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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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粉-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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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回忆日渐模糊,我隐约觉得按父亲的意愿,我的前生应该凭着一颗聪明的脑袋考取功名,可是我天生对香味感兴趣,并将功名利禄视为臭不可闻的粪土。
    我和父亲的积怨由此而生。曾有一度,我被母亲溺爱娇惯得近乎飞扬跋扈,父亲对我横眉冷对,除了当我用一盒香粉换来相当于掬霞坊整整半年挣到的银两,他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否有过做官的理想?
    他让我做官到底为了什么?
    他为什么逼着儿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在我的想像中,我应该有许多地位高低不同的朋友,我的诗词应该常常在他们当中作为范本诵读。我被他们推崇和尊重,而正当被他们拥戴到巅峰之时,我的心一下子跌落和平和下来。我感到了孤独,我感到自己虽然没有走上冠冕堂皇的官道,却险些踏入浮华着卖弄和欢愉的歧途。
    我多次想像过和父亲当年一样背着行囊走出掬霞坊。
    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啊,门前的大路依然郁郁葱葱,天上也是一盘冰凉的满月,可是,我即便在那棵参天大树旁坐下来等待一千年,也未必能等到一位身着白裙、形同鬼魅的女子。
    我心中有个谜,母亲一直没有给我解开。
    父亲隔着窗子说了怎样一句话竟使她嚎啕不止?
    我想,那句话一定是个咒语,它吸摄了一个女人的心。
    我真想知道它由哪几个字组成,如果有可能,我想说给莲衣听,让她那颗紧锁着的心为我启封,可惜我不能说给她听,因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把莲衣丢了,或是她不辞而别……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我很高兴,因为和长公主约好去她的府上接小酌姑娘,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给王狄和莲衣一个惊喜。
    莲衣在竹架上晾晒满了刚洗的衣裳。我从木屋里出来,看到莲衣陷在五彩的衣裳里的样子不禁笑了:“怎么洗这么多,也不叫我帮你?”
    “不用了。”莲衣笑了笑,上下打量着我的装束,“你要出去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我记得没有跟你说过。”
    “你每次出去的时候,都要穿……这双鞋子。”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心里不觉一动:“你经常观察我吗?我太粗心了,还不知道你的生活习惯,这倒提醒了我。”
    “我随便说说,不必在意。”
    我高兴地抖了抖衣袖:“我要去找长公主,她答应我今天见一个人。”
    莲衣并没问我要见的人是谁,而是轻声说:“早去早回。”
    我把她的这句话理解成惦念,没顾上说句道谢的话就高兴地向竹林小路走去。走出老远,我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快活,回头大喊:“莲衣,我也想早点回来——”
    每次从竹林到南京城都需要两个时辰,可这次我却觉得南京城近在咫尺。我心里想着王狄见到小酌姑娘后那种激动的心情,如果他们两个幸福,也算我偿还了王狄那天夜里替我揭下莲衣的通缉令的恩德。
    我兴冲冲地在街上走得口渴,经过一个茶摊时想买碗茶水,却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听出是王狄的声音,努力压抑着兴奋竟然忘了口渴,我转过身来像那天一样倒退着走,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你去哪儿,怎么这么高兴?”王狄追上来问。
    “你在这儿干什么?先告诉我。”我看着王狄一脸沉郁的样子。
    “我……想到处走走,你去哪儿?”王狄的眼神飘忽不定。
    “我要办一件好事,给朋友一个惊喜,晚上到竹林等我吧,我带酒菜回去,如果不想让我破费,你买也可以。”我笑着说。
    “为什么要等晚上?我现在就想喝酒,想大醉一场。” 王狄的声音很生涩。
    “现在不行,一言为定,晚上见。” 我知道他是为了小酌姑娘的事,但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还是没有说出去救她的事。我说完转过身子大踏步走了。
    王狄停住脚步,看着我远去的身影,眼里依然是一片捉摸不定的神情。
    其实我很愚蠢,如果当时告诉他真实情况,肯定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可惜我只想到了给他那个惊喜,却没想到他这次出来,就是要趁我不在竹林的时候,按着铭儿的意思带走莲衣,换回他的小酌姑娘……

