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外面的阳光很好,刷地晃了我的眼睛。
莲衣听到我的脚步声站起身:“怎么起来了?”我活动一下胳膊:“好多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莲衣淡淡一笑,笑容里有几分开心。
我下意识地捂着额头向前走几步,看着外面的景致,感慨地说:“从小到大还没有病过,病过一次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病的时候感情很脆弱,心里想的很多。”
莲衣关切地道:“回屋吧,外面有风。”我没有听莲衣的话,反而硬拉她坐在台阶上。莲衣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竹林,等着我开口。
我沉思许久,拿出那个包过鲜花的绢帕:“莲衣,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绢帕,其实跟你和我的遗憾有关。如果我一生都不说破它,遗憾就永远埋在心底,而你也会一无所知。”莲衣扭过头来看着我:“你的话……我听不懂。”
我淡淡一笑:“还记得悬崖上那朵花吗?”莲衣点点头,眼里顿时闪过一丝遗憾。
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如果我说我已经摘到了它,你信吗?你肯定不信,因为摘到它,我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莲衣不说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又玩笑般地道:“如果我的生命化为乌有,你的世界将是一片空白。我的心原本是为你跳动的,我死之后,人世间再没有人对你牵挂,你会觉得更孤单;我的眼睛是因为你才明亮的,我死之后,你会永远见不到别人对你欣赏的目光,你会觉得更自卑;我的手原本是做香粉的,但更愿意搀扶着你走路,我死之后,没有人和你一起共赴人生的尽头,你会觉得害怕;我的身体原不是因你而生的,但可以给你温暖,我死之后,没有人再感知你的疾病和痛苦,你会觉得一个人活着……原来是那么无助。”
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没有顾忌莲衣的表情。
莲衣的眼睛有些湿润,但是没有激动,更多的是对我今天这些话的疑惑。
我想让莲衣说点什么,可是她竟然站起身径直走向远处的竹林。竹林里始终有风穿越,莲衣的衣裳和长发轻轻拂动,她靠在一根粗大的竹子旁,仰头看着茂密竹叶缝隙外的天空,泪流满面。
“母亲,我的耳边现在有两个声音,一个是您的教诲,一个是林一若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谁在我心里会埋藏得更深,不知道该用谁的话陪伴我这一生。我该怎么办?或许早点离开是个最好的办法,离开得越早,痛苦也就越小。”
“莲衣,你回来——”我想陪着莲衣,可是又怕竹林里的风,只好大声喊她回来。
莲衣扭头望着我的声音来处,脸上的惶惑又凭添了几许悲凉的笑容:“公子,别怪我心狠,我可能……要对不起你了……”
八、不二丹
王狄这些天一直处于矛盾中,一方面想早日带莲衣回草原找父亲,一方面又为无法完成杀朱元璋的任务而恼火。
这天上午,王狄在秦淮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不知道他这次出门的动机,也许是为了散心,也许是为了寻找机会。不过,他这次出门是幸运的,因为他要撞上一件幸运的事。他的身后不远处是一顶小轿,瓶儿在小轿的一侧走着。
瓶儿发现王狄的背影,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咦,公子爷。”
“瓶儿,你说什么?” 隔着轿帘,从轿里传出铭儿的声音。
瓶儿慌乱地:“小姐,我……我什么也没说。”
铭儿撩帘探出头来,看到前面的王狄,不阴不阳地道:“那就是你说的公子爷吗?截住他,我有话说。”瓶儿不情愿地对轿夫说:“哎,听见没有,叫你们快点。”
轿夫们加快了脚步,小轿在王狄的前面停住。
王狄看到轿边的瓶儿,已经意识到轿里的人是谁,故意问:“瓶儿?你要去哪儿?”
瓶儿还未开口,铭儿从轿里下来:“王公子,这句话你应该问我。”
王狄冷冷地看了一眼铭儿没有说话,铭儿笑了起来。
“看来“不二丹”没能把你怎么样,这说明你是个对痛苦无动于衷的人。”
“我是自愿喝下的,所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王兄,你错了,是我逼你喝下去的,而且你在药力发作的时候还想到过要杀我,是不是这样?”
“不错。”
“我忘了告诉你,“不二丹”药力发作的程度会一次比一次大,活多久,痛苦就跟随多久,难道你不想要解药吗?”
“你有什么条件?”
“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喝一杯。”
“这是你的条件吗?如果是,恕不奉陪。”
“王兄,你不会忘记来南京的目的吧?我说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错过,我都替你惋惜。”
“哦?去哪儿?”
