗争! 
  所长打电话给北垛中学校长,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他强烈要求校长对华觉民老师给予严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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