八、铸成大错

    铭儿匆匆赶往秦淮客栈,那是她和王狄约好交换莲衣和白小酌的地方。
    因为白小酌突然被我救走,她无法在王狄面前完成换人计划,换句话说她会认为我救白小酌是受王狄所托。如果真是这样,王狄在见到白小酌之后怎么可能再带莲衣见她呢?她现在惟一的侥幸就是希望王狄不知道我救了白小酌,而王狄又成功地把莲衣挟出了竹林木屋。偏偏一切都如她所愿,就在我去长公主府接小酌姑娘的时候,王狄已经易装蒙面挟持了莲衣,向秦淮客栈而来。
    秦淮客栈里,铭儿正和老板围着桌子说话。
    老板拿出一张纸递到铭儿面前:“姑娘,这是王公子这些天的花销,一笔笔记得很清楚,你查一下。”铭儿心事重重,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老板恭敬地:“用不了这么多。”
    铭儿淡淡地说:“算我给你的茶钱。”
    老板拿起银子道过谢后刚要走,蒙着面巾的王狄用弯刀撩开门帘。老板看到弯刀吓了一跳,银子掉到地上,他知道有事发生,仓皇拾起地上的银子走开。
    王狄拉着莲衣进来,铭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莲衣,半晌突然高兴地笑了。
    莲衣并不畏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到这儿来?”
    铭儿笑着看王狄:“这倒让我意外了,你是抓她来的吗?”
    铭儿的“抓”字说得很重也很俏皮,王狄尴尬地扭头别处。
    “莲衣,我们没有恶意,别害怕,坐吧。”铭儿看着莲衣,突然意识到王狄正戒备地盯着自己,于是又对王狄说,“你先出去,我们俩有悄悄话要说,你尽管放心,你要的人一会儿就来。”
    王狄盯着铭儿的表情,压低嗓音:“那好,我去街上买东西,回来之后把她送走。”
    铭儿迈着碎步不紧不慢地围着莲衣转来转去,仿佛欣赏一个猎物一样,最后停下脚步不阴不阳地说:“莲衣,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人把你带到这儿来,你和林一若……过得还好吗?”莲衣不说话,用沉默作了回答。
    王狄做梦都没想到铭儿的阴谋。他来到离秦淮客栈不远处的四季春酒楼喝茶,因为记着我晚上让他去竹林木屋喝酒的话,特意让伙计准备一大包下酒菜。
    王狄喝茶的时候右手始终攥着弯刀,直到看着伙计拎着下酒菜放到桌上,才放了弯刀从怀里掏银子。王狄拎了下酒菜往外走,恰巧七八个兵卒说笑着涌进门来,王狄警觉地靠在门边闪避,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扭头看着别处。王狄并没引起兵卒们的注意,他们大声喊叫着老板的名字坐在一张大桌前,王狄趁机出门朝街上走去。
    秦淮客栈和四季春酒楼相距不足百步,王狄拎着下酒菜走到客栈的时候,大堂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他眼里有种不祥,直奔原来住的屋子,哪知撩开门帘,里面也是空无一人。王狄的冷汗一下子浸出额头,转身出来把下酒菜放到柜台上,一位小伙计正好拿着一把扫帚出来。
    王狄几乎窜过去一把揪住小伙计的脖领:“那两个姑娘呢?”
    小伙计吓了一跳:“你刚走那两位姐姐也走了,怎么了客爷?”
    王狄颤声问:“可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小伙计稀里糊涂地摇头。
    王狄明白事情有了变故,转身出来时竟忘了柜台上还放着那一大包下酒菜。
    小伙计在后面喊:“客爷,您的东西。”王狄回身拿了那包酒肉向大堂外跑去。
    王狄的心狂跳,他不愿意让他的预感成为现实,所以拼命在街道上奔跑,他忽然觉得远处街上每个女子的背影都像莲衣或是铭儿,可是跑过去看时又都让他失望。
    王狄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铸成大错,不但得不到白小酌,还丢了莲衣……

九、研香的器具

    从长公主府接了白小酌之后,因为担心她吃不消这么远的路途,我故意放慢脚步,直到黄昏时分才走进竹林。我的手里拿着为莲衣买的一架纸风车,它一路上发着好听的响声,陪伴着我们的脚步。
    走出竹林,白小酌看到远处的木屋,疑惑地问:“林公子,你就住在这里?”
    我笑了笑:“一位姑娘也住在这儿,哦,她睡在屋里,我睡在外面。”
    白小酌听了我的话,更加疑惑地看着我。我知道她不明白我的话,苦笑道:“那位姑娘叫莲衣,我喜欢她,她还……没有喜欢我,所以……我只能……”
    白小酌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泛上一丝红晕。
    我走到木屋前面,木屋的窗子开着,我跑上台阶推门时,虚掩的门豁然洞开。
    “莲衣,我回来了。”我奇怪地走了进去,屋里没有莲衣。白小酌在外面大声说:“林公子,王公子呢?你不说他在这儿等我吗?”我顾不上回答她,慌张地从屋里跑出来朝四周看着。竹林里看不到莲衣的身影。“怎么了?”白小酌疑惑地问。
    “莲衣不见了,平常这么晚她从不出门的,会不会是……什么人来过?”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紧张地又往屋里跑去,片刻又出来喊道,“不是官兵,一切都是好好的,好好的……”我说完跳下台阶想往竹林里跑,一时又无法选择方向。
    白小酌疑惑地看着我,也下意识地向四周看着。我焦急地说:“白姑娘,对不起,你先到屋里坐一下,我去找莲衣回来。”说完拿着纸风车向竹林深处跑去。
    白小酌奇怪为什么木屋里没有王狄,她甚至怀疑我在说谎。她在屋外一直等到天黑下来也没看到王狄的身影,最后生疏地走进屋里,手在桌子上摸索时碰到了火折。
    她燃着火折,找到了烛台上的蜡烛,屋里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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