铭儿不说话,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秦淮酒楼,她好像知道王狄一定会跟来,所以把步幅放得不快不慢。正如铭儿判断的一样,王狄不会放过一次杀朱元璋的机会,别说是吃酒,就是吃滚烫的沸油,他也敢张开大口。
王狄和铭儿坐在秦淮酒楼的雅间里,桌上是一把弯刀、一壶酒和四个小菜。铭儿端起酒杯欲和王狄碰杯,王狄的手啪地把酒杯捂住。
王狄用鹰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先告诉我,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铭儿慢悠悠地抬起眼睛:“我说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没有骗你的理由。”
王狄突然把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你一直在骗我。”
铭儿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大度地站起身来:“王兄,我不想跟你斗嘴,你如果想达到目的,今天傍晚就去曹府找曹将军,我们各取所需。另外,你和曹云的仇怨……也可以一笔勾销。”
铭儿说完起身往外走,经过王狄身边时,又特意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王公子,看你火气这么大,这顿我请了。”铭儿走出去良久,王狄一拳砸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九、为刘将军接风
无论铭儿还是蓝心月,那张丑陋的面具和真实漂亮的脸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张脸后面的那颗心,它聪明绝顶,又阴险毒辣。
在一桌酒席前,揭了面具的蓝心月为曹云斟满一杯酒,脸上带着一团喜气。
“将军,你应该多喝一杯,现在又添了一个左膀右臂,离你的目标更近了。”
“你对他有把握吗?这么做,也许是在我肋上插了一把刀。” 曹云顾虑重重。
“你不是一直很相信我的判断吗?放心吧,王狄比你更想杀朱元璋,而且事成之后也不会分你一杯羹,他会很快带着白小酌回到草原。” 蓝心月得意地说。曹云没有表态,眼神有些恍惚,蓝心月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军……将军怎么了?”
“想起白小酌这个贱人,我……杀心顿起。”曹云醒过神来,尴尬一笑。
“人有的时候会不能自已,其实敢于舍去什么要比拥有什么更重要,因为你舍去了,你才知道更需要什么,你必须明白,也好好考虑我这句话。”
“美人,我现在就……需要你。” 曹云色迷迷地伸过手来摸蓝心月的脸。
“将军,你……也是我的需要。”蓝心月把他的手捂住,话里一语双关。
“美人,我还是有些担心,我怕王狄……”
“将军,你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女人?我们可以打赌,如果我赢了……”
蓝心月还没有把话说完,客厅外响起军卒的喊声:“将军,外面有人要见你。”
曹云闻言突然看着蓝心月,蓝心月的脸上已是胜利的笑容。
“请他到东厢客房,我有东西给他,一看便知。”蓝心月冲外替曹云发话。
“东厢客房?那儿有什么?”曹云不解地问。
“别着急,你也是的,一看便知。”蓝心月神秘一笑。
蓝心月猜得不错,来的正是王狄。
王狄被四个兵卒带着走进东厢客房。房中那张硕大的八仙桌上赫然放着一堆发套、假髯、宝剑和大明军官服。王狄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蓝心月的用意。
“替我谢谢她。”王狄笑着拿起宝剑,仿佛它也有假。
“这不是大将军吩咐的。”其中一个兵卒随口说。
“我说曹云了吗?你们出去等着,叫她也等着。”王狄说完背转身去化妆。
四个兵卒听着王狄冷漠的口气,觉得甚是无趣,悻悻地走出门去……
大约半顿饭的工夫,有兵卒来报王狄已来到客厅门口。门开处,曹云和恢复了丑陋相貌的铭儿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内。曹云调侃地说:“怎么样?大英雄,一向可好?”
王狄冷冷地:“我不习惯你对我客气。”曹云大度地笑了:“你会习惯的。”
铭儿上下打量着王狄:“王公子,你不介意我为你换的这身装束吧?”
王狄没有回答,依然用冷漠的口气说道:“你也不介意我进屋吧。”
二人连忙闪身让步。王狄进到客厅坐在桌前。曹云坐在王狄旁边,客气地说:“英雄,我们喝一杯如何?”
王狄没有理会,只是不屑地看着铭儿:“我不感兴趣。”
铭儿还没说话,张可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王狄后不觉一愣。
铭儿镇静地说:“张可,给你介绍,这位是刘风刘将军,以后你们一起共事。”
张可急忙拱手:“刘将军,失敬失敬,以后多多关照。”
王狄随意地拱了拱手:“彼此彼此。”
曹云示意张可坐下,表情严肃地道:“刚刚得到消息,朱元璋二十八要到郊外打猎,你们现在随我到军中安排一下,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为刘将军接风。”
张可急忙起身:“是,将军。”
曹云和张可走出门去,王狄还愣怔地坐在桌前。
铭儿戏谑地把手按在王狄的肩上:“刘将军,没听到曹统领的话吗?朱元璋要到郊外打猎,你的机会来了。”王狄醒过神来,起身向曹云和张可追去。
十、深受骚扰
从远处望去,栖霞山道上是一片旌旗的河流。
朱元璋